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是想告诉你,明天我就要去围场找我爹了。”夏紫薇喝了口茶水说道。她怕过了明天就再也见不到艾乐,犹豫了一天,终于鼓起勇气来找他。
艾乐问:“围场层层封锁,戒备深严,你怎么去?”
“小燕子说围场的东边没有人防守,可以从那里过去。”夏紫薇说完又补充道:“小燕子就是那天帮我追歹徒的穿粉红衣服的女孩。我已经和她拜了天地,成为了金兰姐妹。”
艾乐皱了一下眉头,这个妹妹太单纯太容易相信人了,叹息道:“你把扇子和画卷给她看了?告诉了她你的身世?”
夏紫薇看到艾乐那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有些心慌意乱,连忙说道:“既然是姐妹,自然要告诉她。不过我只给她看了画卷,她并不知道还有把扇子。”
本来她是想全部给小燕子看的,突然想到艾乐说过的话便改了主意,留了个心眼。小燕子和她年龄相仿,眉宇间也有点相似,不排除有冒认的可能。
“你就这么想认爹?”艾乐并不觉得这个爹有什么好认的,十分不理解夏紫薇的执着。或许是从小接受的教育不同所造成的差异:夏紫薇是母亲带大的,渴望父母的关爱实属正常;而他是外公外婆带大的,对父母亲情淡薄。
夏紫薇说道:“上京城来找我爹是我娘的遗愿,做子女的当然要尽力的去完成。而且我生来就没有见过我爹,很想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俊是丑。”
她见艾乐似乎对她的理由并不满意,又说道:“他毁了我娘一辈子,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娘。我要出现在他眼前,提醒他,他当年犯下的错,让他内疚。”
“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艾乐理解地笑了笑。
这是夏紫薇第一次见他对着她笑,他的笑容如沐春风,吹得她脸红。这时天边的云朵已经染上了颜色,五彩缤纷,霞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天色不早了,我该走了。”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她怕再坐下去就舍不得走了。
“我送你。”艾乐仅仅将夏紫薇送出客栈。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外人知道,送她回大杂院并不合适,若是被人看见会引起误会的。
艾乐并没有反对夏紫薇去围场找爹,他知道小燕子会拿着她的信物成为还珠格格,这样的话再有他从中搅合,她就认不成爹了,也就可以告诉她外公外婆还在世,让她和自己一起回杭州。
夏紫薇去围场的这一天晴空万里,是个爬山的好天气。天气好,人的心情未必就好。她在来的路上磨磨蹭蹭直到到了围场东面的悬崖峭壁之下也没有看到艾乐,看来他是不会来了,清澈明亮的眸中流露出一丝失望。
眼前的峭壁又是如此的高不可攀,让她看不到希望,心情更是跌落到谷底,丝毫没有即将要见到亲爹的喜悦和期待。
爬山的时候心不在焉,一不留神,她脚下踏空,身子往山壁下面滑落,滚了许久才稳住身形,全身上下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膝上最为严重,流了不少血。
这一次有惊无险,下一次说不定会把命给赔上,夏紫薇说什么也不敢再往上爬。她将画卷交给了小燕子,拜托她代为跑一趟,自己则在金锁的搀扶下晃晃悠悠地往山下走。
上山容易下山难,夏紫薇受了伤,本来身子底子就不行,这会儿体力已经透支了。她们走走停停,天都快黑了。白天还好,若是到了晚上还没有下山,那可就危险了。
或许是知道不能再耽搁了,她们加快了下山的步伐。因为太赶,夏紫薇脚下又是一滑,控制不住脚下的速度,眼看前面已经没有路了她却刹不住脚,连拐个弯都不能,就这么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小姐……”金锁比夏紫薇还要小一岁,根本拉不住她。看见小姐的手从自己的手里滑脱,人已经掉了下去,她直接就吓哭了。
夏紫薇摔下去的地方是一处突起,距离下面的平地少说也有近十米的高度,虽不致命,但摔断胳膊腿是极有可能的。她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温暖的怀抱,夏紫薇睁眼,看到的就是艾乐一脸担忧的表情。
原来艾乐虽然知道接下来的剧情,但还是不放心,决定亲自来围场东面看看。他不能来的太早,至少也要等到小燕子带着信物走了之后才能出现。
然而围场东面的峭壁范围极广,又有树木和荆棘遮挡,他上上下下地找了许久也没有看见夏紫薇她们,倒是看到了小燕子背着个包袱在努力攀爬着。
