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综同人)明月照人来(北平无战事X伪装者)

(综同人)明月照人来(北平无战事X伪装者)_分节阅读_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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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台看了眼窗外的学生:“方大队长一会真要去跟学生联欢吗?”

    “明老师有何指教?”方孟敖望着他。

    明台叹了口气:“不敢,只是觉得国家现在这个样子……何欢之有……也只有这些孩子们还能饿着肚子闹腾。”

    “你不是跟木兰她们来劝我去参加联欢的?”方孟敖略有意外,但是刚才的话确实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国家破败如斯,何欢之有!

    明台缓缓摇头,看着他绽出一个浅浅的笑:“我只是借机来拜会孟韦的哥哥。”

    ☆、第十一章

    天阴得很,积了好几个星期的雨云黑沉沉的压在北平上空,仿佛随时要坠下来。吹了一下午的风却息了,空气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

    方孟韦紧赶慢赶,赶在下雨前到了家。到家还没换下制服,就被父亲叫到书房。书房没有开灯,要不是暴雨将至,傍晚的光线并不算暗。但是现在,偌大的书房暗得仿佛夜幕已至。方孟韦一眼就看见了站在窗前的父亲。窗开着,并不明亮的背景光将他剪成一个黑蒙蒙的单薄的影子。

    “父亲?”方孟韦随手开了灯。

    “你昨天去找过崔副主任?”方步亭回过头,盯着自己的小儿子。

    “是。”方孟韦点头承认。

    “是什么是?”方步亭的眼神一下严厉起来,“我不让你大哥跟崔中石接触的理由你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又跑去找他?问他是不是共、产、党?他是共、产、党的话你要保他吗?”

    方孟韦一怔,知子莫若父。他的想法方步亭猜得透透的。“崔叔他……”刚说了个开头,方孟韦就意识到父亲为什么会生气。如果崔中石真是共、产、党,或者仅仅是“被共、党”……那么对崔中石那么信任的父亲和姑爹岂不也有通、共的嫌疑?

    可是,即使崔中石是共、产、党,他也想保他。共、产、党,国民党,这种标签孟韦向来是不在意的。这些年崔中石对父亲忠诚,对大哥关照,也一直致力于调和他们父子关系,在他的意识里早已经把崔叔当成半个家人,而对家人,他向来回护到底。

    见孟韦不说话,方步亭知道他已经相透了个中利害关系,摆了摆手:“算了。你与小崔一向亲厚,去见他也在情理之中。但是……”方行长一顿,看向儿子的目光又一次严厉起来,“但是明台呢?你最近找了他几次?”

    方孟韦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话题一下子扯到了明台身上。眼睛睁得圆圆的,迷茫的眨了几下。

    方步亭看着儿子纯净的还带着点懵懂的眼神,心里不由一叹:“我怎么跟你说的?明台出身军统,又在延安潜伏了那么久,早先就反复交代过,这么复杂的人要你不要接触。可是你呢?三番五次的往他那跑,甚至打着接木兰的幌子去见他,又是怎么回事?”

    “我……”方孟韦张了张嘴,他不知道父亲是怎么知道他跟明台多次接触,莫非有人跟父亲说了什么?明台那边中统的人一直盯着,是徐铁英还是其他人?方孟韦心念电转,最终打定主意不认账。“我只是跟明先生投缘。”

    明台身份复杂,他知道的。可不知是不是那个奇怪的梦的原因,就是忍不住亲近他。但这么荒诞的原因能跟父亲说吗?他在父亲身边慢慢蹲下,边给方步亭捶腿边说:“爹,我知道明先生过去身份复杂,但他现在只是大学讲师,这个职位还是他大哥给他争取的,就像您想让大哥脱军籍一样,明先生的哥哥也是这个心思。”

    “哦,知道的还不少。”方步亭语气平平,听不出喜恶。但是方孟韦知道,父亲生气了。他平日事事顺从父亲,但这一次,却无论如何不想松口。他一言不发的默默捶腿。

    方步亭等了好一会没有等到儿子的承诺,就知道他这是在跟自己较劲。方步亭心里陡然蹿出团怒火,声音冷下来:“你站起来吧,心里不痛快就不要在这里装孝顺。”

    方孟韦闻言,也不辩解,立马站了起来,垂手立在父亲身侧。

    “你这是学会给我脸色看了?”他这个不言不语的样子惹得方步亭火气更大,“我们方家是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在这个时候你还去找那个明台,他有重大共、党嫌疑你不知道?”

