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国公府二三日常

国公府二三日常_分节阅读_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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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柳棕笑着冷哼,看裴棠的眼神犹如宿世的敌对,早已经红了眼、不死不休。“沈栖一死,你不是才能更一心一意的对白蘅?为什么最后却要了白蘅的性命?”

    裴棠着实被这些话怔愣,白蘅……死了?可当初他的记忆中却决然没有这一段。

    柳棕道:“要不是沈大小姐三番两次的搅局,白蘅又怎么会死!”他整个人都戾气了起来,仇怨尽数从身子中呼啸着扑向裴棠。可他如今手脚都被绑住,根本没法子能亲手去朝着裴棠报复。

    裴棠沉默良久,眸色翻滚只问道:“上一世,沈栖是你所害?”

    当初的沈栖死得忽然,等裴棠赶去江南的时候,棺椁已经下葬。沈家对他仿佛深有芥蒂,根本不肯一见,到头只听当初沈栖的贴身丫鬟偷偷言语了几句,说是大小姐和离后一直不快活,去鸣微山也说是要去散心的。当时周围个都是丫鬟护卫,沈栖站在最前头,忽的就坠了下去。众人吓得半死,各个扑着往前,并没有半点可疑端倪。故而,也都只认为沈栖想不穿,跳了崖,对外头也直说是忽了事故而坠崖的。

    裴棠因此负罪极深,跟着身子也每况愈下。只当这一切都是自己造就的,是他逼得沈栖走上了绝路,半点没有想过,原来这其中竟然藏着这样血腥的阴谋。

    到了这时候,柳棕也再没有隐瞒的必要,甚至带了痛快:“我上一世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这一世却……”一副说起来到底遗憾的表情。

    裴棠杀气腾腾地盯着他,缓缓道:“你该死!”他面色阴郁,眼中凶狠,竟和平日里变了个人似的。裴棠熟读诗书,上一世必用框条来约束自己,可离魂再世才发现,自己是被那些给误了。君子之道能叫这人付出代价偿还血债?呵——极恨之下,裴棠不惜做回恶人,手染鲜血。

    ☆、113.第 113 章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死不死柳棕而言没有半点的差别,他上一世亲眼瞧见着白蘅香消玉殒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具没有魂魄的躯壳了。这一回离魂转世,若不是恰巧扫见了随意楼嫣姬的容貌,他怕早已经自颓死了。只四五分的相似,也足以让柳棕有了活下去的动力。可这后头的事,却完全的出乎了他的意料,才刚熄灭的复仇之心又燃了起来。

    柳棕眼下唯一的懊悔就是没能彻底杀了沈栖,诚然他上一世设计杀害了沈家大小姐不错,可当时……哪能想到人死之后还能离魂再世的?倘若那会要知道这些,他当即就会设法镇住沈栖的魂魄,好叫她永世不得超生。

    裴棠怒极,可又有意克制,真要一怒之下杀了她,或许……再也找不到他的合谋之人。那日嫣姬说的不错,这柳棕双目已几盲了,只能看见些许的光亮,这样的人怎么能在上回薛吏之事后就当即失踪不见,而今日又能折返回来再行恶一次?

    裴棠隐约觉得这府中柳棕还有同伙,可嫣姬已经回了随意楼……那柳棕的联手之人就只能是现如今住在裴府的这些个。不论如何,这孙家一行人是可以排除在外的。裴棠深吸了一口气,周身恶寒,沉声问:“到底你还有什么同伙?”

