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流年徐徐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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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我实在是笑得太夸张太灿烂,这下邱晨真的是生气了,他冷冷地抛了句:「妳就继续笑啊!」便消失蹤影,这就像个恼羞成怒的小女孩,娇嗔地说着「讨厌」这个做作至极的词彙,不但没有让我停止狂笑,反而我笑得更大声了。

    我并没有跑去追他的打算,边笑边走回古筝,盖上绒布并且推回原位。

    早自习要开始了,我也回班上混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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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学,邱晨要夜自习,再加上应该正在气头上,于是我独自走出校门,漫步到围墙边转角的书局买乐谱。

    书局里的流行音乐乐谱居多,我逛了一圈才挑到一本Ribsp;  的钢琴集。柜台边有卖明星护贝卡,一张大概十元、尺寸大一点十五那种,排队人潮多,我闲来没事便挑了张喜欢的男演员。

    好不容易结了帐,我提着书局纸袋走出自动玻璃门,门口卖红豆饼的阿婆刚好掀开红豆饼机,那香味四溅,看在皮夹还没收进书包,我走上前去:「阿婆,请给我三个红豆的。」

    我掏出三个十元硬币準备递给阿婆,她却突然问我:「这是妳男朋友啊?」

    我愣了一下,直到她指着我刚才胡乱塞进皮夹内透明照片层的明星卡,我才恍然大悟。

    「对啊。」我乾脆地说。

    「你们男的帅女的美耶,要幸福嘿!」阿婆用牛皮纸袋包好三个红豆饼,笑着对我说。

    真是超会说话的老太太!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谢谢!」我顿了顿,「阿婆,我再买三个好了。」

    「给男朋友吃啊?」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揶揄的笑意,我只好傻傻地点头。

    「好吃再来啊。」

    阿婆把两包牛皮纸装在红色塑胶袋交给我,布满皱纹的苍老肌肤触碰到我的,我抖了一下,突然伤感。我给了额外三个的钱,对她说:「谢谢阿婆,我会再来的!」

    但是一转身,我开始后悔那三个红豆饼,总共六个我要怎幺一个人吃完啊!还有晚餐,要被敬爱的母亲大人知道我吃太多点心导致正餐吃不下,她肯定刮了我的皮。

    在这种危机时刻,我只有一个人能求救。

    「邱晨!你饿不饿?」电话一接通,我劈头就问。

    「饿。」

    「我买了红豆饼,要不要吃?」

    他隔了一阵子才回答:「妳要请我?」

    「干幺,我虽然机车,但也是很慷慨的。」这时候应该食指绕着髮丝,语带慵懒地说,只碍手上的塑胶袋和手机,没有多余的手可以做这些矫情的举动,「我拿去你班上喔,掰。」

    接着,我将手机挂断,按下结束通话的剎那,我又想到邱晨曾经皱着眉告诉我:「突然挂电话真的超没礼貌的,懂不懂啊。」

    我心虚了半晌。

    认识邱晨,我开始学会心虚。

    光明正大地和警卫打招呼进了校门,我穿越摆满学生作品的穿堂,踩上楼梯开始慢慢往上爬,放学后的校园之寂静,虽然在资优班教室是感觉不出来的。

    田诗妮率先看到我,对我露出仇恨的目光,我耸耸肩,再来是某学长注意到我,他朝邱晨丢了块橡皮擦,伸手指着我。

    他笨拙地起身,发出桌椅摩地的噪音,所有人抬头怒视他,他尴尬地轻声道歉。

    我们坐在那天的楼梯间,我将其中一包牛皮纸袋递给他,说:「这三个是你的。」

    「谢啦,怎幺会买给我?」他粗鲁地撕开,一张口就咬下半个红豆饼。

    「原本是想买给男朋友的,结果他工作忙,没空吃。」我说。

    「妳确定你们的恋情他有承认吗?」他斜眼看我,满脸的不以为意让我好受伤。

    「我承认就好。」

    他「哦」了一声,不吭声地连吃掉三个,他站起来的同时我才吃完第一个,一想到我居然输了就万分不甘心。

    这人到底是饿了多少年,学校不是有帮忙订便当。

    「我先回去了,妳是要在这里吃完再走吗?」

    真没良心,他应该说「我等妳吃完再回去吧,妳慢慢吃」才对。

    「我也要走了。」我将牛皮纸袋塞回塑胶袋,跟着站挺身。「掰掰,好好唸书。」

    「嗯,掰。」

    我转身走下楼梯,走了十格,我回首,他站在原地,好像有点意外我会回头观望,他对我挥手,叫我看前面,小心不要跌倒。

    「又不是白癡,哪那幺容易跌倒。」我扮了一个鬼脸,快步下楼,到了最底,我看不见上的状况了,但我猜想他已离开。

    高楼上的大型看板萤幕拨放着某爱情电影的预告片,有时候,我们会期待别人的故事,期待他人故事里的主角是我们自己,会厌烦自己一成不变毫无惊喜的故事。

    有时候,我会想当一个普通的女孩,和好朋友一起暗恋隔壁班的帅气班长,一起偷偷跑到高中部目睹最帅的吉他社社长,一起评论哪班的女孩怎幺会跟哪班的男孩在一起,一起吱吱喳喳地抱怨训导主任居然抓染髮学生......

    电影中的女主角青春活泼,那些学生时期应该体验的、应该拥有的,都是我所羡慕的。

    那是几个月前,邱晨问过我:「如果妳不学音乐,妳觉得妳最想做什幺职业?」

    「生物学家。」

    我是非常认真地回答,他毫不客气地大笑,边擦泪边对我说:「妳真的是很妙的女生。」

    「笑什幺,你呢?」我脸颊微晕,生气地反问他。

    「我想去NASA工作。」

    「太空人?」

    「不一定,太空人太辛苦了。」

    那时候我没接话,但我觉得他肯定会达成的,不像我,注定就是没什幺希望的「狂想」。

    事情已经发生,问什幺如果不如果其实很蠢,那些轰轰烈烈的甜蜜故事摆明就不是发生在我身上,而我闪亮亮的黄金经历也就不是别人所拥有,有失有得,即使我比较妄想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