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爵,齐爵……”茌迟的声音颤抖到一个可怕的地步,若非对她极是熟悉,他真的不会把这个鲜血淋漓的人认作那个跟他神采飞扬赛车的女孩子!
“渴—好渴——”叶之棋迷迷糊糊下沾满鲜血的双唇微微阖动,声音低得犹如丝线,感觉一触便会断了一般。
“水,好好,你等等,我立马给你找。”茌迟害怕极了,立马环顾四周,看到不远处的地上有几个东倒西歪的矿泉水瓶子,顾不得太多,轻轻放下手中的人儿,便快速跑了过去,但是脚下步子太快身子没有稳住,一个踉跄摔倒在那些矿泉水瓶子前,茌迟毫无所谓的站起来,挑了个还有水的立马折返。
一阵枪声响起——
茌迟惊得回头,原来许巍留了后手,给自己带来的十几个手下都配有枪支,而他自己的手下全部已经倒在血泊中!
“来,齐爵,喝水。”茌迟眼睁睁看着背后靠自己愈来愈近的影子,再望着怀中的人,紧紧抱住,他扯出一抹笑容,这抹笑容犹如黄泉岸边的曼珠沙华,绝望而心殇。
“有本事来杀我啊!”突然,从刚刚的‘死人堆’里颤巍巍站出一个人,他满脸血污,举着手中的棍子对一帮人喊道。
许巍的手下闻言,皆回头开枪扫射那个没有死绝的‘死人’。
“茌老大!快跑——快跑啊……”那个人从嗓子里涩然般的发出最后的呐喊后,大睁着眼睛直直往后倒下!
就在那一刻,茌迟抱着叶之棋一个翻滚躲到了刚刚许巍逃走的那个走道中,同时开枪射杀了两人。
掩在墙壁后面的茌迟早已泪流满面,握枪的手紧紧捂着双唇才不至于发出声来。那些兄弟都是跟他出生入死那么多年的人,有些明明年纪还比他大,却仍然跟随他,恭恭敬敬地跟在他身后唤他老大,他手下小弟几百人,他都能叫上他们的名字,他甚至都还记得他们唤他老大时的笑脸。
“对不起,对不起。”茌迟紧闭着双眼,深吸一口气,在泪水滑落的那一刻猛然睁开眼睛,站起身来对着墙背后的一群人,开枪——
枪声接连响起,许巍的手下在枪声中接连倒下。
“咔。”□□弹壳空掉的声响!茌迟双眉一蹙,立马闪身回来,背靠着墙面,小心谨慎的听着身后的动静。
还剩下五个人——
“嘶——”茌迟一抹自己的肚子,立马沾染满手的鲜血,他望了眼身边的人儿,柔情般扯了扯嘴角,眼中却是充满必死的觉悟。
“齐爵,这辈子,你遇到了歆浅宁,下辈子,能遇到我吗?”他虽然早已知道齐爵并非她的真名,但是却还一直习惯这么唤她。
在黑影彻底到达他这走道附近的一刻,茌迟眼神一狠,方才的柔情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冰寒无情的脸。
茌迟冲出去,一把扣住他的脖子往下压,右手手肘狠狠敲击在他的脖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骨裂声,让那人立马失去了意识或者说是死亡。
剩余四人在远处不断开着枪,茌迟以手中的男人为盾牌,一路推了过去。
“啊————”
茌迟如猛兽般的吼声令其余人心惊,其实困兽,最是令人恐惧,尤其一头受伤的雄狮!
