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沈栖就满脸绯红了起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压低了声音道:“这还是白日呢!再说……”她目光朝着房门看了看,房门还大开着,随时能有人进来。
沈栖看着眼前这人,越发觉得此人行径“放浪”,再没有以前的骄矜。从前的裴棠也不过就是餍足之后才同自己说这些话的……沈栖瞪了他一眼,“有时候都要怀疑你是不是裴棠了!”
裴棠失笑,闻见怀中少女贴身传来的馨香,不由心驰意往了起来,他一时动情,俯下头在她脸颊上触碰似的亲了一下。
“栖栖不是最喜欢这类的?”
沈栖一时没明白他这话中的意思,只等裴棠在她耳边吐了“梦生”两个字,脑中才发出了“嗡”的一声响。“你……你怎么知道的?”沈栖面颊通红欲滴,眼睛也不敢看向裴棠了,微垂着长睫在轻轻颤动着。
裴棠不由笑道:“你妆奁里就搁了一本。”
沈栖吃惊不已,她昨日才同他成亲,妆奁都是贴身带过来的,加之从昨儿到现在自己一直跟他在一块的,根本没见他单独靠近自己的妆奁,越发觉得不对劲。还想要细想想,已经叫裴棠给吻住了,热烈而急促,沈栖思绪就这么被打断了……
☆、第138章
“哐当——”
沈栖猛的回神,渐渐迷失的神志骤然清醒了起来,朝着那响动的地方看了一眼,只见是绿泊捧着茶盘立在那,一幅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纠结模样,眼更是不知安放何处了。沈栖心中暗恼,随即从裴棠怀中挣脱了出去,转身走了两步,忽然折返去了妆奁前,一门心思的去倒弄那藏在最底下的册子。
等绿泊搁下茶走了出去,沈栖拿了那才写了一半的书稿朝着裴棠质疑了起来:“这分明没叫人动过……”她嘟囔的时候看见裴棠依然面上带着那意味,登及紧闭了嘴,正愁着如何岔开话题的时候外头有护卫在候着禀话。
等裴棠将人叫了进来一问,沈栖这才知道原来是柳棕那边出了差错。是柳棕死了……
“怎么会死了?”沈栖站起了身走到那人的面前端肃着脸询问,她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人不可能是无缘无故死的。就算是死了,总也得有一个缘由才是。沈栖曾经记得自己先前在别院的时候就想去见一见这个三番两次要对付自己、甚是隔了一世都不能放过自己的这人。然而……他现在却死了。
裴棠朝着那护卫点了下头,示意他如实将那话照实说下去就是了。
护卫也是面上犯出了些许懊恼之色,若真是要追究起来他们几个一直当差的也都是逃不开的责任。其实人昨儿晚上就已经死了,只是到了今日晌午才教人发现了。他也看着这人平日里也没个闹腾的时候才稍有松懈,昨日尤是三少爷的喜事,他们兄弟几人才多喝了几杯,谁知道屋子中会死了人的。护卫将这都一一交代了,最后又带了十二分的笃定道:“当时我们几人虽然喝了酒,可是脑子都还清醒着,都仍然守在门口,没叫人出入。也正是屋中如往常一样没有半点动静,大家这才都没注意到那人出了事情。”
裴棠面色有些紧,显然也是没想到柳棕会在这个时候出事。这柳棕之前的口风极其的紧,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下来丝毫不肯透露分毫的东西,除了最开始同他恶言相对了一次之后就再没出现说过一个字。
“身上有外伤吗?”