    柳棕将身子往后一倒,嘴角带着狞笑,他并不着急于开口,仿佛很是享受现在这样观看裴棠的怒气,越是激怒他越是让他能高兴一样。

    裴棠双眸死死的盯着他,忽然一字字发狠一样的问道:“你是不是……还有同伙?”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柳棕眯着眼,“总之,是沈栖欠了白蘅一条命,她就算是离魂再世也必须要将这条命还给白蘅!”、

    这人的话真是颠倒黑白。

    裴棠后背僵直,面上更像是凝了一层霜,整个人都再透不出半点温度。沈栖——这两个字在他心里头每回荡一次,都叫他狠狠一凛。她从来都没有欠过白蘅什么,到最后却因此而丢了性命。归根究底,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裴棠当初觉得自己坦然,行事磊落光明,决计对白蘅没有旁的心思,可沈栖却爱一味的在上头钻尖。可眼下再想想,事情最终成了那样的结果,何尝没有自己的半点错?

    他握紧了拳头,指尖深深的嵌入了自己的掌心,仿佛唯有靠着这样的疼意,才能稍稍平复自己现在翻腾的内心。

    “……”到了这时候即便是柳棕有同伴也不会再手说出来。“好”,裴棠只是轻轻的咬了一个好字,仿佛恩怨都凝在了这一个“好”字当中。

    “你既然不肯说,想必也是个重要的人物。”裴棠昨儿其实已经叫人细细查看了失火之处,又招了奉灯来问过。照着线索去查,能安排做这些的人决不简单,柳棕即便是住在宅子里,可一个双眼近乎失光的乐师也根本不足以办到,唯一的可能……

    “是安绥郡主——”

    柳棕低垂着头在那,听了他这样问也没丝毫震动的,只仿佛是没听见一样。

    可裴棠现在却已经有了七八分的把握。

    ——

    再说沈栖那边,昨儿夜幽幽醒了一回后又让裴棠给吓得一跳,被奉灯逼着喝了药,再睁开眼已经是天大亮的了。奉灯就伏在床跟前,听见沈栖些微的动作就立即警醒了过来,双眼 的红肿还没有完全退下去,颤颤的唤了一声:“姑娘——”

    奉灯为了前夜里的事情一直又惊又怕,现在想起来都手脚冰凉。之前那回沈栖遭人入了屋子她还没跟着陪夜,可前夜自己可就是在屋子里的,却不知道怎么的就睡得死沉,险些没了性命。

    “姑娘,是奴婢失了大意。”奉灯跪了下去,朝着沈栖猛的磕了几个响头。其实她身上带着被火燎烧的伤,又比沈栖还稍迟些被救出,情况也并不见得好。她如今还能强撑着一口气前后当差也不过是因为对沈栖的愧疚,心中认定了是自己差事没有当好,要不然决计不会出那样的事。

    梆梆梆的直磕着头,饶是沈栖在床上瞧着也疼,奉灯那晚上的情况分明是被人下了药,她也没那个理由因为这个去怪罪她。若真要算起来,也只能是自己连累了奉灯。沈栖沙哑着声音道:“咱们也算是一道从鬼门关回来的人,我怎么会为了这事怪你?”

    奉灯闻言却忍不住哭了起来,她知道那日若不是沈姑娘,三少爷也不会起了头进来救人,或许自己早就被烧死了。

    沈栖说了好一通话才将奉灯劝住,又问了自己昏迷当中发生了什么事。

    奉灯前后不离的伺候沈栖,外头多少事未必知道,可裴棠曾经找她去问过话,随即将这事给提了提,“三少爷说我那日是吃了功效安神一类的东西才会夜里头睡得这么沉。”

    那日沈栖怎么都叫不醒奉灯就觉得有古怪,这会听她这样说倒也不觉得惊奇,早有了预料。“谁放的火知道了吗?”

    奉灯茫然的摇头,眉宇之间也透着担忧。

    沈栖也跟着沉默了一会,忽然想到那事就脱口问了出来,“安绥郡主呢?”她那日从火场出来时就已经昏迷了,可安绥的屋子跟她是并排的。火势那样大,又离得近,怎么可能不受牵连。

    “……安绥郡主一直在老夫人那,所以人无碍。”奉灯如是说道。

    沈栖心中咯噔了一声,渐渐的脸上的神色也变幻不定起来。一次尚且能说是巧合,可这两次同样的避开,叫她有些起疑。

    屋中一片寂静。

    奉灯试探着问,“姑娘,怎么了?”

