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叁与郎中紧随其后,目光扫过屋内的情景,空空荡荡的,只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娘,你怎么啦”
忽然,内间传来男子焦躁不安的声音,沈叁意识到可能出事了,忙与郎中进内查看,见到的就是男子六神无主的摇晃着床上貌似昏迷的老人。
“大夫,你快看看我娘是怎么了”男子看到郎中入内,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让老夫来看看!”郎中一脸凝色,坐在床前,把过脉,又仔细检查一番,摇了摇头,对男子说道:“你娘脉搏微弱,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不,娘,你醒醒!”男子显然难以接受这样一个结果,拼命地摇晃床上的母亲,以希冀她能醒过来。
床上的人没有给他半分回应,男子又跪在郎中面前,眼眶红红的说完“大夫,求你救救我娘吧”之后,不停地磕头。
“你快起来,不是老夫不救,而是老夫无能为力。”郎中轻叹一声,拉着面前的男子,阻止他再继续磕头。
沈叁沉默的站在一边,只是那双紧抿的唇昭示着主人沉重的心情。
“大夫,你想想办法吧!”男子抓住郎中的袖子,不依不挠,眼里满是祈求。
“哎!”郎中又叹了口气,摸着胡子道:“老夫只能减轻一些你娘的痛苦!”
听到这话,男子用破烂的袖子,抹了下脸问:“大夫,我要做什么”
郎中看了他一眼,打开药箱,写下药方递给他,“去把这些药抓来,三碗水熬成一碗。”
男子接过药房,脸上有些无奈,不曾动作。
沈叁一眼看出他的难处,拿出银子,放在他手上,道:“去给你娘抓药吧!”
“多谢恩人!”男子丢下这句话,急匆匆的朝药店跑去,他没注意到,他的身后一直跟着,怕他出事的沈叁,而郎中留在草屋照看老人。
只是,他预料不到,等着他回家的母亲,会如此之快的成为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回到家,迎来郎中一句“你娘去了,节哀!”,男子手一松,药材掉落一地,跑上前试探过母亲鼻息后,跪在床前,久久不动。
沈叁安排着帮他处理了后事,这才带着沉重的心情回来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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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整个讲述,沈玉秀皱起秀眉,暗叹世事无常。一撇头,望见陈家望的眼圈已经红了,将手中手绢递给了她。
谁知,陈家望没接手绢,而是扑到沈玉秀身上嚎啕大哭,似乎是要把旱灾发生以来的压抑全都哭出来。
没办法,沈玉秀只得亲自动手,将她脸上的泪水细细擦净,一只手轻拍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样哄她,又用眼神示意沈叁退下。
好一阵子,陈家望才缓过来,见到眼前人的衣裳被自己的眼泪沾湿,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暗骂自己哭就哭呗,怎么能把玉秀的衣服弄脏呢!
灾难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可避免的有人牺牲。陈家望在现代,也总会在报道上,看到
各种自然灾害造成许多人员伤亡。可也仅限耳闻,没有一次比现在的亲身经历来的更深刻,活生生的人就死在眼前,如何不悲伤。
她不能想象,如果沈玉秀与她阴阳相隔,她会怎样
陈家望几乎窒息,她抬头看向眼前的人,告诉自己,不会有这么一天的。是欺骗自己也好,她的心情好上不少。
“玉秀……”
“阿望,不如这样,我们开设义诊如何?”
陈家望刚要说些什么,被沈玉秀给打断了,一时半会儿没转过神来,愣了半天,才道:“这是个好主意,我举双手赞成。”
沈玉秀考虑到旱灾中生病的人也很多,为减少今日这种悲剧的发生,决定花钱雇个郎中,就在粥棚旁边实施义诊。
当然,她也留意到陈家望刚刚想说什么,一只手轻轻捋过头发,看向陈家望:“阿望,你要说什么”
“啊!我…我…”听到询问,陈家望磕磕巴巴的,再没有当时一鼓作气的勇气,扭捏的捏了捏衣角,深吸一口气,道:“我是想说人有悲欢离合,我们应该把握当下,免得以后后悔。”
所以呢沈玉秀挑挑眉,示意她继续。
“所以三年期限能不能减一点,我怕会出现各种意外。”陈家望看着眼前的人,她的眼里、心里,只有她,那么清晰,那么明显。
她灼热的眼神盯的沈玉秀有些不自在,却又不想离开这份温暖。如果这是天定的缘分,无论早晚,她们都会在一起的,不是吗?
不过,今天的事情让她害怕了吧害怕终有一天她们也会这般分离。
沈玉秀抬头看着她,柔声唤了声她的名字:“阿望!”
陈家望身躯一颤,这一声,真是酥的她的骨头都软了。又听她吐出“看你如何表现!”这几个字,陈家望当即愣在原地,心头想着什么样的表现才能过关,想了半天,总结出她所能做的就是倾尽全力的对她好!