护卫都是有拳脚,是不是被人用外力杀害了的,这总还能看的出来,随即道:“已经仔细查过了,身上没什么外伤,少爷如果想要稳妥,也能仔细找个仵作来验一验……”
裴棠觉得不妥,摆了摆手,“我过去看看再说。”他念着这话的时候就已经下意识的将视线转向了沈栖,不觉声音放软宽慰着哄道:“你好好呆在这,等我回来。”
沈栖也实在想去瞧瞧,只是着这还没开口就已经让裴棠截了话,想了片刻还是想要挣扎着坚持,可裴棠那边也是没有丝毫的转圜余地,径自带着那护卫出去了。
人是才被发现死了的,裴棠过去的时候仍然在那间屋子中,尸体倚靠在墙边上,面目狰狞,嘴边上尽是血污,是咬舌的。
裴棠环顾着这屋子,统共只有一间,不分里外,一眼就能看尽。而屋子中的半点凌乱异常都没有,唯一的一扇窗子还是开在门边上的,要是有什么人想窗子动作肯定会被门口的人看见。这样看来,人倒是真像自杀了的。
几个护卫深觉辜负了三少爷的交代,都低垂着头,仿佛也是猜到了裴棠心在心中的疑惑,断然肯定的回道:“昨日我们兄弟几个虽然喝了些酒,可都没敢离开,三少爷放心,决然没有人往这边来。”
裴棠点了下头,又看了地上躺着那人一眼,面上闪过怒气,可最后尽数收敛,“处置了吧。”
他这才安排好这些打算回去,行至半道上忽然被人给截了下来,是老太爷身边的长随,道是让他去书房发。
书房济济一堂,除了老太爷已经端坐在了书案后的正位,裴松裴礼两位老爷也都依次坐在了下手位,而后是裴暄,裴昭——镇国公府的男丁一应都聚在了这边。
老太爷示意他找个位置坐下来,等人都齐了才清了清嗓子道:“今日找你们过来,不是家事,而是国事。”
“父亲——”裴松没想老父亲一开口就说要谈论国事,可如今这国事岂是能轻易谈论的?何况还是在这个几个小辈面前,他深觉不妥。
而裴礼却道:“父亲这样做肯定自有他的道理。”
老太爷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出声道:“越是时局不稳的时候,越是要将其中的利害关系分析清楚了,免得有个别稀里糊涂的做了错了事不好挽救。”
裴松只好端正的坐在那听着了。
如今宫中圣人病危垂垂,众人之前只当皇储人选是赵王无疑,却没想到如今圣人执意要找寻当初流落在民间的先帝之子。圣人的皇位原本就是从兄长手中接过来,这么一出自然让人觉……圣人有心将皇位还给侄儿。为了此事,朝廷分成了数股党派,有支持的,有不支持的,更有中立不偏帮的。
老太爷银白的眉稍稍皱拢了一下:“刚才在刚才宫中传来了消息,说是先帝之子已经被找到了。”
这话一出,裴松裴礼两个自然变了脸色,对当年的事情诸多可疑,圣人虽然是说要寻找此人,却没想到真能找到。现在真想到了若是接了回来,更不知要生出多少事情来。
裴松问:“怎么会找回来了的?”
老太爷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道,慢悠悠的回道:“既然圣人一心想找,自然能找得到。”
裴暄也早在衙门当差,这数月间也时常回听见同僚对局势的谈论,没细想就脱口问了一句:“圣人难道是想要将皇位传给……先帝之子?”
裴礼怪他这时候话多,沉着眼瞪了一眼过去。
老太爷见裴棠进来后坐那安静聆听,不由出声询问了一句:“棠哥儿,你说说看——”
裴棠抿着唇,像是理了一下思路才低声道:“古来只有圣贤才能有禅让。”
这话一出,人人脸上都起了些许波澜。
唯独老太爷赞许似得的拍了两下手掌,看向裴棠的眼中也竟是激赏。裴昭如何不是看的一清二楚,可在外人面前他是最恭敬有礼的,故而只是疑惑的问了起来:“三哥……怎么会有这样一说?”
“圣人将这消息放出的时候,朝廷还没有人敢动静,后来赵王一派开始游说立储之事时,就已然有大臣开始动摇了……可见在朝中还有多少大臣的心是向着先帝的。”
一臣不能侍二帝。
裴松只问过这个儿子在功课上的长进,这回在旁边一听政解倒是觉得颇有见解,点了点头又对老太爷道:“那人现在已经在宫中了?”
老太爷面色稍微肃然了一些,“今日晌午接入了宫中,只是到底从哪里找回来却不知道,只知圣人……很是激动,撑着病相谈了一个时辰,赵王也入宫去了。”
裴松知道老太爷的消息不能有假,赵王一入宫,这事情十有**就是真的了。可他估摸着老太爷的心思,明显刚才又是借着裴棠的口隐晦的说了这事还有古怪。他在官场混迹这么多,自然也深谙其中之道,随即明白了过来,“父亲放心,儿子还如往前一样,不偏不倚,绝不陷入党派中去。”
裴松职位上略微自己兄长,这时候也表了态。
老太爷却摇头,赵王早已经盯上了镇国公府,不肯罢休,遂将手边的几份名帖推前推了推道:“这种邀帖我已经推了几次了。”
裴松面色也难看了起来,赵王这阵子在京都几乎已经是只手遮天了,薛年玉的事情他也都知道,赵王现在还能不用强硬的恐怕也是忌惮镇国公府积下的权势地位,可忌惮却不代表没法子整治。裴松问:“父亲的意思——”
老太爷心中是不愿赵王来日登临皇位的,眼前几年都还好,可怕是依照着此人的性子,日后等自己撒手西去了他定然要动及裴府子孙,到时候镇国公府就只能任其鱼肉。
老太爷将身子埋入到后面的圈椅中,他年事已高这才坐了一会就有了疲乏之感,还能为镇国公府再遮风挡雨几时?“镇国公府只忠心皇位上坐着的那人。”
裴棠心中暗叹这老国公却是难得的聪明人。
只忠于皇帝的镇荣国公自然不再需要陷入党派之争,也自然就会成为皇帝为器重的那个。若是那样,即便是有赵王的刁难也无甚紧要了。
身处朝堂局势中央,并不是不站任何党派就能明哲保身,只怕到了那个时候,皇帝都要疑忠心了。
“我看今年的会试——棠哥儿和昭哥儿两个都不要去了。”末了老太爷道了一句,话音虽然带了几分随意,可却不容人质疑一样。
☆、第139章 9.8
老太爷的这话一出,堵的可不止一个人的心。沈氏对她自己的这个儿子向来自信,指望他能在会试上一举夺魁,今后在官场上平步青云。可骤然见裴昭寒着脸过来说了这事,沈氏头一个坐不住了。“为何不能会试?”