    “我知道。”方孟韦也来了脾气,声音硬邦邦的。“他们拿大哥当枪使,来对付您。可是那是他们知道大哥跟您不合。如果不是您不肯放下身段跟大哥道歉,大哥至于十年不肯认父亲吗?现在还搞出个共、党嫌疑,这个也是共、产、党那个也是共、产、党,这些小人恨不得您身边的人都是共、产、党才高兴!他们怎么不说我也是共、产、党?崔叔为抗日筹款的时候他们在哪里?大哥击落敌机的时候他们在哪里?明先生为党、国出生入死的时候他们在哪里?!现在抗战胜利了,这些宵小全钻了出来到处攀咬,好像这些功臣都成了共、党,他们就能是党、国精锐!”

    方步亭看着孟韦,心里不是不惊讶的。这大约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小儿子言辞犀利的一面。他顿时想到谢培东转述的,在五人小组会场,他的小儿子怎样半路杀出,怎样用一连串的质问把曾可达搞得毫无招架之力。如果言语能化作刀剑,那么孟韦的话可谓句句是刀,刀刀见血。他就站在那里,脊背挺的笔直,像一柄利刃。往日的孟韦就像是还像是未出鞘的刀,可是今天却忽然亮出雪亮的刀刃来,直白又犀利,锋芒藏也藏不住。

    是谁拔了刀鞘?方步亭一下子警觉起来。小儿子一反常态的做法让他心惊——他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孟韦的背后有人,就像是崔中石影响孟敖一样,那个人也在潜移默化的影响孟韦。明台,一定是这个人。方行长在心里下了定论。可是明台究竟是个什么身份?他接近孟韦又想做什么?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禁止孟韦跟明台接触,但是孟韦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想做什么想去哪里,他也无法控制。

    思及此,方步亭顿时觉得心力交瘁,战乱中失去了妻女是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可是现在,似乎只要一招不慎,他随时可能失去两个儿子。

    静默许久的风忽然刮了起来,一扇没栓住的窗子“咣”的一声砸在窗框上。泥土的腥气夹杂在豆大的雨点中一下子从开着的窗子里扑了进来,窗帘被风吹得飞到半空,方孟韦愣一下,才赶紧跑过关窗子。

    被风雨一打断,方孟韦也没了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他关好窗子,回头看着父亲花白的头发,心里涌上一阵酸楚——他不该跟父亲这样说话的。想要劝慰几句聊做弥补,一时间却也想不出能说些什么。崔叔他是要保护的,明台那边他当然更不愿断了联系。

    方步亭怔怔的看着窗外的树木被风雨摧残。

    风雨飘摇。国如此,家亦是。他们方家就好像这个民国一样,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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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方孟敖的坚持,联欢会终究没有开成。明台不觉得是自己的话起来作用,他相信,即使自己不去,方孟敖也不会去参加联欢会的。他是战火里走过人,看着行事任性,但骨子里却对理想有种近乎天真的坚持。

    不过这一趟也不算白跑,至少他发现了一件事:梁经伦是国民党的人。

    明台一回到宿舍就将自己的分析传达给上级,张印月。梁教授是个聪明人,能潜伏在学联这么久还不被怀疑身份就看得出来。组织上任何一点微小的决策都可能让他发现端倪。但是,明台发现,他现在最头疼的却不是这个。而是谢木兰跟梁教授的关系。孟韦曾经请他帮忙看着点木兰,可如今着情景,他看得住吗?恋爱中的少女,满心满眼都是心尖上的人。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谢木兰之于梁经纶,就像是飞蛾之于烛火。他是能关住飞蛾还是能掐灭烛火?

    答案是都不能。他甚至不能向方孟韦透露梁经伦的身份。

    还没得明台琢磨出对策,方孟韦又来找他了。

    “他们说崔叔已经被扣押,罪名是贪污公款。崔叔怎么可能会贪污?他穷得连两个孩子的学费都要交不起!”方孟韦说到气愤出,眼眶都红了一圈,他想起在崔叔家吃的那半块饼,纯玉米面碴子,一点白面都没掺,粥也是稀薄的见不到几粒米。“这个国家还有救吗?谁能救?!”方孟韦又是气愤又是希冀的望着明台。

    “可以的”明台拍着他的肩膀,十分认真的看着他,指着窗外:“你看,这么多年轻人,他们就是国家的希望。他们在,这个国家就总是有希望的。”

    方孟韦却连连摇头,他的父亲是行长,北平的经济状况他比大多数人都清楚:“国家经济已经崩溃了,还有那么多硕鼠,多少钱进来都填补不上漏洞。”

    明台搭在他肩上的手用了点力,用舒缓的语调劝慰起这个内心痛苦的青年。告诉他想救国家的人很多,只要有人在,有心有力,这个国家就一定有救。

    方孟韦听了一会,忽然抬起头,紧盯着明台问:“你是说能救国家的是……延安吗?你是共、产、党吗?”

