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和恩泽在一起。
她明白,那时的她在欧阳的心目中,从来都是美好的,也配得上一切美好的人和事物。
欧阳对她说,她是珠宝设计师,最适合用带钻石的铅笔画设计稿。
所以,他就送给她一支真正的带钻石的铅笔。
而如今的她再也不配了。
欧阳。
欧阳。
不知欧阳现在到了非洲的哪里,他有没有找到雨诗,他过得好不好。
欧阳,对不起!
当初为了恩泽,你坦然地选择退出,成全了我,可我最终还是辜负了你的心意。
对不起!
立夏的心隐隐作痛,眸中涌起一股湿热,她深呼吸,眼泪逼退回去。她将faber-ate铅笔藏进了抽屉最里层,像是刻意封了记忆,不愿再想起。
她换了一支笔,还未等她在纸上勾勒出完整的线条,前台忽然打来电话:“立夏姐,前台有位叫秦晨的女士找您。”
顷刻间,握在手中的笔失控地向下一顿,只听“咔嚓”一声,笔尖被猛地折断。
短暂的沉默过后,立夏回复道:“你告诉她,我不想见她。”
立夏猜得到,秦晨一定是为余恩泽而来的。
见与不见都是一样的结果,还不如不见。
“秦小姐,您不能进去,我们上司现在不方便见您,您不能进去啊!”不一会儿,立夏的办公室门外传来工作人员焦虑的阻拦声。
“你们上司她不是不出来见我么,那我自己进去找她!”秦晨在外面愤怒地朝工作人员吼起来,“你们上司什么时候成了胆小鬼了,是不是做了亏心事,没脸见我了!让开!我今天非要见到这个胆小鬼不可!”
一阵混乱中,秦晨终是冲进了立夏的办公室。
“立夏姐,秦小姐她”站在门外的工作人员红着脸,为难又抱歉,不知该说什么。
立夏从办公椅上站起来,她面色平静,朝工作人员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
“苏立夏,你凭什么不见我!”秦晨气势汹汹地站在立夏的对面,朝她大喊道。
第九十六章 :我不想再见到你
立夏依然波澜不惊,不慌不忙地走到门前,轻轻关上办公室的门,然后倒了杯卡布奇诺递给秦晨,“秦小姐,既来之,则安之,请坐。”
秦晨愤恨地瞪着笑容满面的立夏,呼吸急促,她没有从立夏手中接过咖啡,只听“哗啦”一声,杯子、碟子、勺子一齐被她猛地打翻,淅淅嚓嚓碎落一地白色瓷片,滚烫的液体溅的到处都是。
“苏立夏,你回答我,为什么不见我!”秦晨握紧立夏的双肩,再一次质问她。
刹那间,立夏脸上的笑容烟消云散,她奋力甩开秦晨握着她肩膀的双手,神情淡漠,“我凭什么要见你?你以为你是谁?”
“苏立夏,你这是在做什么?”秦晨气急败坏地走近立夏,双眸锁住她的,“难道你打算和所有与恩泽有关的人老死不相往来么!你明知恩泽对你的感情,你为什么就是不接受他?
那个陈默然算什么?你才认识了他几天,就要和他结婚?你到底在想什么?
苏立夏,你非要把恩泽伤得体无完肤你才满意吗!”
秦晨一番充斥着怨怒与呵责的话似那锋利刀剑,悉数刺进立夏的心脏,来不及痛就已要了她的命。
秦晨说的没有错,她就是不能接受余恩泽。
不是他不够好,他真的已经很好很好,只是她不能再爱他,也不配再爱他。
“我和谁结婚关你什么事?”嘴角划过一抹冰冷的笑意,立夏突然猛力擎起秦晨的下巴,她缓缓靠近她,她的红唇即将贴上她的,她轻蔑地望着她,“怎么,心疼余恩泽了?这不是还有你么,你不是一直钟意余恩泽么?”
只见立夏极为亲密地抚摸着秦晨因气而胀红的小脸,她笑得异常妩媚,蛊惑的温柔声线绕缠在秦晨的耳边,“小傻瓜,你现在应该找的人是余恩泽,你应该回到余恩泽的身边,而不是来找我,明白吗?”
怒火中烧,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暴烈地翻滚着,秦晨一把推开了立夏,“苏立夏,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卑劣女人!你把恩泽当什么了?枉费恩泽对你情深意浓,你竟如此作践他对你的一片痴心!我着实替恩泽感到不值!你真令我恶心!”
立夏站在原地,忽然哈哈大笑,笑得张狂,笑得肆虐,笑得近乎绝望,随之她一步一步逼近秦晨,眸中渐渐蒙上一层酸热的雾气,“是,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无情无义,我就是卑劣。恭喜你,秦晨,你终于看清我的真实面目了。”
双唇开始失控地抖动起来,可立夏硬是将不争气的眼泪逼退到肚中,她将双手捂在心口处,苍白无力地笑着,“所以,你何苦来见我这个令你恶心的女人呢?白跑一趟不说,还惹了一肚子气,我真心为你感到不值啊!”