裴昭道:“这是祖父的意思。”
沈氏脸上不痛快,随即又问:“那你爹呢?他后头也没问缘故?”
裴昭摇了摇头,“大约还是和朝堂局势有关。”
沈氏是沈宅妇人,眼皮子到底浅了,只想着今年儿子不去会试就出不了头,当即呛声道:“朝廷局势和会试的有什么关系,难道往后都不要用当官的了?”她只觉得今年不去参加会试就是白白的耽误了一年。“那个呢?也不能?”
裴昭自然知道她口中的那个指的是谁,随即点头,“都是一样,祖父特地提了的。这话既然开了口,就是连父亲也不好有质疑,看来也只能等来年了。”
这沈氏听见裴棠原来也是这样一个近况,对这事的抗拒也减了不少。“罢了罢了,总归是老太爷的意思,总有他的顾虑再其中。”她神情定了许多,摆了摆手自己仍旧坐了回去,暮气沉沉的叹了口气,“原本还想着你这样能给娘好好出一口恶气,谁知道会有这样的变故。”楚氏仗着裴妩中了宫中女官就趾高气昂的到处炫耀,这么一拖,岂不是又要被她得意一年!
紧接着,沈氏愈发痛心疾首了起来,“这些不过都是小事情,倒是你那妹妹,娘如今是越发管不住了。”
裴昭佯装不知问了起来:“怎么?妹妹又惹了娘了?”
“哼”,沈氏愁苦着脸,“这要是真是惹了我倒不用叫我这样烦心了。”之前裴娆已经亲自过来将祠堂冲撞新人的事给告诉了她,沈氏也没想她竟然挑在那时候做这些小动作。她昨日刚听闻这事情就疑心,却没想到还真是自己这个女儿所为,如今老夫人派了身边最得力的婆子在查,她就是想要出力气也没法子。这样想着更是心急如焚了起来。
裴昭赶紧劝了两句,然而最后也道:“妹妹也是太任性了,这样的性子嫁入宋府也不是好事。”他跟宋景元此人接触过,并不是个稳妥可靠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就这阵子,又跟随意楼的风尘女厮混在了一处。
沈氏叹着气,“我如今也只盼着她早些出嫁,顺顺当当的出嫁,再怎么这门亲事是她自己选的。”
此话一出,裴昭倒是不好再继续说那事情了,默了言。
裴棠回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沈栖留了灯,可人早就已经钻了被窝,听见动静也只是转着身往外半掀开眼帘瞥了眼,继而又沉沉睡了过去。裴棠才从外头进来,身上沾了湿寒冷意,特意在东角的暖炉前烤了烤才褪了衣裳去床上。
第二日清早,沈栖甫一睁开眼就叫裴棠厮磨着行了**之欢,一番之后浑身酸软的躺着不动。过了半个时辰,见他仍是没有起身的意思,沈栖推了他两把,“怎么不要出去?”
会试在即,裴府特地请了师父来教习,沈栖记得裴棠对这种事情向来尊重。
裴棠将昨儿的事跟她说了起来,末了带着笑味的叹道:“往后倒是腾了不少时间能陪你了。”
沈栖听着他的话觉得不多大对劲,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神情蓦然绯红了起来,红潮从脸颊一直蔓延到白皙纤细的脖颈。裴棠心中悸动,缓缓笑了起来,他静静看着她,忽然伸出手,捞起她一绺长发,放在指间细细摩挲,“栖栖自从成了‘梦生’,好似更加、更加……”
沈栖约莫也能知道此人要说些什么,羞得立即堵住了他的嘴,娇横的瞪着,似乎在威胁他不准往下头说。上一世沈栖从未体会床笫这事的愉悦,可这回却好像……好像开了窍一样。她心思一转,咬着唇暗暗想着,这样说来还真是得益于那些——咳咳,得益于那些缠绵悱恻的传奇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