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隔天,欧逸陶和秦蔚佳依照约定,赴约了。
当甯光皓在马路的另一头看见两人的身影时,不太意外,若欧逸陶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话,说不定甯光皓还会唸她一番。
并不完全是因为以他们认识的程度,单独赴约会给予别人过于随便的感觉,更多的是,他可以感受的到欧逸陶是很在乎朋友的,既然如此怎幺说这样的约,若都只有一个人来,也都显得太没有义气了吧。
「学长不好意思,只有蔚佳和我一起来,我有问过其他人,但其他同学要嘛就是有其他安排,再不然就是觉得还不太需要。」欧逸陶匆匆过了马路后,语带抱歉与惋惜的说着。
甯光皓耸耸肩,「没关係的,都好。」将目光望向不远处的购物中心,「很热吧,我们先进去,在看看要去哪里。」
地点是欧逸陶选的,这是在欧逸陶家附近、算是规模还蛮大的购物中心,外面的建筑呈现以城堡为概念,里面的商家应有尽有,无论是专柜、百货、书店、美食、连电影院都有,地下楼层还有可以运动的场所,因此在这炎热的季节中,从家庭、朋友、到情侣…充满着各式各样的族群,络绎不绝。
时间刚好来到中午用餐时间,美食广场到处都是人,于是三人决定先到连锁书店逛逛,等人潮稍微变少后,在找位置用餐。
甯光皓自然的走到了书籍区翻阅新书;秦蔚佳则是在经过杂誌区时停留下来脚步、认真找寻偶像杂誌,苦恼着该买哪一本。
至于欧逸陶,随意走走逛逛,没有什幺特意想买的,当她发现了甯光皓的背影,好奇地稍微移动一下方向,直到可以看见他的侧脸时,望着他专注的神情,欧逸陶久久无法移开目光。
眼前的这个人,一直都很努力地朝着他的梦想前进啊…有股声音从欧逸陶心中窜了起来,不禁感到钦佩,及一丝丝的……羡慕。
将思绪拉回来以后,欧逸陶不经意的走到了文具精品区,有着各种文具与充满巧思的文创商品,欧逸陶忍不住直盯了好久,随手拿起研究、把玩着。
眼前的许多商品,背后都充满着创作者的用心与无法取代的热情,一定是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尝试、再尝试,直到有天,当看见自己的作品能陈列在柜子上、有机会被更多人看见,那份满足与成就感,一定很棒吧!欧逸陶发自内心的讚叹着。
感受到肩膀被轻轻点着,欧逸陶回头看,是秦蔚佳的脸庞,用着微小的声音、避免打扰到其他客人,「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讲完的同时,秦蔚佳拎起手上的纸袋在欧逸陶前面晃着,一脸满足。
「学长呢?」一边跟着秦蔚佳的方向,欧逸陶问着。
「他已经在门口啰。」秦蔚佳回答。
原本吵杂的环境,随着用餐时间过后,人潮也逐渐散去,三人选择了一个比较靠近角落的位置坐下,之后轮流去点餐。在等手上的振动铃响起时,刚好有一小段是甯光皓与欧逸陶独处的时间。
欧逸陶瞧见甯光皓身旁有个纸袋,问了:「学长,这是你刚刚买的吗?那是书吗?」好奇的模样让甯光皓不自觉笑了出来。
「要给妹妹的,当作开学的礼物。」在提到妹妹时,欧逸陶看见了甯光皓眼中,有着过去她没见过的温柔。那是一种浓厚而饱满的情感,深深的放在心上,并小心翼翼的保护着。
她知道,甯光皓一直以来都非常在乎他的家人,当初没有选择台北第一志愿、而是留在原家乡,主要原因就是家人。欧逸陶抿抿嘴,「学长,没有选择到台北,会觉得可惜吗?」不经意的问了出来。
在甯光皓回答的同时,欧逸陶手上的振动铃也响了起来。
「比起一味去争取看似最好的,清楚知道自己要的是什幺,对我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甯光皓的语气平稳而坚定,不带一丝犹疑。他看着欧逸陶,在欧逸陶起身準备去领取餐点时,又说了一句。
「逸陶,现在的你想要把每件事情都做到最好,不想让家人失望。但什幺是好?什幺又是不好?」那是甯光皓第一次直接叫她的名,略微低沉的嗓音、语气轻轻柔柔,却重重地打在欧逸陶心上。
欧逸陶忘了她后来有没有说什幺,只记得当她回到座位后,秦蔚佳也回来了,但表情沉重。
「逸陶,我可能得先离开了,我妈刚刚打电话来,姐姐本来昨天晚上就要回来,结果拖到刚刚才到家,我妈气死了,我爸也是。我想先回家一趟。」
欧逸陶这才明白,原来刚刚秦蔚佳不是去点餐,而是在与家人通电话。
「有需要我帮忙的,随时跟我说。」欧逸陶拍拍秦蔚佳的肩膀。她知道,家人之间的事情,不是其他人该插手与介入的,但欧逸陶想让秦蔚佳明白,无论如何,她永远都挺她。
秦蔚佳点点头,「谢谢,那我先走了。你们继续聊没有关係,若有机会,我会再请教学长的。」并用眼神向甯光皓示意,经过甯光皓身边时,淡淡补了一句,「照顾好逸陶。」便离开现场。
「蔚佳刚刚说什幺?」欧逸陶歪着头,表情困惑。
甯光皓倒也很大方的回答:「她请我照顾好妳。」语毕后,只见欧逸陶双颊泛起红晕,小声碎念,「又不是小孩子。」然而就低头吃着刚刚点的乌龙麵。
两人用餐时,没特别多聊什幺,各有所思。
事实上,欧逸陶除了挂念秦蔚佳的状况,同时也在思考刚刚甯光皓所说的话。
从爸爸出国后,为了不让家人担心,她一直希望凡事都能做到完美,总认为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但曾几何时,她开始失去了想要拥有梦想的热诚。
看似对自己有所要求,说是梦想,更像是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与责任。她没有觉得这样不好,因为家人对她而言,是重要的。家人好,她就好。
不过换个角度,她的家人是怎幺想的呢?她好像从来没有问过。
好像有些方向了。欧逸陶懵懵中,明白了什幺。
「过一阵子,学校会为升学班做一个星期的升学辅导,主要是希望帮助同学在衔接国中的课程时,能更顺利。」甯光皓说着,「我的开学时间跟你们一样,如果之后秦蔚佳还要约,可以跟我说。」
看似前后完全无关的两句,欧逸陶知道,那是甯光皓的温柔。从她认识他以来,一直都是如此。
欧逸陶喝完碗底的汤以后,擦擦嘴巴,像是重整心情般,抬起头看着甯光皓,「恩,我知道了!学长,我们去买甜点吧!」充满朝气的笑容,像是在告诉甯光皓不用担心。于是甯光皓也跟着笑了。
视线相交的那一刻,无须言语、仅是看着对方就能全然了解的默契,带着心中微微悸动所产生的化学变化,同时在两人心中发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