艾乐没有让小燕子发现他,顺着她来的方向往下寻找,虽然还是有所偏差,但还是找到了夏紫薇。他刚找到她便看见她从上方摔下来,吓了一跳,急忙施展轻功踏着峭壁飞上去接住了她,然后稳稳地落在了下方的一小块平地上。
“你膝盖上的伤口裂了,正在流血。我这里有伤药。你先等等,我把金锁带下来让她给你上药。”艾乐看着惊魂未定的夏紫薇温和地说道。见她点了点头之后,他足尖轻点,飞上去把哭的稀里哗啦的金锁拎了下来。
好在是有备而来,他交给金锁一瓶自制的生理盐水,一瓶外敷的药粉和两卷绷带,然后站在一旁指导金锁给夏紫薇清理伤口。
等金锁处理好夏紫薇身上较为严重的伤口之后,天已经暗了下来,照她们的速度,在天黑前根本下不了山。
艾乐本可以像拎小鸡一样把金锁和夏紫薇拎下山,考虑到夏紫薇毕竟是他的妹妹又是个伤员,这么拎着不太妥当。所以在征求两个女孩的意见之后,他一手背着夏紫薇,一手拎着金锁,施展轻功向山下飞奔,终于赶在天空彻底漆黑之前下了山。
他将夏紫薇和金锁送到大杂院门口,说道:“我就不进去了,就此告别。”
“嗯,谢谢艾公子。”这一路上艾乐背着她在山间行走,在房顶上跳跃,虽然速度很快,但是很稳当。她趴在他的背上看着飞速倒退的景色、阴影并不觉得害怕,相反的感觉很安心。
艾乐说道:“不用叫我艾公子了,如果不介意的话,直接叫我名字吧。”他只比这个妹妹大几分钟,让她直接叫名字也没有什么。
夏紫薇早就想叫他名字了,艾乐的这句话正和她的心意。她有些羞涩地说道:“好,请你也不要叫我夏姑娘了,如果不见外,就叫我紫薇吧。”
“好的,我走了。”艾乐说完便跃上了附近的屋顶,见夏紫薇两人安全地进了大杂院便彻底放下了心。他向远处的屋顶飞去,几个起落,一眨眼便消失在这无边的黑暗中。
小燕子一去不回,在她失踪的这些日子里,夏紫薇担心、害怕、自责的心情就不提了,当她再一次见到小燕子的时候,是在皇帝祭天的时候。这个时候,小燕子已经是还珠格格了,坐在轿子里和皇帝一路。
艾乐本打算在这一天阻止夏紫薇见到福尔康的,然而殿试之前要先进行一场复试,这复试的时间也是这一天。没有艾乐的阻拦,夏紫薇还是大闹了祭天的队伍,见到了福尔康,住进了学士府。
这天下午,艾乐得知夏紫薇的情况后潜进了学士府,摸到了夏紫薇住的房间。虽然是大白天,但他一路上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艾乐?”夏紫薇听到敲门声以为是学士府的人去而复返。她让金锁去开门,却见到站在门口的是艾乐。
她看他的眼色就知道是偷偷潜进来的,见外面没有别人,连忙将他请进了房里,轻声说:“你不要命了,这里可是学士府。”
艾乐说:“就因为这里是学士府,我才不放心。”
艾乐的话让夏紫薇心里暖暖的,对方因为担心她,能够冒着危险潜进这学士府,应该对她也是有心的。
她说道:“学士府里的人都很好啊,福大学士和福家公子答应我明天就带我去见皇上。明天,我就能认爹了。你救了我这么多次,大恩不言谢,我会求我爹把我指定给你,你就是我的额驸。”
前面那句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后面这一句,艾乐感觉他整个人都受到了惊吓:我把你当妹妹,你却想上我。
艾乐知道夏紫薇并不知道他是她的哥哥,所以才会这么说,不过这也警醒了他,这个秘密不能再瞒下去了。
☆、上当
夜间,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树枝摇曳。这时,夏紫薇和金锁已经熟睡多时。一个蒙面的黑衣人用一支竹管悄悄地捅破了窗户纸,并通过这支竹管,往里吹进了一缕青烟。
房间里的夏紫薇和金锁吸入被污染的空气之后,睡得更沉了。见里面的人已经中了迷香,就是在她们耳边敲锣打鼓都醒不过来,黑衣人这才用匕首拨弄着门栓。
不一会儿,门便被黑衣人弄开了。他从怀中摸出火折子,点亮了烛台上的蜡烛。只见他在房间里一阵翻找,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除了夏紫薇睡觉的床上还没有找过,房间里的各个角落都被他翻了个遍,依旧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他将目光移到了夏紫薇的床上。
床上的人平躺着,脖子以下的部位都盖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见她的面容安详,睡得正甜,黑衣人很满意,缓缓地向床边靠近。
趴在屋顶上的艾乐自黑衣人一出现就暗中观察他的举动,见他向床边靠近,随手捡了屋顶上一个蚕豆大小的石子握在手中。只要黑衣人敢对夏紫薇不利,他就用石子射穿黑衣人的脑门。
黑衣人在床沿摸索了一阵,依然一无所获。见夏紫薇的枕头有点异常突起,他眼睛一亮,轻轻将手伸入一侧的枕头底下,摸出了一把折扇。
