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小娘

小娘_分节阅读_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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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五随意的看了下善宝,还苏摩以哈哈大笑:“天下皆闻的事,我老潘又怎能不知,不过王爷今日同善姑娘成婚,我确是真不知道,来拜访王爷不过是闲着难耐,想讨杯水酒吃。”

    苏摩似信非信,这处宅子是他为娶善宝而新近买下的,潘五一次都未登门拜访,今个能找来,可见他关注自己,亦或是关注着善宝。

    想到最后这一层,苏摩有些不悦,面上还是嘻嘻哈哈如常的说笑:“吃酒,好说。”

    天色尚早,说是洞房花烛夜,毕竟没到晚上,苏摩让善宝先歇一觉,他就同潘五往厅内吃酒去了。

    苏摩一走,善宝顿觉轻松许多,喊木香进来给自己褪下新娘的喜服,换上家常的衣裳,又吃了点饭食,想着苏摩与潘五两个大男人指不定吃酒到几时,她就躺在炕上一壁同木香闲聊,一壁昏昏沉沉的欲睡。

    突然望见对面墙上挂着一把宝剑,当是苏摩之物,意识到两个人从此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瓜田李下,该怎么是好,要多别扭有多别扭,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为了帮祖公略,或许这就是个馊主意,而今骑虎难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当当当!声音不大的敲门声,非常有规矩。

    木香看看善宝。

    善宝颔首表示可以。

    木香得了令,喊外面:“进来。”

    门开,是苏摩身边的侍女,不知是从胡族带来的还是最近买的,听一口流利的中原语言,差不多是最近买了这个宅子后才添置的,而那侍女倒很懂规矩,就在门口朝善宝施礼道:“禀王妃,有人来看您。”

    善宝第一个念头是锦瑟和李青昭,果然,没等她吱声,锦瑟与李青昭就从门后嘿嘿笑着闪了出来,仿佛是为了给善宝一个惊喜。

    善宝使劲招手:“快进来。”

    今个成亲,她只以为锦瑟和李青昭至少应该在明天以后能来看她,不曾想今个就来了,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来了两个姊妹,有些事就可以商量了。

    锦瑟像个家主似的,进来后就左右打量,一再的挑剔着,这里不好,那里不行,其实善宝心里清楚,她反对自己嫁给苏摩。

    李青昭倒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心态,想着苏摩虽然不是皇上,迟早也是汗王,善宝仍旧是后宫的第一夫人,还感叹善宝注定是富贵命,离了祖公略嫁给苏摩,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

    善宝一手抓住一个问:“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来看我。”

    锦瑟撇嘴道:“爹娘是不准我们今个来的,可是没办法,有人托我给你送礼。”

    善宝左看右看,没发现她带着包袱一类,更不知是谁给自己送礼,还猜测大致是银票,等锦瑟从怀中摸出一个明黄软缎的小布包,她心头一颤,明黄,这是祖公略的特权颜色。

    锦瑟将布包徐徐打开……

    善宝眼睛紧盯着……

    那支她以为丢失的木簪,赫然出现……

    她愣住……

    锦瑟带着些怅惘的语气道:“皇上说,你成亲他没什么好送的,金子银子你都不缺,大致就缺一支绾发的簪子。”

    善宝看着那木簪像看着久别重逢的情人,头一扭,泪落如雨。

    第四百二十六章 那倒未必,因为好像勾戈公主的嫁妆是,幽燕二州

    那一晚善宝被太上皇指使人丢出行在,又遇到刺客,不知何时掉落了木簪,当时想回去找来着,气祖公略对自己薄情,遂放弃。

    现在木簪失而复得,善宝恍然明白一件事,那一晚,祖公略定然于后头跟着自己,否则他怎么能捡到木簪,他缘何跟着自己,不放心?

    此念一出,之前对祖公略的恨就给这支木簪连根拔除了,想起祖公略说的那句话——春还在,人未走。

    他既有情,那么废除自己的后位然后贬为庶民,必有苦衷,亦或是有因由,究竟是什么因由,善宝忙捉了锦瑟来问。

    锦瑟是从猛子处听说的,心里本就偏颇祖公略,当下道:“皇上将姐姐逐出行在,是觉着宫中太乱,以姐姐当时的个性不适合于宫中居住,更为防止有人加害姐姐,因皇上自己在宫里根基未稳,他怕无暇顾及姐姐。”

    他的薄情原来却是深情,善宝将木簪抓在手里,又贴在胸口,后放在唇边吻着,絮絮道:“我就知道他不会绝情的,我知道的,知道的。”

