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小娘

小娘_分节阅读_1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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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真就是陪他走走,走遍了整个衙署的后花园,他竟然一句话都不说,李青昭颠着小跑方能跟上他的脚步,累得气喘吁吁,祖公略却道:“回去罢。”

    李青昭又恭顺的道:“遵命。”

    祖公略轻声一笑:“你是宝儿的表姐,我们之间大可不必如此严肃。”

    李青昭用袖子抹了抹脑袋上如雨的汗珠:“不行啊皇上,正因为我是皇后娘娘的表姐,外戚,一旦有个不检点,怕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用这个来打击我表妹。”

    祖公略当即对她刮目相看,不曾想李青昭憨憨的表象下是如此大的心机,朗声一笑:“陪朕去看看宝儿。”

    李青昭又说了句遵命,然后同祖公略离开后花园去找善宝。

    已是斜阳向晚,善宝正伏窗看出去,庭中是秋燃与蕴宝两个小娃在乳母的陪伴下玩耍呢,忽而跑到这头忽而跑到那头,笑声如檐头铁马叮铃叮铃,煞是动听,秋燃很有哥哥的样子,处处让着蕴宝,甚至蕴宝抓起一把沙子扬向他,迷了眼睛非常痛苦的秋燃仍旧没有对妹妹发作,倒是慌了两个乳母,一个小声训斥着蕴宝,一个哄着秋燃。

    善宝见状转身走了出去,对那两个乳母一番呵责:“这个时候不应该只顾着哄。”

    随后让茱萸和茯苓打了盆清水来,给秋燃清洗了眼睛,她正忙活的时候,秋煜来了,两个乳母不敢隐瞒,主动向他叙述了方才发生的一切。

    秋煜认真的看了看儿子,确定没有伤害到儿子的眼睛,方舒口气,分明是担心的要死,故作轻描淡写道:“男子汉大丈夫,眼睛里进点沙子不必大呼小叫。”

    这样教育着秋燃,又把蕴宝拉了过来,蹲下身子,父女俩面对面,他不失温柔道:“用沙子扬哥哥,爹爹觉得这有违一个闺秀的风范,你可知道错?”

    善宝窃以为蕴宝听不懂的,孰料,小女娃啪嗒啪嗒的落下眼泪,抽泣道:“女儿知道错了,女儿下次不会了。”

    秋煜突然将女儿抱在怀里,抱的那么紧,似乎怕谁抢走似的,他是背对着善宝,但善宝仍旧感觉到他心底的起伏不定,大抵是可怜没了娘的孩儿。

    善宝轻轻拍了下秋煜的手臂,宽慰他:“有你这样的父亲,他们已经是幸运至极了。”

    这样微不足道的一个小动作,却被来看她的祖公略收入眼底,自回来,已经听了太多善宝与秋煜的事,当然都是下人们偷着议论的,然后给猛子听见,禀报给了他,猛子也没什么恶意,是恐善宝与秋煜走的太近,会给她将来入宫制造麻烦,母仪天下的后宫之主,是容不得有一点点瑕疵的,否则,会成为其他嫔妃甚至太后太皇太后等人对她诟病的把柄。

    眼前善宝与秋煜看着非常亲昵的举动,让祖公略忽然想起善宝突然变大的脾气来,在善宝最关键的时候,都是秋煜陪在她身边,所以,祖公略不是吃醋,而是惭愧。

    见他到,庭中早已跪倒一片。

    秋煜也将女儿交给乳母抱着,他忙不迭的过来拜见祖公略。

    祖公略淡淡道:“我来看看皇后。”

    秋煜便唤乳母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离开了。

    庭中只剩下祖公略和善宝,猛子和婢女们远远的侍立着。

    祖公略见善宝看都不看他,仍旧在生气,笑道:“依你,该怎么处置文婉仪呢?”

    本是诚心诚意的求教,善宝却以为他是在和自己赌气,冷冷道:“皇上面对陈王的数万人马来去自如,区区一个木帮大当家却让皇上如此伤脑筋,说出去只怕给天下人都怀疑。”

    都怀疑什么,她没说到底,但祖公略明白,而她,已经拔腿回了房内。

    李青昭追了进来,见善宝坐在炕上生闷气,她问:“表妹,若皇上真想你不杀文婉仪,你该如何?”

