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承(4)
隔日，我便兴沖沖地来到蔺如暄的书房，听他说那些蔺阡凌以前的事。
「有关于阡凌幼时的传言，你应该已经听过了不少吧？」一开始，蔺如暄这幺问我。
带有一些犹豫，我点下了头，道：「是，不过那一些......」
「都是真的。」蔺如暄回道。
「阡凌的娘，是爹在在旅途中遇见的一名妓女，两个人发生了关係，而那时，爹也正好要回来了，原本爹以为可以装作什幺事都没发生，可是某一天，那名妓女却找上门了。」
「我还记的那时候我才五岁大，娘她还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对人总是温和、有礼，但她却在那艺妓到来的那一天，整个人失控了。」
「那妓女告诉爹和娘，她得了病，活的日子不多了，她不求什幺，只求爹和娘能够收留阡凌，让他住在蔺府，和一般的孩子一样，好好地生活长大。那时，她手中抱的婴孩，便是阡凌。」
「可是咱们蔺府是大户人家，那可能随便让人认祖归宗？所以爹说要验。
「但这验却让娘害怕了，娘害怕阡凌真的是爹和别人的孩子，那代表爹真的是背叛了她，于是她告诉那妓女不用验了，蔺府直接收留阡凌。」
「于是，几日后，阡凌就被接近蔺府了，但，也因为一直没有身分证明，阡凌从小便被一些人欺压着，不过爹他丝毫不管这一些事，他让阡凌进蔺府，不过是为了赶快把那名妓女赶走，以免蔺府传出什幺笑话来。我看得出来，爹和阡凌说话时，总是非常地不耐烦。」
「幸好，阡凌从小就学会了做自己，这一点其实我还挺佩服的。他不会去在乎别人的眼光，别人嘲讽，他便不理会，但倘若别人对他出手了，他便会加倍还手。我记得我曾经问过他为什幺这样，他说，别人说他的不是，他大可以不听，但倘若别人恶意地碰到了他，那就关他的事了。」
我笑了一下，这句话，果然很符合蔺阡凌的作风呢！
「喂，蔺阡凌，你为什幺那幺喜欢看天空啊？你千万不要跟我说因为你喜欢的人过世了，所以你看天空是在思念他喔！」
「因为，天空很大呀……」
「......好吧。」
「天空很大，看着它，你不觉得所有的错误，都变得很渺小了吗……？」
回想起和蔺阡凌的那一段对话，我才明白，他是用什幺样的心态在包容着这个世界对他的所有不公平。
面对别人的舆论，他改变自己，而我则充耳不闻。
「和那名妓女仅是萍水相逢，爹对她没有爱，对阡凌自然也没有，他对于他的事毫不关心，而这态度太明显了，我都感觉得到了，阡凌心中自然也明白，但你也知道，阡凌是个很有原则的人，蔺府留住了他，他便会尽他的力量去报答，即使，心中有多幺不喜欢。」
听见了关键的字眼，我插口问：「所以蔺大哥，蔺阡凌心里，是真的不喜欢蔺老爷啰？」
蔺如暄笑着摇摇头，「这你就要自己去问他了，他对每个人都是那副样子，谁也看不出他喜欢谁还是不喜欢。」
「然而爹对阡凌态度的转变，就发生在那一年。」
「那一年，茶坊的记帐刚好回家探病去了，糊涂的店小二又只找钱时不周，落了好大笔数目，整个帐子全乱了，那时我人在东南没法子替爹解决，爹平时忙，便找人到蔺府染布坊那边的人帮忙，不料传话的人又没传好，帐本随便丢了就走人，搞得茶坊错误的帐本，和染布坊的的帐本全混在一起。」
「最后这一些事传到爹那裏时，已经是一团乱了，就连爹也被帐本搞得一个头两个大，正当爹打算放弃时，阡凌却偷偷替爹解决了这一些事，深夜，他把算好的帐本放在爹的书桌上，根据见到那帐本的人的说法，那帐写得是条理清晰，让人一目了然！」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阡凌会算账，是因为他有在叔叔的赌场帮忙。虽然那赌场的名义上还是蔺氏，但其实，早在爹那一代分家之后，赌场便仅由叔叔管理了，啊，那个叔叔，应该就是你口中的『楼叔』吧！」
「所以，你们蔺府不是黑白皆混？」我吃惊地问。
「黑白皆混？」听到这个说法，蔺如暄失笑，他解释道：「你要这样形容也行的，可是，蔺府早已分家啰，赌场、妓院，那一些比较『黑』的事业都是叔叔的，而爹这一边算是接管比较『白』一点的。」
我点头，恍然大悟，原来之前误会大了呀！
蔺如暄又继续说道：「爹知晓阡凌有这样好的能力后，便极力想要他来接管一些事业，像是茶坊、商队什幺的，而他也渐渐发觉道自己过去对儿子的冷落，于是他很愧疚，他告诉阡凌，不论他想要接管什幺，他都必定準，只可惜，阡凌如今仍是不肯答应。」
「而爹前几个月又病倒了，他说，他可能没法子看见将来的蔺府了，还要我无论如何都要让阡凌接下蔺府之下的其中一个事业。」
我接话，「蔺老爷他......不仅仅是想要让蔺阡凌接管事业吧。他认为自己有愧于他，希望能够求得原谅，但又不晓得用什幺方法和蔺阡凌说，只好用『要他接管事业』这个名目来测试，倘若蔺阡凌接手了，那便是代表他放下了，是吧？」
蔺如暄点头，「我也是这幺想的。」
他又笑了笑，道：「那幺潺潺，聪颖如你，也猜到我要拜託你什幺事了吗？」
蔺如暄回来时，没有料到孤僻的蔺阡凌会和其他人一样出来迎接他，后来，他才发现都是因为我拖他过来的，他才会出现的。
而昨日，蔺如暄又问我「现在和蔺阡凌变得很好了？」......
我顿时晕了一下。
「蔺大哥你难道要我......说服蔺阡凌接管蔺府的事业？」我试探地问道。
「果然是潺潺呢。」蔺如暄又朝着我一笑。
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被他那副诚恳的外表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