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我要他自食恶果,声名狼藉,永无翻身之地。”
展旭听了点点头,他一点儿都不同情这即将遭殃的人。毕竟林安在里面吃的苦,受的罪,他是最清楚不过了。那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折磨,尊严犹如玻璃杯被人摔碎,并狠狠地,一遍又一遍地践踏,蹂躏,及至成渣,成灰,再也找不到。
两人入座,桌上都是有身份的人,夏贺也身处其中。菜上齐了,又叫了酒,桌上酒兴正酣,有人开玩笑地问:“这位美丽的小姐,想必是林老板的女朋友吧?”
闻言,曲乐薇面带羞涩,偷偷看了一眼林安,她的小动作被展旭尽收眼底,心里有些酸,有些苦。他一仰头,喝了一杯白酒,辣辣的酒入喉,那酸涩的感觉却更加清晰。
“不是。”林安终于开口,明明只有几秒钟的时间,对于某些人来说,却好像有永恒那么久。
曲乐薇一听,抿着嘴,眼眶红了起来。展旭心里一松,但看到曲乐薇的样子,心又狠狠一疼。
“哈哈,不是啊,”问话的人讪讪笑了一下,又不甘心地问了一句,“那林老板有女朋友吗?”曲乐薇看着他,她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有。”林安目不斜视,好像看不见曲乐薇眼泪汪汪的样子。“我就说嘛,”那人好像终于给自己找回了点面子,“像林老板这样的俊杰,身边怎么会少了红粉佳人呢。”
一桌子人也都笑起来,“哧”地一声,曲乐薇重重地放下筷子,提着裙子,蹬蹬蹬地跑了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展旭看了一眼林安,林安微一点头,他对众人说了声抱歉,自罚一杯,急忙追了出去。
曲乐薇并没有走远,因为她穿了高跟鞋,展旭到的时候,她正懊恼地跟卡进路缝间的高跟鞋作斗争。
“我来吧。”他蹲下去,曲乐薇一手撑在他的肩上,他将她的脚从鞋子里托出,那小巧白嫩的脚丫在他宽大的手掌上宛若一个工艺品。
他不禁失神了片刻,直到曲乐薇问了句“好了没”,他才将鞋子用力拔出,又用手帕给她擦干净了,才帮她穿回。
见他手上还拿着手帕,她抹了一下眼泪说:“你真的很喜欢用手帕,现在湿巾,纸巾多方便,你干嘛还用它?”
“唔,”展旭酒窝一现,“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个人癖好,或者说我念旧。”
曲乐薇拿过来看了一下,普普通通的一块方格手帕,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她还给了他,又继续往前走。展旭也不阻止她,默默地跟在她后面。
很快到了大广场,曲乐薇也走累了,她坐在凉亭的石凳上,托着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展旭,”她忽然叫道。展旭在她面前坐着,应了她一声。
“你说,学长,真的有喜欢的人吗?他是不是在骗我?”她直直地看着展旭,想从他口中听到否定的答案。
“有。”尽管有不忍,展旭还是实话实说。
“是谁?”她瞬间像个刺猬。
“我不知道。”展旭摇摇头。
“你跟在他身边这么久,怎么可能不知道?”曲乐薇不相信。
“是真的,我从不骗你,”展旭认真地说道,“虽然我不知道是谁,但我知道的确有这么个人。”
就是这个人,一开始让林安哥夜不成眠,即使睡着了,梦里也会呼喊出,她的名字,有时是咬牙切齿,有时却又是温柔怜惜的,让我一直分不清他到底是爱她多一点,还是恨她多一点。
即使过了那么多年,他仍然有时会盯着某个画像走神,我知道,他又是在思念那个人了。所以小薇,你来晚了,有个人很早很早以前就住在他心里了。
曲乐薇泄气地趴在圆圆的石桌上,呐呐地说:“我第一次见到学长的时候,他去我们学校做演讲。那时,他穿着很普通的西装长裤,黑色皮鞋,这一身装扮我太常见了。可是那天,就是这么普通的服装,却被他穿出了特殊的气质,我一下子就被他迷住了,心里想着,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好看。
他一笑,就灿烂得连太阳也要逊色了。我想,要是我可以认识他就好了。后来,因为,梁大哥的缘故,我真的认识了他。可是,人真的是贪心的动物。次数多了,我又想,要是我可以做他的女朋友就好了。
抱着这个想法这么久,到今天才听到,他心里有别人,可是,我还没有说出口,我喜欢他。”
她越说声音越低,“展旭,你说,我要不要告诉他?”她头枕双臂,眼角有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她呼吸渐渐平稳,睡着了。
展旭伸出手一点一点地靠近她,轻轻地为她擦去了泪水,一个温暖湿润的吻印在了她的额头。他轻轻地抱起了她,像抱着一个珍贵易碎的瓷器,那么地小心翼翼。
“我也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看着曲乐薇睡梦中带着委屈的神情,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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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清清在相亲之后的第二天就坐火车回到了A城。手机上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她怔怔地看了一会儿,直接关了机。
她现在心里很乱,林安和曲乐薇站在一起的画面不断地在她脑海回放,那个男人恼羞成怒的话语一遍遍地响在她的耳边。她忽然觉得,也许早在那年的午后,她就永远地失去了站在他身边的资格。
回来后,夏清清依旧去了KTV,今天是最后一天,她已经不打算在这里做了。这些天的所赚,加之卖保险的提成,已经大大解决了家里的困难。这里实在是很乱,她也怕,所以想早早地离开。
她刚化好妆,同事肖敏就指着她手腕处的红肿,眨着眼睛问:“这是怎么了?”夏清清揉了一下那红肿,无谓地说:“不小心碰的。”肖敏耸了耸肩,哦了一声。
红肿迟迟不消,夏清清摇摇头,没想到郑露力气这么大,手腕被她紧紧抓住,疼痛感好像一直都在。也真是可笑,何以翔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来了,也许,她正是尾随他而来的。
傍晚的时候,她听见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竟然是许久不见的何以翔。两个人隔着一扇打开的门,一个在屋里,一个在屋外,明明是那么近的距离,却像是隔了几万光年。
上一次,何以翔来到这里还是几个月前,现在想来却已经似乎是好久好久了。
“不请我进去吗?”多么相似的话语,夏清清摇了摇头。何以翔有些失望,他从包里拿出一个鼓鼓的纸袋,“这个给你。”他递给夏清清,夏清清不接。
他塞到她手里,夏清清一缩手,纸袋“啪”地一声掉在地上,粉色的钞票露出了几张,夏清清一时心里复杂莫名。
何以翔弯腰将纸袋捡起来,关切地说:“这些钱,你先拿去用,不够,我再帮你想办法。”
“我不要。”夏清清一口拒绝。
何以翔依旧说道:“我已经听说了,你最近需要钱,又做兼职。你本来就瘦弱,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吃得消?”
