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不行,我不能放着你不管。”少女幽幽的声音,是长孙皓在落入一个柔软怀抱后听到的最后的话语。
半个时辰后,溟兰欲哭无泪。这么晚了,真是不好找大夫。即使她想用强,逼大夫来看顾,也因为几家药房附近游荡着官差而不得不放弃。
看来密云宗的人连中毒的事都想到了。
这可怎么办?溟兰无计可施。
正愁苦间,附近突然传来脚步声,溟兰忙敛气屏息,唯恐是密云宗的人搜来了。
“今晚可真折腾啊。”一个男声唉声叹气道。
“可不,这么晚了,还要洗澡水,真是的,这些大户人家,规矩真是多。”
“嘿嘿,规矩,这可不一定。你看那个小妾的狐媚样,指不定是要玩什么花样呢。”
“呸,胡说。”
“怎么是胡说?侯爷这么晚不去陪正妻,反而跟小妾在一起混,可见这小妾手段高超,迷得这位博乐侯神魂颠倒了。”
“啊?若这是真的,侯爷的正妻,也忒可怜了点。”
“听说是刚娶的,不怎么得宠。”
“但规矩做得挺足啊。”
“那是因为她来头大,她啊,听说是药师谷慕容家的人。”
“哇,这么厉害。”
“哼。还有更厉害的呢。你看到另外那个如夫人没?听说啊,她也是慕容家的女儿。这位博乐侯艳福齐天,竟然短短时间里,就娶了两位名声在外的慕容家女儿为妻。”
又是一迭惊叹声响起,两个人渐渐走远,丝毫没有觉察暗处溟兰心跳加速,有些兴奋起来。
真是上天保佑,竟然有两个药师谷慕容家的人在此。
若能找到她们帮忙救治,可比那些个郎中们不知好了多少倍。
溟兰心里计议定下,便等那两人打水回来后偷偷跟在了后面。走不多远,便进了柳栈。
柳栈虽不大,上下也有三层。不知那两位慕容家的女儿住在何处。溟兰可着实犯愁。
想跟着那两人继续查探,却因身边还带了个昏迷不醒的大男人,十分不便的。固然她运起真气,带着他并不太累,也很麻烦。
正迟疑间。忽见厨房走出两个俏丽丫鬟,都端了吃食,边走边悄声细语。
“听说今晚侯爷又宿在茹主子那里?”
“嘻嘻,哪夜不是如此,有什么新鲜。”
“唉,真是委屈了新娶的两位夫人。”
“这倒未必。侯爷虽然不去留宿,心里可没放下。没看这么晚了,还吩咐我们炖汤伺候么。我琢磨着。是想将夫人身子养好了,好生个白白胖胖的小侯爷呢。”
“嗤,什么怪想头,没来由的。”
“哪是没来由,侯爷若不这么想。我就怎么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允许夫人带着带孩子的丫鬟上路。你看看这丫鬟的一应待遇,一点儿不比茹主子差。”
“这可不一定。对丫鬟好,说不定是看上了她。”
“这才好笑呢,都是两个孩子的妈了,有家有丈夫的,怎么会!我说啊,是想让夫人沾喜气才是真的,这龙凤胎的运气,可不是谁都有的。”
……
两个丫鬟迤逦走去,溟兰扶着长孙皓从柱后探出身来。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这两个丫鬟要去的地方,就是正夫人的居所了。
溟兰等着两个丫鬟将东西放下又出来,才扶着长孙皓往那房间走,未料走到半路,突听院外人声嘈杂,隐约似乎是官差要来搜查。溟兰毕竟还是没经验,一心慌之下,竟带着长孙皓胡乱闯进夫人隔壁的房间。
屋里一片漆黑,桂玲珑被突然的开门声一下子惊醒了。
自从上次吃了教训,她就警醒了许多,听到异响,立刻就警觉起来。
“什么人?”溟兰听一个女子娇柔喝道。
骤然被这么问,溟兰一时想不出话来回答。
“再不说话,我喊人了!”桂玲珑步步紧逼。
“别!我……我们不是坏人,”溟兰脑子急转,竟勉强编出一通谎话来,“我……我和我情郎私奔到此,被人追捕,还请夫人藏我们一藏……”
刺啦一声,黑暗的房间里亮起一簇火苗。
溟兰眯了眼看去,只见一个身姿袅娜,散着一头乌黑青丝的女子,一边紧紧盯着他们,一边点亮了烛灯。
房间里一下子明亮起来。
溟兰扶着长孙皓,是再没地方躲的,只能任由这女子审视。
只见她先是看了自己一眼,随即不经意地去看她身边的“情郎”,本来只是警惕的神色,竟突然变得先是震惊、继而迟疑了。
桂玲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她倏忽一掠,便到了两人身前,看着他们肢体交缠的姿势,冷笑一声,继而查看这位低着头的“情郎”的相貌,待看清之后,瞳孔骤然缩起,抬手似乎要抓住什么,却转而突然后退一步,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溟兰,神色有些不善。
“他是你的情郎?哼,他叫什么名字?”