    锦瑟却叹道:“枉你那么聪慧,早该料到的,现下可怎么办呢,你已经嫁给十九王了。”

    李青昭抓着硕大的圆形木桌上的瓜果糕点正吃的起劲,她本随着萧乙往蜀中上任去了,中途于客栈下榻时遇到几个胡人商贾,邻座吃饭,那几个商贾窃窃私语,因萧乙行走过江湖,也到过胡族之地,遂懂得胡人的语言,更兼他功夫高深听力极强,从那几个商贾的口中得知,勾戈公主已经带着嫁妆往雷公镇来找祖公略,要嫁他,所以李青昭中途返回,把这件事告诉了善宝,方才听锦瑟的纠结,懒洋洋送来一句:“还没入洞房呢,不如和离。”

    一句话提醒梦中人,锦瑟一把抓住善宝的手,急切道:“对,和离!”

    善宝不置可否,只把玩着木簪。

    案头那铜铸的硕大炉子里拂来袅袅的安息香,善宝是医者,很容易辨别出各种香料的气味,也熟知各种香料的作用,如安息香和苏合香都有豁痰行气的功效,一般的,宫闱之中或是贵族人家都喜欢用名贵的龙诞香,而老人家喜欢用静心的檀香,男人多用于肾有益的沉香,女子多用娇媚的百卉香,此时房中的安息香善宝不知是谁燃的,若是苏摩吩咐侍女所做,难道苏摩有胸肺或是气喘方面的病?可是从未见他发作过。

    善宝行至香炉前,又嗅又看,锦瑟那里见她无动于衷,急了,拉扯她的袖子道:“我是说,姐姐该与十九王和离。”

    善宝慢慢踱回榻前坐下,将木簪插在发髻旁,薄笑一声:“今个成亲就和离,你们将十九王置于何地。”

    李青昭点点头:“是不妥。”

    锦瑟回头瞪了下李青昭:“表姐端的是随风倒。”

    李青昭撇撇嘴:“不关我的事。”继续埋头吃果子。

    锦瑟掉头来看善宝:“他是胡人,胡人曾经对我朝边地百姓杀烧抢掠,他不是好人。”

    曾经很长时间,甚至可以用百年来计算,胡族与我朝敌对,可汗之位到了莫离手中,他更是变本加厉,谁都知道,现在胡族的幽燕二州数十年前还是我朝之境,后给胡人掠夺,至今已成为胡人的军事重地,胡人还嫌不够,意图继续往南扩展,而今两国修好也只是胡人在秣马厉兵。

    这些个事善宝熟读正史和野史,当然知道,然她觉着,她只是个平头百姓,家国大事与她与苏摩的婚姻无关,是以道:“话怎能这样说,难道我朝就没有杀人凶犯就没有江洋大盗就没有采花淫贼了么,十九王好坏我不讲,总之我答应嫁给他,就不能弃他而去。”

    按说善宝的话也不无道理,婚姻岂是儿戏,苏摩又无做对不住善宝的事,怎能说和离就和离,不同苏摩和离,祖公略那里该怎么办?锦瑟忧心忡忡的问:“姐姐这样说,是想同皇上斩断情丝了?”

    善宝不语。

    锦瑟当她是默认,痛心道:“纵然姐姐不为皇上想,也得为小皇子想,本来今个皇上就该回銮的,无端说拖延一天,明眼人都知道,还不是因为你。”

    有些话,善宝不知该不该对锦瑟和李青昭讲,虽然此二人都是自己的姊妹,感情也非常好,但自己所做的事实在机密,一旦给太上皇知道,可就帮了祖公略的倒忙,太上皇一准认为自己同苏摩假成亲是受祖公略指使,目的是蒙骗他,祖公略好便宜行事。

    善宝甚至猜测,太上皇想同祖公略争皇位,会不会取得莫离可汗的帮助,若是那样,自己同苏摩的假成亲若太上皇知道,也便是莫离可汗知道,给莫离可汗知道,苏摩可有的饥荒闹。

    罢了,还是不说为好。

    另外,纵然祖公略逐自己出行在是用心良苦,而自己嫁给苏摩亦是良苦用心,即便同祖公略破镜重圆,自己真的能接受他未来三宫六院么?