子弹如雨般从他身边擦过,茌迟能感受到自己的肩膀、腿都嵌进了子弹或者划伤。
当他靠近某个人时,一把丢开手中如马蜂窝般的尸体,一拳出击,将他一个后翻狠狠撂倒在地,夺下了他的枪,同时开枪杀了两人,但是他们的一颗子弹也射入茌迟的身体。
茌迟咬紧牙关不让体内喷涌的鲜血夺口而出,他举着枪,与最后一人互相对指着。
“咳咳。”一口鲜血终是没有忍住!茌迟强撑自己的身体与逐渐涣散的意识,他早已做好死亡的准备,嘴角慢慢上扬,在鲜血的映衬下,恐怖而绝望。
就在两人准备开枪的一刻,外面响起一阵警鸣声,一帮武警持枪而入,将他们俩团团围住。
“你们被包围了,放下枪支,抱头蹲下。”
唯一存活的一个许巍手下早就心惊胆战了许久,握枪的手害怕得颤抖不住,因为面前那个男人令他感到心寒与可怕,被捕对他来说反而是最好的归宿,于是立马将枪放下,抱头蹲下。
茌迟见他终于被制住,心里顿时安宁了下来,他的眼睛模糊极了,仿佛看到了一片美丽的桃花源……
“齐爵。”在说完这个名字后,他缓缓倒在血泊中,手中的枪支应声而落——
“小棋!”歆浅宁不顾特警的阻挠,毅然冲了进来,终于在走道中寻到那一抹熟悉,但又十分刺目的身影。
歆浅宁只觉得要崩溃,那是她的小棋吗,为什么那个模样!她冲了过去紧紧搂住她,哭得哑然无声。
是了,大悲无泪,大抵便是如此!
救护车的声音在外面接连响起,在空荡荡的废弃工厂内回荡,空灵而孤独
夜幕降临,乌鸦返巢,冷寂的鸣声与此时相和,衬得愈发孤独。
而警车与救护车的红蓝光线在这间废弃工厂内里忽闪忽灭,映衬着一片死寂。
那间屋子此刻已用警戒线层层围起,去世的人也被一个个抬离送走,到了最后,除了地上遗留的血迹,谁也看不出之前惨烈的打斗。
时间它能洗刷一切罪恶与鲜血,明日太阳升起,依旧是阳光灿烂一天,无人知无人晓,只有痛者痛,无关者继续无谓。
远处的医院内,因几位重伤人的到来显得忙碌非常,手术室里紧张而有序的做着手术。
这次的事情不同于以往,这些人不是枪伤就是撕裂性伤口,一看就是经历了什么可怖的境遇。
而在手术室外等候的,都是该市能一手遮天的人物,还有警察。
歆浅宁哭过累过就平静了下来,但是平静却是令人可怕,随蓝兮一直坐在身边陪着她安慰她,但是似乎一点效果都没有。
歆浅宁身上散发的冷漠气息如严冬里的三尺寒冰,望而生畏。
张艾宜也不说话,坐在一边,她的脑海里现在都是小棋那孩子方才的模样,吓得她差点晕厥过去。一个好端端的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什么!那些人,她恨不得拖出来宰了!
手术室还在亮着,毫无动静,似乎还是漫长的等待……
☆、第八十四章
许巍早已备好直升飞机,他望着手机中显示的一百亿,眼中放着狡黠的光芒,是的,其实部分的钱一早就到账了,他没有告诉姜有为,本想着之后找机会做掉他独吞,没想到中途杀出个茌迟,不过也好,弄死姜有为正合他心意。虽然没有三百亿,但是一百亿足够他一辈子逍遥快活!
就当他得意的一刻,才发现他被警察包围了!他霎时思绪百转,这什么情况,为什么会有警察,而且来得这么迅速!
在一圈阴冷的枪口下,许巍不得不举手缴械投降,被带上手铐的那一秒,他心如死灰,他算好一切,做好一切后路,万万没想到还是栽了,直到他被关进审讯所的一刻,他都不曾想明白,脑海中纠结得快要疯掉了!!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这不是他应该的结局!
但是当他见到从审讯室外缓缓走进来的南宫凌凡,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又是这个女人!