    善宝狡黠一笑:“不杀,但没说不让气,她那样的心胸,我何妨气死她,也落个兵不血刃。”

    第三百三十五章 再敢到处招惹不干不净的女人,我就把他赶出文家

    文家庭院里开了树石榴,浓艳如文婉仪身上的留仙裙,她仰头看着滴血般的榴花,其实心里全是祖公略的身影。

    祖公略是祖家二少时她都那般痴迷,如今做了皇上,祖公略头顶的光环登峰造极,她更是欲舍不能了,风荷清月一面,她连日食不甘味夜不安枕,挖空心思的琢磨该如何与祖公略重修旧好,是以精心于梳妆打扮,恐哪一天与祖公略不期然而遇,自己不够得体。

    曾几何时,她是那样厌恶张扬的颜色,觉着凭自己的天生丽质纵使一身缟素那也是明艳动人,而今,她渐渐喜欢大红大紫天蓝翠绿杏黄等等艳丽的颜色,也渐渐醉心于胭脂水粉,只等在风荷清月见到善宝,看善宝素面朝天仍旧美丽不可方物,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人老珠黄。

    仅仅这一个觉醒,气得她将身边的丫头逐个打骂遍,又摔碎了房里几乎能摔碎的物事,连那些庞大的家私都难逃厄运,被她用刀子划了一道又一道。

    当时唬的芬芳都不敢靠前,心里想着文婉仪距离疯癫也就一步之遥了,赶紧抽身走人方是正道。

    今天听说哥哥文武又新纳了个小妾,说是雷公镇某个不起眼书场卖唱的粉头,文婉仪的气不打一处来,站在石榴树下,让芬芳使个丫头把文武新纳的小妾找来。

    天有些热,而此处又无遮阳的树荫,是以芬芳高举着二十四骨的孟宗竹纸伞,累到胳膊酸痛,文婉仪却嫌她喘气声音过大。

    芬芳恨得牙根痒痒,忍了。

    这时随着风卷来一股甜腻腻的香气,那是街头小摊贩所售的廉价水粉的味道,从雷公镇那条密布三等妓馆的花街走过,空气中弥漫的都是这种气味,文婉仪厌恶的眉头一蹙,晓得是哥哥的小妾到了,也不回头,那小妾笑语泠泠的同她招呼:“小姑请我何事?”

    还真就是个不谙世事的,不过个妾侍,也敢称呼大小姐为小姑,分明是叫,她还说成是请,到底是文武没有告诉她眼下文家的形势?还是她因为年轻便初生牛犊不怕虎呢?

    文婉仪缓缓从头上拔下一支金镶玉的簪子来,慢慢回头,见那小妾与自己的距离稍微有些远,她就招招手:“你过来。”

    芬芳心里咯噔一声,心里喊着“别过去别过去别过去”,然而,那小妾还是乐颠颠的过去了,刚想问“什么事”,文婉仪眼睛一瞪何其狠辣狰狞的表情,举手朝那小妾脸颊刺了过去,但听那小妾一声惨叫,随即捂住脸,血,从她嫩如白玉般的手指缝隙间溢出。

    文婉仪恶狠狠的骂了句:“贱人!”

    那小妾根本不了解文婉仪喜怒无常的性情,质问:“你为何伤我?”

    文婉仪看了看粘了血迹的簪子,转身丢给旁边一个小丫头:“拿去洗洗戴罢。”

    小丫头喜滋滋的谢过。

    那小妾还在问呢:“你到底为何伤我?”

    文婉仪扭头继续欣赏榴花,慢条斯理道:“因为今个我心情不好。”

    那小妾怒不可遏的样子,还想争执,芬芳适时道:“还不赶紧去包扎伤口,这天热的,回头皮肉烂了可就毁了你的花容月貌。”

    纵使伤口不大,眼下已经毁了人家的花容月貌,文婉仪得意的笑笑:“告诉文武,再敢到处招惹不干不净的女人,我就把他赶出文家。”

    那小妾不甘示弱:“大少爷早告诉过我,迟早把你赶出文家。”

    芬芳唉声一叹,且原来这一位是个蠢货。

    果然那小妾的话触怒了文婉仪,厉声喊着芬芳:“去把文武给我叫来!”

