一个江湖女魔头,整日疯疯癫癫地闯皇宫,不被抓住算是她运气好,被抓住也是理所当然。
他做什么去想她是死是活?
宫徵正这么想着的时候,门外的宫女急匆匆来报:
“大人,那位请您过去一叙。”
宫徵闻言,顿时就把周语抛到了脑后,急急忙忙地整理了一下头发前去赴约。
若是周语此刻在,怕又是会惊讶这个人居然也有会这么不淡定的时候。
宫徵赶到与公主约见的凉亭,他远远地就看见一个身穿雍容华服的女子站在亭中等候,再走近几步,只见她眉心一朵梅花,一双美目柔情似水,眸光盈盈流转间露出一派温婉妩媚。
宫徵隐下心头欢喜,认真地与她行礼道:
“公主殿下,可有事吩咐下官?”
公主走近几步,宫徵只觉得有一股暗香靠近自己,紧接着便是一双细腻的手覆上了自己的手:
“大人无需多礼,今日您的演奏也是分外精彩。本宫此次前来,不过是许久没见大人了,想与大人一起闲聊几句。”
宫徵眸中无声无息地染上几分笑意,虽不明显,却叫他一身清冷的气息都散了散。
公主与宫徵在凉亭外的花园里走了一小段路,又似是不经意地提起:
“大人可知,今日前来和亲的使团,对大人您很中意。”
宫徵步子一滞,尔后才回:
“臣不知。”
公主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又朝着他安抚地笑了笑:
“大人也无需紧张,此事尚未定下,大人若是不愿也可以拒绝,本虽不受宠,与父皇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按着宫徵的性子,想也是也不会愿意娶一个素未谋面的和亲公主。
若公主在他知道之前挡下这个事情,那是她对他也有意。但她对宫徵无意,于是此刻非要先让他知道担忧极了,再提出自己身份低微不受宠,好让宫徵知晓自己接下来帮不上什么忙,甚至游说他去和亲都是无可奈何。
对,没错,公主此次见宫徵的任务,就是说服他去和亲。
她帮自己留了后路,宫徵去自然是好的,也为她挣一个功劳;宫徵若是不愿意去,那是她不受宠,有心无力帮他,他也不能怪她。
但是,公主又无声无息地瞥了宫徵一眼,心下明了,他定是会去的。
只要她开口的话,他从未不答应过。
这个功劳,她定是拿下了。
果然,宫徵低头瞧着公主,眸色沉静如水,开口问道:
“公主希望下官如何做?”
他浑不在意自己将要娶的是什么样子的人,仿佛只要她一句话,娶男人都无所谓。
公主眼中有得色一闪而过,她怎么舍得宫徵这么一个大助手离开呢?之前不过是试探他是否一如既往听话罢了。
她亲热地拉起宫徵的手,又道:
“本宫自是不愿的,那些蛮族女子委实配不上大人。但是父皇的命令下来也是无可奈何。此次大人不去,怕是会落到几位公主去和亲,公主之中又数我最不受宠……”
先是一番情深意切,处处点明自己的处境堪忧。
“大人实在不想去也无碍,本宫会想办法的。”
再是安抚他,让他知道是她帮了他这次,费尽心思,劳心劳力。
公主好手段,不愧是宫中浸染多年的女人。
公主殿下的法子,就是比武招亲。
说什么想要嫁宫大人的女子多了去了,若是直接答应了对方的要求,怕日后给公主带来许多不便,不如就胜者为王,如此一来日后也少些纷扰。
一个男人被当作女子似的进行比武招亲,这传出去不知被多少人笑话。
更何况,这比武招亲还是内定的,公主殿下早就找好了江湖高手,必定不会让对方赢了宫徵去。
宫徵所要做的,就是无视所有人的嘲讽眼神,坐在高台之上瞧着那些女子为了他打斗。
但这对他而言又恰恰是最痛苦的,即便只是一场秀,这也是踏着他自尊的一场作秀。
事情本发展的也还算顺利,但到了后期,却朝着一个无法挽回的方向进行下去了。
且不说对方公主派出的人手比公主殿下的人手多与强,那个半路出来的黑马吴潇潇也吸引了不少人注意力。
才入中土没多久就恶名在外的魔女吴潇潇,为了一个乐师也是不要命了。
从一开始的轻松取胜,到后来面对各种高手轮番挑战,每一场都险险取胜。
所有知内情的人都未当真,偏生毫不知内情的她却当了真,每赢一场,都得跳到他面前来炫耀一番,乐得像个孩子。
她手臂带着的伤分明还没好,却强迫自己一次又一次去挑战。
慢慢地宫徵也瞧出来了,周语挑战的都是对方公主派出的人,公主殿下的人手,她都没去挑战。
她是怕公主殿下的人无法护住他,所以先帮他们扫清障碍,好让他们走得顺畅。
岂料对方的人实在是多,就算有她在,公主殿下的人还是没能进最后的比赛。
说到底还是不重视他,未能好好地摸清对方底细,随便地就派人迎战。
反正就算是输了,也不会是公主殿下远嫁。
而是宫徵远赘。
最后进比赛的,竟只有周语与代表对方公主出赛的一个高手。
那个高手,至今没有败过。
对方的使臣一脸见了鬼的模样,看上去比宫徵自己还要着急这场比赛,他们也没想到一个乐师竟会扯出这么多的麻烦事儿来,逼得他们都把底牌都亮了出来。
而在场上看到吴潇潇那样子后,使臣更是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那人浑身上下都破破烂烂,大大小小的伤口多得吓人,除了一张脸还能看看,惨不忍睹极了。
宫徵也垂着眸子看着底下那个人。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打量她。
一身大大小小的伤口,衣服都破的看不出原样来。
毕竟是经过三天无休无止的打斗,她又从一开始就带了伤。
可是即便如此,在那烈日之下,她却还朝着他傻兮兮地露出一个笑,伸手与他挥了挥,手腕上一根青色发带也随着她的动作飘逸地浮动了几下。
那是她浑身上下保全的最好的东西,比她那张脸还要干净。
那也是他的东西。
不过一条发带,她竟看得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对手一脸纠结,瞧着这一身是伤的人,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手。
而周语日常撩完宫徵后,沉下面色看向对方,道:
“你出手吧,我可以。若是出了什么事,不怪你。”
她缓缓地收紧手中的发带,眼神如凶兽般冷凝,就算背负一身伤,也不甘示弱地要走到底。
对方于是肃然起敬,十分敬重地与她行了礼,果真不束手束脚,发了狠似的往她身上攻击。
高手之间的对决,从来都是精彩至极。
周语最重的伤还是肩膀的箭伤,这导致她的手臂力量减弱,并且每次移动牵扯到伤口都疼得厉害。
但是她一声不吭地都忍了下来。
即便眼前发黑,即便身子沉重得厉害,她也强迫自己继续比赛。
有时候周语甚至都迷茫了,她这般努力要赢得宫徵,是不是自己真的爱上了他。
模模糊糊间,她的脑海里有秦丰的身影一闪而过,紧接着便是宫徵。这两人一直在她昏眩的脑海里来回闪动,到最后便只余下了满满的宫徵。
宫徵,宫徵,宫徵……
全部都是他。
吴潇潇她,最爱的就是宫徵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