    到最后接话的却是裴井兰,她昨晚听说沈栖已经醒了一次就有些坐不住要立即过来,可到底怀着身孕,后来好歹听了身边贴身丫鬟的苦劝,然一大清早就赶着过来了。裴井兰一进门就瞧见奉灯在沈栖跟前跪着,两人不知正在说什么话。“栖栖——”

    沈栖抬起头,朝着她挤出一个笑来,“二姐怎么这样早就过来了。”

    那夜里的大火委实吓人,裴井兰这两日也替沈栖提心吊胆,“我放心不下你,好些了吗?”她一手握着沈栖的手,像是在安抚。

    沈栖感受着她传来的暖意,心中有些酸胀。

    裴井兰忽而蹙了蹙眉头,“是不是想到了那日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在沈栖没醒的时候,她已经将这院里头伺候的丫鬟婆子都亲自询问了一遍。大火起的可疑,沈栖屋子外头是被人淋了火油在点了火的,可就这样布置,竟没一个人发觉。何况那夜都惊动了其余的院子的人前来救火,这里伺候当差的人却仍像是睡死了过去。到后头查问之下才知道,入夜的时候厨房熬了汤分发了给众人,查了一番事情都指向了一个小丫鬟身上。裴井兰去提人的时候,却得知那丫鬟早被裴棠提过去了,自此人就没了下落。

    沈栖听了她这话,也是沉默不语。一个小丫鬟和自己能结多大的仇,要布置了这样一心一意要烧死她的局?沈栖绝不信是这个小丫鬟主使,至多也就是个被指使的。

    然而现在一切都还在查,裴井兰只好劝她宽心,旁的不提,就她也定是不肯轻易放过那人的,转念又提了另外一出的事,“今早上天还没大亮,孙家上下就走了。”

    沈栖闻言惊讶,“怎么……这么忽然?”那许珍娘前几日还来过她这撒泼,看那模样也不像是要立即走的,怎么趁着天没亮就走?她忽然想起之前让裴昭出手过,心下迟疑,难道他的缘故?

    裴井兰正要回她,忽然听见外头起了争执声,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怒道:“怎么就不让进去了!我是镇国公府的七小姐,难道连自己家院子都进不去?”

    “——你到底是让不让!”

    “裴姍……”裴井兰轻轻皱了下眉尖。

    “昨儿来不许,今儿也不许,我们也只是想瞧瞧沈栖怎么样了。”又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这回沈栖也听了出来,是安绥。

    安绥和裴姍两人在外头。

    沈栖诧异,“怎么外头还有人守着吗?”

    裴井兰点了头,也不去细说,只道:“这几日你先安心养着,旁也不用管。”自从入了这宅子沈栖接二连三的出事,就是她也不放心其余人了。“过不多久怕是沈氏要回来了……”

    忽然起了火差点烧死人,又是泼了火油这样决绝的手段,多少有些乱了人心。这跟二夫人楚氏虽然没多大的利害关系,可却成了沈氏回府的舢板。原本将近年关,沈家又来了人,沈氏回府根本就已经是早晚的事了。

    沈栖对这个早有心理准备,又留心去听了听外头的动静。

    ☆、114.第 114 章

    裴井兰见她委实有些心不在焉,心思略微一动,“怎么了?”

    沈栖欲言又止,转了视线看向身前这人。裴井兰虽说是镇国公府的人,可对她再是坦然真诚不过……想了想,她既然有这个怀疑,便也跟她说了起来。“二姐几年没见过这个安绥郡主了?”