情绪即将崩溃,立夏快要遏制不住,她慌忙转身,用冷漠的背影对着秦晨,眼泪终是无声滑落,“你走吧,永远不要来找我,就当你从未认识过我。
像我这种女人你们最好连恨也不要恨,因为恨也是需要浪费感情的,而我不值得你们为我浪费一丝一毫的感情。
留着你们宝贵的感情去好好珍惜和爱护你们真正在乎的人。
秦晨,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连呼吸都是寒凉的,蚀骨的冷,如一把冰刀正在一寸一寸剜着立夏的身体,本应麻木,没有知觉,却还是血肉剥离的痛。
所有的希望破灭,秦晨的手不由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她恨不得冲上去狠狠给立夏一拳,但她是理智的,她知道她不能这么做,立夏也不值得她这么做。
秦晨只是讽刺地笑着,失望透顶,“我今天过来见你真是做了一个最愚蠢又最错误的决定!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来见你了,我也不希望再看到你!”
一片静默,立夏没有转过身,仍旧冷冷地背对着秦晨。
“哐当”一声,秦晨粗暴地推开办公室的门,正打算离开,又突然想起自己遗漏了什么,站在门口的她回过头,郑重地警告立夏,“如果你真的不爱恩泽了,那么请你以后离他远远的,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给他造成一些虚无缥缈的假象,让他觉得你们还有可能死灰复燃。
你可能看着恩泽活在对你心存幻想的世界里对你不离不弃,你觉得是一种享受,充满刺激,又富有成就感,但这对恩泽却是一种莫大的折磨!
你如果不爱他,就不要纠缠他,和他断个干净、彻底,放他自由,他有权力去追求更幸福的人!
倘若让我再看到你伤害恩泽,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我不怕同你鱼死网破!”
立夏听得出来,秦晨这一番话,看似是在严厉地警告她日后要同余恩泽保持距离,实则是一种隐藏着真诚与恐惧的暗示。
立夏完全明白秦晨的真实用意,立夏的退出,秦晨便有了机会。她对余恩泽的爱并不比立夏少,这一次,她不想再错过余恩泽。因此,她其实是在拜托立夏,恳求立夏,她希望立夏从今往后不要再在无形中对她和余恩泽之间造成威胁,成为她和余恩泽情感道路上的绊脚石。
立夏倒吸一口冷气,面容已恢复正常,她转过身,镇静地望着隐隐透出期待神色的秦晨,“我同恩泽之间一切都结束了,同默然结婚后我还有我的工作室就会搬去北京,城不再会有我任何的痕迹。”
随之,她朝秦晨平和一笑,丝毫没有对过往的留恋和不舍,尽是淡然,“秦晨,不管你能不能和恩泽在一起,我都会祝你幸福,也会祝恩泽幸福。”
“我和恩泽都会幸福,而且一定比你幸福!”说完,秦晨重重地关上门,绝而去。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顿时一片死寂。
立夏的身体开始不停地颤抖,像是失去了重心,她不禁恍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好及时抓住了办公桌的桌角处。
幸福是什么?
什么才是幸福?
曾经,她的幸福就是恩泽。
如今,离开了恩泽,她的幸福也随风而逝。
是她亲手摧毁了自己的幸福。
而后,她不会再有幸福,她再也配不上这个词。
眼泪如决堤的洪水,大颗大颗地跌落,立夏低泣着,无处宣泄的压抑的悲伤是一种窒息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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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夏姐,我好久都没有看到你了,我真的好想你!”仍在服刑的小哇见到久违的立夏过来探望她,一时间喜极而泣。
“小哇,姐姐前期因为一些琐事缠身,一直到现在才抽出时间过来探望你,希望你不要怪姐姐。”立夏满脸歉意和挂念,她急切地伸出手与小哇的手贴合。
两人虽然隔着玻璃,却似乎能够感受到彼此掌心的温度。
“小哇,你又瘦了好多,你在里面一定受了不少苦。”看到小哇的面容比之前更加消瘦,立夏心疼不已。
脸上洋溢着见到日夜牵挂的好姐妹的喜悦,小哇立刻朝立夏摇摇头,“我没事的,立夏姐,你不要为我担心。”
小哇害怕立夏不相信她说的话,怀疑她在对她撒谎,她赶紧指着自己的脸,“立夏姐,你看,我脸上的伤已经没有了,”随后她又掀开衣服让立夏看她的肚子和后背,“还有我的身上,也没有伤了。
我刚进来那会儿难免会鼻青脸肿,身负重伤。不过,我在里面一直表现得很好,现在她们已经不敢欺负我了。”
立夏回想起当初来看小哇那会儿,小哇的脸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身上也有好几处伤口,她的心瞬间就被揪痛。身骄肉贵的小哇在里面哪能经得起那些人的折腾!
小哇她是多好的一个女孩儿啊,却因爱恨,为爱成疯魔,岂料一失足成千古恨。在那些暗无天日的凄苦岁月里,她又是怎样咬牙忍过了那些煎熬与折磨,凭着坚强的毅力一路撑了过来。
“小哇,你再忍一忍,继续好好表现,很快你就可以出来了。”立夏擦干脸上的泪水,鼓励小哇。
“嗯,我一定会的!”小哇信心满满地回答立夏,随之她又关切地问道,“立夏姐,你和余老板相爱了这么多年,你们还打算不结婚吗?你知道,我是很希望你能嫁给余老板的,他那么爱你,一定会把你当成手心里的宝贝一样你一辈子。”
立夏低下头,陷入沉默。
小哇见立夏神情陡然变得忧郁,一种不详的预感漫上心头,“立夏姐,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和余老板他——”
“我和恩泽已经分手了。”立夏突然打断了小哇,低沉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