他将折扇拿到烛火旁边仔细观看,扇面上绘有一朵荷花,旁边还题有一首隐藏着夏雨荷名字的诗。这把折扇正是他要寻找的东西。他将折扇放进了怀中,吹灭了蜡烛,悄悄地退出了夏紫薇的房间。
屋顶上的艾乐见黑衣人走了,悄悄地跟在了他的身后,见他进了主人住的房间,大概猜出了他是谁。他运起轻功飞上了黑衣人房间的屋顶,揭开了一片瓦片往里看。
里面的人已经脱去了一身黑衣,遮面的黑布也被拿掉了,露出了一副俊朗的面容,年纪大概在二十岁左右。此人正是学士府的二公子,福尔泰。
艾乐见他将折扇放进了床头的一个柜子里,顿时心里头有数,明白今晚夏紫薇应该不会有危险了,便离开了学士府。再不回去,他的书童该着急了。
第二天,夏紫薇是被学士府里丫鬟的敲门声吵醒的,这个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她迷迷糊糊地醒来,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看到如此明媚的阳光,时间应该是不早了,她顿时一个激灵坐起来,睡意全无。今天还要进宫认爹呢,可不能耽误了。
这个时候睡在旁边床榻上的金锁也醒了过来,听见敲门声,便穿好衣服走过去开了门。门口站了两个丫鬟,一人端着盆清水,盆沿还搭着块洁白的面巾。
金锁说道:“放里面吧。”
“是。”两个丫鬟异口同声地说道。她们将装着大半盆清水的铜盆,放在了房间里的脸盆架子上就退了出去。
金锁见她们走后关上了房门,紧张兮兮地对夏紫薇说:“小姐,你快看看扇子还在不在,昨晚这里好像进贼了。我昨晚明明插好了房门,今早起来却发现它没插上。”
夏紫薇听到金锁的话之后,在枕头底下摸索了半天也没有摸到她放在那里的折扇。她干脆拿开枕头,只见那里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折扇。
“金锁,去把门栓给我拿来。”夏紫薇沉声说道。
“是,小姐。”金锁应了一声,走过去将门栓拿了过来。
夏紫薇从金锁手里接过了门栓,仔细一看,这闩门的短横木上果然有被刀刮过的痕迹。会是谁呢?她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艾乐,不,应该说是她的哥哥夏永乐。
她知道这个哥哥很反对他认爹,昨天就想带她离开学士府,是她坚持不同意最后他才一个人走的。这么想来,他应该最有作案动机,而且也有作案的能力。
如果他不是她的哥哥,她是愿意跟着他走的,就算不认爹了也可以,只要有他在身边,天涯海角,去哪里都行。
折扇丢了,她如今手里没有一件信物,还怎么去认爹。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先是小燕子的背叛,再是喜欢的人变成了亲哥哥,现在连认爹的信物也丢了,她终于忍不住了,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福伦一家再次见到夏紫薇的时候,她的眼睛已经有些红肿了,显然是哭了许久的。看到这样的夏紫薇,他们也有些于心不忍,不过为了宫里假格格的安全,也只能委屈一下这位真格格。
昨日福尔康和福尔泰去大杂院了解了情况之后就进宫找了五阿哥,三人商量了一阵把这事告诉了小燕子,没想到小燕子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她就是个假格格,夏紫薇说的都是真的。
他们从小燕子的口中得知,夏紫薇只跟她说了画卷,根本没有提到过还有一个折扇。小燕子大大咧咧的不以为意,他们却是知道,夏紫薇是留了心眼的。
在五阿哥和福尔泰看来,夏紫薇这样的人哪里有单纯善良、活泼可爱的小燕子好。而在福尔康的眼中,夏紫薇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不仅知书达理而且充满着智慧,是极好的。
小燕子口口声声的不当格格,要把爹还给夏紫薇,更是让五阿哥和福尔泰动容,说什么也不肯让夏紫薇进宫,怕害了小燕子的性命。他们甚至对夏紫薇动了杀心,是福尔康坚决反对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最后他们想了一个主意,那就是把夏紫薇的折扇给偷出来,交给小燕子。皇上若是突然间想起来他当年留给夏雨荷的并不仅仅只有一幅画卷还有把折扇时,小燕子就可以拿出来应急了。
“夏姑娘,你这是怎么了?”福晋故作不知地问道。她依然称呼夏紫薇夏姑娘,而不是格格,也就是不肯承认夏紫薇的身份。
“我的折扇不见了,现在身上已经没有信物了。”夏紫薇说着又忍不住哭了起来,用手帕擦拭着眼泪。
福伦对夏紫薇说道:“这没有信物,可不能贸然的去见皇上,搞不好可是杀头的重罪。你可知道是谁把扇子拿走了?”他说着看了看站在夏紫薇身后的金锁,那意思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