    裴井兰倒是被她给问住了,凝眸思的索了一阵道:“算起来……总也有九、十年的功夫了。”当时的广陵王还在京都,她记得那时候是两府同在帽子巷,往来走动也勤快。可之后广陵王合家去了番地,安绥也跟着一道去了就再没见过。

    时隔多年没相见,就算是性子转变同孩童时候不相同了,也是可能的。裴井兰听沈栖这样问就有几分怀疑,不觉也将声音压低了两分,“你的意思……”

    沈栖现在也只是心中一个怀疑,没有证据,可当着裴井兰的面总也是婉转的提了一下,“出了两回事,安绥郡主却好像都能避开一样。”

    裴井兰被这样一点,着实一愣,沉着眉眼像是顺着沈栖所说的话思索了片刻,“前儿……是她主动提了要在那陪老祖宗的。”若要不是沈栖不提,她也并不觉得可疑,然再细想想,可不就是古怪。

    沈栖心想与其这样想不如将外头两人请进来,裴井兰也正想瞧瞧这安绥郡主是不是真有古怪,也同意了这遭。然而外头护卫拦着人,偏偏她却能出入如常,叫人瞧见了总归不舒坦。裴井兰对着沈栖指了指屏风,起身往里头走了进去。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沈栖招了奉灯出去接人。不出片刻,安绥和裴姗两人一前一后进来。裴姗之前在外头被拦着,心里头一股子怒气正没处发泄。她当着沈栖的面也真不好翻脸,只能声音幽幽的说道:“栖表姐……你总算是平安无事的醒了。”

    沈栖假意要虚弱的撑起身,一脸的茫然,“我才醒就听见外头有你们的声音,幸亏是奉灯出去瞧了瞧,不然还真当是自己听岔了。”

    “哎……你别动,身子虚就多躺着养养,咱们都是不跟旁的那些人,随意些吧。”安绥郡主拦住了沈栖要坐正身子的动作,面上又带了一分歉然的的问,“之前想着快些瞧瞧你有没有好些,真没到扰了你休息。”

    裴姗噘着嘴,悻悻然道:“要不是门口有人拦着,也不会吵着。”这一开了口,就更加觉得气愤难当。“怎么你那门口守着连我和郡主姐姐都不肯放进来的?”

    这话中明显带了两分怨怼,安绥皱了皱眉头,转过去对着裴姗看了一眼,像是在向她示意再提这事情。等转过头,又对着沈栖道:“出了这样的事,可见府里肯定有人心思不正,谨慎些也是应当的。”

    沈栖抬着眼,再开口,声音都透着虚弱:“……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着了道了。平日府里的人待我都极和气的,实在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人要这样害我。”

    裴姗想起那夜里头的火也打了个冷颤,方才的不满瞬间消了下去,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人也不觉软了口气,“那人也太歹毒了,我听母亲说,栖表姐这院子里头的人都被喂了药,要不是外头瞧见,火往大了烧可不是要将整个院子都烧干净?”

    “针对我也就算了,没的连累这么多人。”沈栖还是那一幅心有余悸的模样,忽而又看向了一旁的安绥,“还好你不在,要不然牵连到你可怎么好。”

    安绥神情没有半点变动,只是略带了几分惋惜懊恼,“要是我那晚也叫你一道去老夫人那就好了。”

    裴姗这段日子一直在争做自己祖母跟前的第一红人,猛不丁听说安绥在老夫人那过夜,有些意外之余又有些吃味,想她一个亲孙女都还没说陪老夫人过夜呢。原本裴姗还在京中的大宅子中以裴妩为榜样在苦读,要不是楚氏指了条明路,她小小年纪脑子也转不过弯来。这真讨了老夫人的喜欢,才其中的好处。她之前虽说也是镇国公府的小姐,可却真是最末的那个。二房本身不如大房不说,她更是个庶出,脑子也笨,处处都比不上嫡姐谢妩,除了性格活泼些只怕更要被人瞧不见。虽然担着小姐的名头,可实际还不上裴娆屋中大丫鬟的用度。这几日裴姗去哄着老夫人了,老夫人也渐渐记起了还有她这么一个孙女,楚氏觉得她有本事近来也优待了许多,而底下婆子又各个都是会看眼色的,一时间她也总算感受到了高门贵女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