“这……不干你的事。”溟兰咬唇答,方才这女子神色突变,着实古怪,她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你们私奔到此?他怎么会昏迷?”
“他……不小心中了毒,我爹爹不愿意我们在一起,所以找人用了些下作的手段。我……我们的确是两情相悦,私奔到此的。”溟兰咬紧牙关不松口。
桂玲珑觉得十分无语,又十分无奈了。以她的聪慧,如何看不出这女子说的话大有问题,但长孙皓跟别的女人搞在一起,还为她中毒昏迷,可着实让她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本想继续出言询问,拍门声却突然大起。博乐侯熟悉的声音传来,“珑儿,你睡了么?可有见过什么人来么?”
☆、78 一如既往
溟兰紧张地看着桂玲珑,连带扶着长孙皓的手臂也紧了紧。
桂玲珑冷眼瞧着,只觉这事情太诡异。
好吧,她倒要看看,自己前夫醒来之后,要怎么交代。这么想着,就冷笑一下,稳着声音对徐文傕道:“我这里没事,就是听到外头吵,点了灯看看。院子里怎么了?”
“没事,”徐文傕忙道:“官差抓人呢,竟抓到我这里来了,我这就让他们散了。”说完脚步声响起,往外院去了。
桂玲珑这才朝溟兰走来,颇有深意地看了她好半晌,才道:“扶他到榻上躺着吧,我这就给他解毒。”
溟兰见窗下果然有张小榻,便将长孙皓扶了过去,起身时不经意往床边看了一眼,竟看到两个白白胖胖的婴儿在床上滚作一团,睡得正香。心里瞬间就明白,这就是那两个丫鬟提到的大夫人的贴身丫鬟了,看刚才那位博乐侯竟亲自来过问她有没有受惊,显然对她十分重视。
倒是正夫人的房间就在隔壁,没听到这位侯爷过去呢。
溟兰看着桂玲珑的眼神,也变得深沉了,好像她也知道了她什么秘密似的。
长孙皓中毒不深,只是那毒透肤而入,有些太过古怪,桂玲珑想若是穆楚在一定有更好的法子,不过到她这里,就只有一个法子了。
她毫不犹豫地从医袋里寻了把数寸长的锋利小刀,手一挥就给自己前夫开了道血口子,看着鲜血涌出流成一条红色的细线,不知怎的有些快意。
这就是四处招惹女人的代价!她心疼地想,面上却一副冷淡的模样。
溟兰低低呼了一声,凑过来查看长孙皓的手,抬头对桂玲珑不满道:“你做什么下这样的狠手?”
“这就狠啊。”桂玲珑一脸煞气地边擦拭小刀边讥讽,“不过是放放血罢了,毒素入体,这可是最快的解毒方法。”
溟兰又怀疑又心疼,不由就抱怨了几句,“真是运气不好,闯到你屋里,若是到了夫人那里……”话音未落,脖子上突然一凉,一柄锋利异常的小刀已抵了上来。
桂玲珑阴沉了脸喝道:“别给脸不要脸。我好心帮你们藏身解毒,你竟还敢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太不识时务。哼。你这官家小姐脾气,竟还会有人看得上你,一定是眼瞎了吧。”
这话说得这般歹毒,连桂玲珑自己都吓了一跳,果然嫉妒的女人最恐怖。容易迷失心智啊。
溟兰被她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偏一把刀子横在脖子上,又不能反驳的。
桂玲珑也觉自己失态,哼了一声,将刀子收起了。
屋里这一通忙活的功夫,院子里已经静了下来。博乐侯毕竟是个侯爷,挡几个官差,原是十分容易的。
“你跟我说说。你们怎么到一起的?”尴尬了好一会后,桂玲珑先开口问道,声音里掺了一丝柔和。
“这……”溟兰心里暗暗叫苦,却还不得不尽力把谎圆上,“我很久以前就认得他。听说了他好些故事,慢慢。慢慢就……”
“很久以前?”桂玲珑抓住了关键词,“你们认识多久了?”
“没有九年,也有十年了,”溟兰道:“那时候还小,我爹爹带我到上京办事,正好遇上常师父带着他,彼此就打了个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