他歇斯底里的咆哮着……
天渐渐亮了,秋风萧瑟,这一日,天灰蒙蒙的下起了绵绵细雨,持续不断,恰如人的愁丝般,斩不断,拨不清,逃不开…
叶之棋身上除了刀伤还有被蜈蚣撕裂的不规则伤口,出血过多,人送来时就已经是休克的状态,非常紧急了,迟个几分钟大概就真的回天乏术,不过其中最棘手还要数她身中的毒素。
歆浅宁不吃不睡已经在重症监护室外守了叶之棋整整一个晚上,任由谁劝也不为所动,脸上的神情像跌入冰窖般冷冽,公司里的事务也已经几天不过问。
随蓝兮想着让张艾宜劝劝她,真的怕她一直这样不哭不悲的模样憋坏自己,但是张艾宜却是无奈的摇摇头,因为她深刻明白现在的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小浅的这个模样,忽然就像回到了当初抑郁时的模样,所有事情压抑在心里,同时排斥整个世界,的确,小棋是她的全部,心结还需心药。
“哎。”随蓝兮一阵轻叹,除了歆浅宁,一直沉着冷静的凌凡也是沉着一张脸,自从她带队活捉许巍后,风风火火赶回来见到重症房内的妹妹,心里也是崩溃如散沙,随蓝兮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悲无声息的流泪……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随着叶之棋的崩溃而崩溃……随蓝兮心里也是绞痛非常,可是又无可奈何……
中午时刻,南宫恪便从海外急冲冲回来了,第一件事就是赶来了医院,看望自己的亲孙女。
他虽然在来之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见到自己孙女满身伤痕的模样一怒下将手中的拐杖直接折成两段,重重摔倒远处的墙面上,怒吼道:“谁搞得事情,谁搞得!!待我查清楚了,我一定剐了他们!!”
“阿恪,这里是医院,别这样,吵到小棋怎么办。”张艾宜从未见过南宫恪这番模样,于是赶紧过来劝他。
“我怎么不激动,这是我的孙女啊!我心心念念的孙女啊!”南宫恪老泪纵横,知道自己不会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于是转身立马疾步离开,边走边抹眼泪,叫Jane他们任何人都不许跟上来。
歆浅宁终于回转了几丝心绪,淡淡望着南宫恪蹒跚的身子,心底一阵疼意,他再有权有势,说到底也不过一个老人,他承受着家族的压力外界的压力还有亲人的压力走到现在,身上压得担子哪里会比她的少,面对孙女的这副模样,她心里的痛与恨,那个老人家也不少半分,或许出于惺惺相惜之意,她也缓缓走了过去。
在医院门外的台阶上,找到了那个身影,她走过去,望着不断抹泪的某个老者,轻声道了句:“对不起。”
南宫恪回头,红着眼睛瞧上她一眼,站起身来背对她,没有说话。
秋风吹着细雨扫过人的脸面,歆浅宁微微闭上眼,此刻她的脑海中犹如一片死海,脚下竟是不由自主的缓步走向没有屋檐的天空下,任由雨丝毫不留情的滑过她的脸。
“你在干什么。”南宫恪猛地将她拉了回来,有些责备道:“棋爵一定会没事,但是你若出了事,她醒来的时候我怎么与她解释!”
“呵呵。”歆浅宁苦笑道:“我不会有事的,我说过要跟她在一起一辈子…我们还要结婚…”说话间,歆浅宁的声音带上了哽咽,眼眶中忍得发酸,流转的泪光就被锁在眼中。
南宫恪沉默许久,伤感的眸光中添了几许不可捉摸的色彩,最后缓缓道:“对不起,我或许一开始就错了。”
歆浅宁琢磨不透这话的全部意思,加上心中一直因担忧而乱成一锅粥,于是没有接话。
“当初我若是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你们,而不是把你们推入绝境,或许今天的事情就不会发生……我明明有能力保护所有人,可是偏偏让所有人接连离我而去…让你为保护棋爵而孤军奋战,我真的很…”
南宫恪的话语令歆浅宁如一片死海般的心绪起了几丝波澜,她呆呆愣在原地,脸上毫无表情,眼中透着一丝苦,又藏着几丝释然。
“这次的事情,我不会再姑息养奸了……”南宫恪拉上歆浅宁的手,叹息道:“我们进去吧,多大的事情都让我们明天去处理吧,今天我只想好好陪在我的孙女身边,浅宁。”
被对面这男人忽然如此一唤,歆浅宁清醒了一半,着实有些不大习惯:“嗯……”
“我真的很感激你,打心里感激你。”
歆浅宁忍住的眼泪默然垂了下来,这几天的伤痛都在这一秒的真情中倾泻而出。
“怎么了?”南宫恪被她忽然的落泪吓了一下,内心思忖着自己哪里说错些了什么,以往他都是高高在上、无人敢反驳的统治者,是以说话都没个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