    她成日的闹,芬芳看都看腻烦了,劝着:“人家摆明了挑拨你们兄妹关系,偏你这么个冰雪聪明的人就信了。”

    文婉仪略微琢磨下,芬芳的话她十有*都是信的,于是指着那小妾道:“赶紧滚出文家,否则我将你大卸八块。”

    那小妾或是痛得厉害,或是见文婉仪噬人般可怖,遂扭头跑了。

    文婉仪还没完全消气呢,倒霉的祖公望来了,开口又提金子银子,文婉仪想从他身上得到祖公略的消息,是以好脾气的让芬芳拿了几十两给祖公望,又邀他进房坐了,好茶奉上,好果子湃在深井汲出的水里。

    这番热情招待让祖公望得意洋洋:“如今我二哥做了皇帝了,我已经打听过,他明天会回祖家大院,我是这样想着,等见到我二哥,我就请他下诏给我们赐婚,然后明年春天我进京赶考,有二哥在呢,我一定能金榜题名,你就等着跟我享福吧。”

    文婉仪还指望从他身上得到祖公略的消息,他竟然说出这种话来,不禁一惊,祖公望一旦去向祖公略请求赐婚,自己与祖公望的事可真成了纸包不住火了,忙不迭的道:“你且听好了,皇上不姓祖,更不是你二哥,方才你的这些话在我这里说,我听着也就忘了,若是在外头说,你冒认皇亲,是要砍头的,还说什么赐婚,我虽然是皇上休弃的,好歹也曾经是他的女人,你去请皇上赐婚,你不怕皇上将你碎尸万段。”

    其实,祖公望不过信口开河,无非是想在文婉仪面前显摆,以抬高自己的身价,听文婉仪一恐吓,当即吓得噤声不语。

    文婉仪趁机道:“当然,皇上怎么说也是长在祖家大院的,与你们有着割不断的感情,你可以往御前多走动走动,有句老话,人怕见面树怕扒皮,或许皇上哪天一高兴,赏你个一官半职的也未可知。”

    祖公望正将一颗李子放入口中,吸了吸甜甜的汁水,扭捏作态的样子让文婉仪作呕,他却兴冲冲道:“是了,是这么个理儿。”

    文婉仪又道:“皇上,还住在善家么?”

    祖公望摇头:“当然不是,善家巴掌大个地方,皇上千金之躯哪能住得了,已经移驾衙署,听说秋大人要把之前建造的王府整修之后作为皇上的行在呢。”

    祖公略不在善家,文婉仪登时大喜,暗想该寻个什么由头去衙署看看祖公略,又怀着侥幸的心里问:“那个善宝呢?”

    祖公望脸上漾着狐狸吃不着葡萄的表情:“善宝如今是皇后娘娘了,皇上走哪带到哪儿,听说回銮后即行封后大典,没想到善宝还有这番风光。”

    封后,文婉仪气得一划拉,身侧小几上的茶杯咔嚓落地。

    第三百三十六章 民女是想帮娘娘除掉文婉仪

    一气,文婉仪竟旧疾复发病卧在床。

    芬芳少不得里里外外的操心,一边服侍她一边替她打理木帮的生意,耳濡目染多少年,做了个替代的大当家有模有样,渐渐的,竟滋生出野心来,暗自掂掇那个青萍在文家时还不如自己吃香,如今却是做了大柜,风光无限,为何自己就不能做大当家呢。

    诚然,芬芳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晓得以她现在的身份成为木帮大当家还有一定难度,当初青萍可是以大柜俞有年遗孀的身份承接了他的那片林子,而自己还是文家的使唤丫头,所以,需要立即改变现状,那就是也寻个有头脸的男人嫁了。

    这话可不敢说给文婉仪听的,她若知道非得气死不可。

    气!

    芬芳突然乐不可支,以文婉仪的性子,早晚得气死,自己何不火上浇油呢,她走的快些,自己就早脱离苦海。

    无论成为大当家还是气死文婉仪,都需要一个人的帮衬,否则以她的能力不足以抗衡文婉仪,那个人便是善宝。

    打定了主意,芬芳这一日寻了个由头便离开文家来找善宝,衙署重地,黎庶除非是告状打官司,否则是不能靠近的,芬芳在衙门口给把守的衙役拦住:“站住!”

    念她是个年轻女子,还有些姿色,衙役便没有过分为难。

    芬芳何其伶俐,摸出一整块银子塞给那衙役,笑吟吟道:“官爷行个方便,我来找李小姐。”

    她故意说找李青昭而不是善宝,是明白善宝如今是皇后娘娘,不是谁说见就见的。

    衙役掂了掂手中的银子,足有十两,暗自感叹今个早起喜鹊枝头喳喳叫个不停,原来真有喜事,算是发了笔小财,朝芬芳道:“等着。”

    让另外一个衙役门口继续守着,他去找李青昭。

    另个衙役看着他手中的银子馋涎欲滴:“见面分一半。”

    这个衙役忙将银子揣进怀里:“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