再转身想对沈玉秀说些什么,发现她已躺在床上入睡了。迅速闭上自己张开的嘴,陈家望轻手轻脚地收拾一番,睡在沈玉秀身侧。就这么看着她的睡颜,直至抵挡不住来袭的睡意,渐渐入睡。
☆、第十五章:苦尽甘来乐融融
一个月后,朝廷的赈灾款终于拨下来了,沈家和沈玉秀等人在旱灾中的种种义举,也被朝廷嘉奖一番。天气依旧炎热,却不再那么难捱了,最起码朝廷没有放弃他们,不是吗
这天,陈家望推门而出,发现门外有个包袱,走近一看,里面躺着一个婴儿,不哭不闹,见到陈家望,还冲她直笑。
陈家望赶紧抱起孩子,四处观望,没见到有人,将孩子抱了回去。这天太热,把一个婴儿放在门外曝晒,会出人命的。她在心里暗骂,做父母的太缺德了。
沈玉秀正往外走,瞧见陈家望急匆匆的往内屋赶,怀里不知抱着什么,她径直迎上前去,见是个孩子,疑惑道:“这是从哪来的孩子?”
“刚刚在门外捡的,这做父母的也太缺德了!”陈家望气鼓鼓的回道。
“现下结论为时过早!”沈玉秀一边说道,一边仔细端详过孩子,除面上似是被晒得有些发红,看起来没有其他问题。
不过,毕竟她不是大夫,转头吩咐柳绿:“柳绿,你去请个郎中过来。”
“还是玉秀考虑的周到!”陈家望没有纠结孩子的父母问题,在内室里逗弄着小不点,等着郎中的到来。
沈玉秀见她与孩子玩的很欢,心中似有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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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夫人,孩子只受了点暑气,并无大碍,但因营养不足,身子骨比一般婴儿虚弱。”郎中诊过脉后,施以一礼正色道。
“那要如何医治”听到小不点身子骨不好,陈家望面色焦急地询问。这孩子乖巧的讨人喜欢,陈家望一点也不希望小不点会夭折。
“我开一张补方,辅以膳食调理,不出三年自会痊愈。”郎中一板一眼回道,他心里是有些奇怪的,这家人看起来并不贫寒,孩子怎么会营养不足他虽好奇,却知趣不言,拿了银子就走了。
知道有法子能治好小不点体虚的毛病,陈家望心里一松,脸上立马带了笑意。
沈玉秀送走郎中后,见到陈家望一脸高兴的模样,倒是加深了心中的想法,暗地里派人去查孩子的来历。
查来的消息让沈玉秀唏嘘不已,孩子的父亲在码头做工时猝死,孩子的母亲生下孩子不久,就身染重病,无奈托人照顾孩子,谁知孩子母亲前脚刚死,被托付的人后脚就把她扔了。
她将查到的消息告诉陈家望,陈家望也不面感慨一番,这世道,若是个男孩还可能被留下,女孩只会被视如草芰般丢弃。还好,她遇见了自己和玉秀!
“玉秀,咱们把孩子留下来吧!”陈家望目光希冀的看着沈玉秀,只盼她能答应自己。
陈家望湿漉漉的眼睛让沈玉秀心里软绵绵的,她本来就有此打算,顺势笑道:“好,都依你。”
陈家望乐得亲了亲小不点的小脸,温柔的看着小不点:“以后我就是你爹爹了!”
“你总要给孩子取个名字吧!”瞧她乐不可支的模样,沈玉秀提醒道。
“对,取名。”陈家望猛的站了起来,摸着下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不消片刻,眼睛突然一亮,停下道:“单名一个希吧,希望的意思。”
“陈希,晨曦。”沈玉秀念了两遍这名字,觉得寓意不错,微微颔首:“那就叫陈希吧!”
定完孩子的名字后,陈家望接着逗笑不点玩。沈玉在一旁围观,越发觉得这个孩子会带来许多乐趣。
翌日,云阳县迎来了入夏以来的的一场雨。这雨虽然下的不大,却浇湿了干裂的田地,浇活了百姓的心。
“小陈希,你真是我们的福星,你一来就下雨了。”陈家望抱着小不点站在屋檐下,感受着清风从她脸上拂过,带来点点凉意。
“你自己吹风也就算了,怎么能让小陈希也跟着你吹风呢,她才多大点个!”陈母的咆哮从她身后响起,自知理亏,陈家望只得眼巴巴的看着小不点从她怀里被抱走了。那表情要有多不情愿,就有多不情愿。
自从告知小不点的身世,以及她们留下小不点的决定,陈父陈母怜惜小陈希,对她十分疼爱,于是产生了如上一幕,小不点经常被陈母与陈家望争来争去。
沈玉秀笑靥如花的在门内看着这一幕,见到小不点被陈母抱了进来,也时不时的逗弄一下。
陈家望郁闷着一张脸进屋,看到如此温馨的场景,心里一暖,要是能一直这么下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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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容易把人抛,转眼到了中秋。这不是寻常意义上的中秋,这是旱灾过后的第一个中秋,也是陈家望在这里过得第一个中秋。
月圆如盘,高挂中天;月光如水,轻抚离人。
皎洁的月光下,陈家望的脸上泛起了愁思。本该是个高兴的日子,可她透过月光,却是想起了另一个世界的父母。
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自己失踪这么久,他们一定很着急吧
陈家望没在身边吵闹,沈玉秀略有些不适,转身往旁边看去,正好看到她一副有心事的样子。沈玉秀顿时明白陈家望这是想家了,想她另一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