    明台没想到他会冒出这么一句,愣了愣,摇头:“中统的人天天盯着我,我要是共、产、党,现在还能坐在这里跟你说话?”

    方孟韦却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他低下头说:“我说过,不管你是共、产、党还是国民党,你都是我的朋友。我和那些学生不一样,没有什么理想信念。我只想保护我的家人和朋友,哥哥也好,崔叔也好,你……也好。”

    然而谁都不知道,这个时候,方孟韦想要保护的崔中石,已经在西山监狱里被秘密枪决。

    作者有话要说:  我党居然也是敏感词,好担心写到建国以后……

    ☆、第十二章

    明台送走方孟韦后,就沿着林荫道慢慢的走着,不知不觉中,夕阳已经从近处的树梢跌入了远方的尘霭,将天际烧成一片血红。

    夜晚就要来了。一片昏暗中,唯有有着独立供电的外文书店亮着灯。白昼与黑夜交接的时刻是人意识最松懈的时间段,然而明台却像最老练的猎手那样警觉起来。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急匆匆的往外文书店的方向赶来。

    “木兰。”隐匿在树木阴影中的明台叫住谢木兰,在离书店还有几十米的地方。这里的树生得茂密又是二楼窗户看不到的死角。

    木兰一心系在书店二楼的人身上,压根没有注意到站在路边的明台。被他的声音小小的吓了一跳。“明老师?您怎么在这?”

    “刚从书店出来。”明台说着看了看书店的方向。“木兰,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您说。”谢木兰也看了眼书店的方向,还是点点头,以一副聆听师长教诲的姿势正对着明台站着。

    还是个孩子呢,明台想。“这是要去向梁教授请教?”他指了指木兰怀里的书。

    木兰刚要点头,忽然就想到什么,一下子就警惕起来:“是我小哥叫你来的?”

    明台摇头:“是我提醒你小哥,让他劝你不要跟梁教授走得太近。”

    “为什么!?”木兰吃惊道,将怀里的书抱得更紧了。

    明显的防御的姿势。明台只余光扫了一眼,就接着问:“想听原因?”

    “对!”谢木兰坚定的点头,自从七五事件之后,在她心里组织学生疏散的明台算是“自己人”。

    “那好,我说了你可不许哭鼻子。”明台微微一笑。

    “我又不是小孩子!”木兰昂首。

    明台却收起了笑,问她:“你看过梁教授的文章吗?”

    “当然啦!”谢木兰毫不犹豫的回答。“他写的,我能看到的,我都看过!”

    “哦,那你跟我讲讲他的文章你都看懂了多少?”明台追问。

    “这……”谢木兰犹豫了一下,梁经伦写的那些东西她是看了不少,但看的时候都是带着少女对偶像的憧憬,对着看不懂的理论和分析只有满心的崇拜,这时候突然让她讲出个一二三来,怎么可能?她急着分辩:“梁教授写了那么多文章,我一两句话怎么讲得清楚?”

    意料之中的回答让明台会心一笑:“好啦,不要紧张,这不是考试,只是朋友间的聊天。”

    诶?谢木兰抬头看他。

    明台揶揄:“怎么这么惊讶?你们一天天把自由进步挂在嘴上,结果连把老师当朋友也做不到?”

    “怎么会?!”木兰心虚的反驳,“我一直把您当朋友的。”

    明台点头:“那好,既然是朋友,我就直言不讳了。你不仅崇拜梁教授,还爱他,对吗?”

    谢木兰大惊,虽然很多人都知道这个事情,但是从来没有人像明台说的这样直白过。她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最后还是梗着脖子认了:“对!我爱他!”

    “那你爱他什么呢?他的仪表,他的风度,他的学识,他的进步教师的身份?”明台追问。

    “都、都是!我爱的是这个人,我爱他的一切!”木兰小声而坚定的说,夜色很好的掩饰了她的慌张。

    “那他的痛苦、软弱甚至某些丑陋的一部分呢?你也爱吗?”明台问。

    木兰疑惑又带着点气愤的睁大眼睛:“梁先生的人品我信得过!怎么会……”

    “怎么会用丑陋来形容?”明台接过她的话。“我无意诋毁梁先生,但人性都是多面的,你见过没有影子的东西吗?”他没有等木兰的回答,兀自摇了摇头,“爱情是盲目的,也是自由的,我当然也不会干涉你对梁先生的爱慕。我只是有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