    突然心烦意乱,瞅着屋里暗下来,应该是日西斜了,便催促锦瑟和李青昭回去,成亲当日,除非是陪嫁,否则娘家人是不便来夫家的,虽然这场婚礼是假的,但外头人认为是真的,没必要把自己的事成为让那些好事者茶余饭后的谈资。

    临走,李青昭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问善宝:“勾戈公主带着嫁妆来了,你猜皇上会怎样?”

    猜?

    善宝嗤声一笑,当初自己与祖公略在一起时,何尝想过会有今日这些个负累,所以很多事怎么能凭猜测呢,即便猜中了开头,也未必猜中结尾,而人活着,就是永远没有结尾的故事,今日他兑现了昨日的承诺,谁又能料到明日呢,还是不必猜了。

    她抬手理了理表姐额前的头发,忽然发现表姐的双颊陷进去不少:“那些不是我该管的,倒是你,赶紧追萧乙去罢,耽搁久了,恐追不上。”

    李青昭嘿嘿一笑。

    锦瑟凝重的看着善宝,眼底是满满的自信:“姐姐不肯猜我来猜,我猜皇上必然严词拒绝。”

    李青昭舔了舔嘴唇又搓了搓手,非但没有自信还颇为担心:“那倒未必,因为好像勾戈公主的嫁妆是,幽燕二州。”

    第四百二十七章 皇上,我把自己嫁给你,你可愿娶?

    回銮之事搁浅,祖公略给下面人的说法是:“朕突然感觉有些不适。”

    鬼才说法,不适这个词何其广泛,喝水呛到算不适,吃饭噎到算不适,如厕不及时憋着算不适,睡觉做了个恶梦算不适。

    不适这个词又何其模糊,头不疼肚子不疼周身都不疼,心情不好,也算不适。

    倒霉催的太医们,屏息静气的为他号脉,脉象正常,甚至比平常人更有力,哪里是有病,简直是阳气冲天。

    可是,祖公略就说他不舒服,太医又不敢说他没病,又瞧不出什么病来,一干太医就慌神了,瞧不出病症就无法下药下针,不下药不下针不给皇上治病,这不是找死,这是找五马分尸。

    没奈何,最后还是某个太医想了个辙,找张四合请教。

    张四合环顾一番,见太医们个个死了老子娘似的哭丧着脸,恻隐心起,给他们出了个主意:“这雷公镇不是盛产棒槌吗,赶紧弄几根来给皇上服食,还有什么枸杞,什么太岁,什么灵芝,哎呀总之就是名贵的,都弄些给皇上用,记住别过量,物极必反,补过头了,你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众太医虽然不明白祖公略到底是怎么了,但经张四合一点拨,明白过来,既然不知皇上的病症,不敢下药下针,但吃些补品还是可以的。

    于是,各种补品炖了一锅又一锅,最后端给祖公略时,张四合意料之内,祖公略找了很多借口,将那些补品丢掉了。

    至晚,看过皇儿,祖公略同猛子道:“朕许久没有往外头走走,你陪朕。”

    猛子一时不确定这外头究竟是庭院还是行在之外,问:“皇上是想到街上去?”

    祖公略已经拔腿前行:“明知故问。”

    猛子忙追上他:“皇上稍等,容臣去叫齐天子亲随。”

    祖公略眉头一拧:“朕就是想随便走走,叫那么多人,碍手碍脚,也碍眼。”

    猛子见他容色微有不快,然职责所在,复道:“总得带十个八个,长青山那头即是胡族境地,不得不防。”

    祖公略冷冽的哼了声:“朕若怕,就不会住在雷公镇,你啊你,好不聒噪,行了,朕一个人出去。”

    龙颜不悦,猛子再不敢啰嗦,只好紧随着祖公略,两个人就出了行在,漫无目的的走着,一走,就来到了街上。

    因着天黑透,街上少有行人,零星几个卖吃食的卖杂货的,有气无力的吆喝着,仿佛给春日靡靡的气息渲染得连身心都是靡靡不振,只想寻一处景致,邀三朋两友,就着软绵绵的春风,一边吃酒,一边吹风,一边想入非非,这样的节气,连猫都找情人,何况人乎。

    祖公略突然想起诸多往事,那时他还是祖家二少爷,南风一吹,便是参帮祭祀祖师爷,准备放山了,忽而又想起某年过年,入主祖家的善宝带着他们往祖家各个商号祭祀祖师爷准备开张大吉,那丫头在各位祖师爷面前祈祷的不是保佑商号买卖兴隆,而是保佑她能够见到胡子男,这件事善宝告诉了李青昭,李青昭告诉了祖公略,而今想起,祖公略哑然失笑,还脱口道:“这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