他温和的语气里有疼惜,有怪责,与何以翔在一起的片段一瞬间涌上了夏清清的心头。
何以翔又将纸袋塞到她手里,手上沉甸甸的重量传来,夏清清抬起头,眼里有湿气朦胧,她坚持不接受,硬邦邦地说道:“我自己可以,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不必如此。”
何以翔苦笑了一下,无奈把钱拿过来,却又突然问一句:“如果,我说我后悔了呢?”
夏清清一愣,像是没有听懂他的话。
“如果,我说,我后悔了,我发现心里最爱的人一直是你,我想回头了。清清,你还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何以翔上前一步,满怀期待地问。
愿不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这句话响在耳边的时候,夏清清的脑海却立刻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影,那个人看着他,眼里是不容忽视的深情,“我喜欢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
原来他早已经霸占了自己的整颗心,再也装不下其他人的一分一点。
何以翔见她不说话,试探性地握住了她的手,夏清清条件发射立马甩开,“不。”等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太激烈,她犹豫着,说了对不起。
“好吧,清清,我知道你的答案了。是我的错让我们错过了,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一定会只爱你,更爱你。”
可惜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了,所以,何以翔,别再来了。别再关心我了,就当我们从来没有相爱过,只做陌生人吧。
“清清,你一定要幸福。”何以翔轻轻地抱了一下夏清清,这是一个告别的拥抱,告别曾经的美好,告别属于他们的爱情。
转身的一刹那,夏清清看着那个有着暖如春风笑容的男人,此时孤寂地一步步下楼,她轻轻地说:“何以翔,你也一定要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悬空
夏清清只关门一会儿,就有人敲门,她疑惑地将门打开,就见郑露正满面怒气地站在她家门口。一见夏清清,她扬手就要狠狠打来,夏清清急忙侧身躲过。
郑露打了个空,一下子扑倒在门口的鞋架上,夏清清差点忍不住要笑。
郑露更恼了,快速站好,拉住了夏清清的手腕,大吼大叫,“夏清清,我警告你,别再缠着何以翔,他现在是我的,以后也会是我的,你别再妄想了。”
“谁跟你说,我缠着他?”夏清清反问。
“还用得着别人说吗?他偷偷取了钱,我亲眼看到他把钱装好,送到你这里来了,你还装蒜?”她真是又嫉妒,又难过。她爱何以翔,可是何以翔为什么还爱着夏清清。
对,一定是夏清清,一定是她吃定了何以翔心软,所以,她来勾引他。
“如你所说,那也是他来纠缠我,不是我去招惹他。”夏清清没好气地说。
“何以翔是喜欢我的,一定是你勾引他,你这个小三!”郑露咬牙切齿。
夏清清觉得她真是可笑,“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喜欢勾引别人的男朋友?到底谁是小三,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你说什么?!”郑露脸色发青,手上的力度愈加大,攥得夏清清的手腕骨头都要断了。
“你松手,”夏清清一个大力,终于甩开了她,“我说什么,我说,如果你这么笃定他爱你,他只爱你,为什么他只是到我这里来一趟,你就要火急火燎地跑过来跳脚,你是对他没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
长久以来的不安,一直试图淡化的某个事实:何以翔可能真的不爱她,被夏清清一语道破,郑露踉跄后退一步,只觉得夏清清是在作为胜利者在讽刺她,嘲笑她。她冷笑,眼里射出狠毒的光,“夏清清,我们走着瞧。”
夏清清越发觉得郑露是无理取闹,便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夏清清今天要走的消息不知道怎么传开了,好多与她玩得好多同事都来跟她喝一杯,结果,唐温来的时候,她已经喝得半晕了。
他点了不少的酒,期间还给了她不少小费,也算是她离开,他的一点儿心意。
对于夏清清,他一直是非常欣赏的,他与老婆分隔两地,感情早已淡去,两个人各玩各的,只是彼此都不点破罢了。
他也曾对夏清清动了心思,试探地问过她,想不想不这么累。那也是个聪慧的女子,淡笑着拒绝了。他一向不勉强别人,自此也就不作他想了。
在包厢里,夏清清又喝了不少,等到下班的时候,她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唐温刚好也要走,于是提出要送夏清清,包厢里的其他人面面相觑,最后笑着说:“那麻烦唐老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