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小娘

小娘_分节阅读_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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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摩汗颜,自己谋略不输妹妹,胆气也不差,差就差在自己对善宝动了真情,忽而想起一事,问:“若皇上同太上皇闹起来,一旦皇上惨败,他可就什么都没有了,你又嫁他作何。”

    勾戈像是早就筹谋好的,哼的一声笑:“不怕,若皇上一无所有,刚好把他接到胡族去,有了他这个女婿,父汗可是如虎添翼,中原得来更加不费功夫。”

    苏摩惊骇:“小妹,里里外外,你谋划得如此天衣无缝。”

    勾戈回去椅子上坐了,洋洋得意道:“父汗说我最像他了。”

    说完又凑到苏摩身边,且把声音压低:“你我是一母所生,我这个妹妹必须替你谋划,十九哥既然明媒正娶了善宝,何必听她的,索性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她还不乖乖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此话若是换了中原女子,必然是无法开口的,纵使胡族人不计小节,勾戈的那句生米煮成熟饭还是让苏摩面色有些不自然,他摇头:“我不能强迫善宝,她那样的人,若被我欺负,说不定就敢自戕而亡,再说,这样得来的女人,此话纵然她人是我的,心也不是我的。”

    勾戈摆摆手:“十九哥误会我的话了,我非是让你强迫她同床而眠,而是把她带回胡族,到了那里,远离皇上,感情也就淡了,另者,此时草原草长莺飞,十九哥陪着她策马草原,碧水青天,繁花如画,她不喜欢才怪,还有对着篝火吃马奶酒,跳着热闹的舞蹈,善宝性子可不是一般中原女子,她一定喜欢得不得了,那个时候她差不多对十九哥你主动投怀送抱了。”

    苏摩凝眉听着,这倒是个好主意,但他仍旧担心:“我该怎么把善宝带回去呢?她一准不肯。”

    勾戈双手攥成拳头,狠狠道:“骗,或是……蒙汗药。”

    苏摩错愕的看着妹妹:“这个不妥,用那些卑劣的手段,善宝会恨我的。”

    勾戈狡黠一笑:“错,你又没侵犯她,这已经是你对她最大的仁慈。”

    苏摩仍旧犹豫。

    勾戈觉得兄长忒过优柔寡断,转身往外走,边道:“你若不敢,那就等着善宝重回皇上的怀抱罢。”

    勾戈走后,苏摩一个人在偏厅枯坐,想了又想,想了又想,天微明,他蹑手蹑脚的回了房内,见善宝仍旧酣睡,炕前小几上的灯火映着她脸庞,这样的美人若真回到皇上身边,苏摩委实不舍。

    天亮,辗转反侧的苏摩枕着双臂睡着,善宝却醒来,穿戴整齐出了房,喊木香伺候她洗漱,却见木香从耳房匆匆跑来,至她身边急切道:“小姐,二小姐捎了口信,说她与指挥使陪着皇上和小皇子,回京了。”

    善宝僵住,半晌都不知该如何反应,等木香重复一遍道:“小姐,小皇子回京了。”

    她拔腿就跑,一口气跑到街上,见一队羽林军行了过来,马蹄哒哒,带起的尘扬在烟初升太阳的光线里,雾蒙蒙一片。

    有人在高声呼喝:“皇上銮驾,闲杂人等回避!”

    善宝随着围观的百姓给推搡到街边,她伸长脖子看,见倚仗威风凛凛的过来,然后是十六匹马驾驭的龙辇,然后是与龙辇仿佛的另外一辆朱轮华盖八宝翠缨车,她知道这里面一定是儿子,想喊不能喊,想冲过去又冲不过去,只好眼睁睁看着那车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第四百三十章 我又不会功夫,你怎么叫我女侠

    似是晌午了,暖暖的气息透过窗户纸扑了进来,闻不到花香,但这样融融春日总能感受到桃李的芬芳。

    善宝仍旧独坐在炕上,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不哭不闹不动一动。

    当当当!

    她懒懒道:“门又没拴上。”

    吱呀一声,是木香端着重新做好的饭菜进来,望了望她面前桌子上未动一点的饭菜,木香叹口气:“人是铁饭是钢,总得吃几口。”

    说着将新做的饭菜替换下冷了的饭菜,再劝:“小姐这样会弄出病来的。”

    善宝仍旧木然不动,随口问:“十九王呢?”

    她很是奇怪,一上午苏摩竟然没来叨扰自己,换了往日,苏摩或是来找她吃茶或是来找她闲聊,有事没事也还是有很多借口接近她,今个倒是清静了半天。

    木香拿起筷子塞在她手里道:“十九王一早就回家了,临走让奴婢转告小姐,似乎是莫离可汗染病,家里来了信函让十九王回去,只是奴婢见小姐心情不好,是以一直没来相告。”

    善宝淡淡的“哦”了声,对苏摩的离开,只觉轻松了许多,又问:“勾戈公主呢?”

    木香又把饭碗塞到她手里道:“同十九王一起走的。”

    都走了,喜欢的不喜欢的,都走了,善宝感觉这天地间只剩下她自己似的,突然留恋曾经的喧嚣,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哪怕吵架也好。

    当然,这假设说的是祖公略。

    这清静让她害怕,她很想找个人聊聊,找表姐最好,于是下了炕,吩咐木香出去找人给她备了马车,一路颠簸就回了娘家。

    不巧,李青昭已经追萧乙去了,从雷公镇到蜀中可是不近的路程,特别对于女眷,坐着车吱吱嘎嘎的走,一天走不了多少路,然后投宿打尖,很是费时,年前李青昭随着萧乙走至半路,病了场,耽误半个月,又发生了失窃的事,萧乙查案寻贼又耽误了十几天,听闻勾戈公主带着幽燕二州来嫁祖公略,李青昭又往回返,来来往往都无法计算时日了,所以在善宝同苏摩成亲之后,李青昭赶紧去追萧乙怕耽误他走马上任。

    表姐不在,善宝就陪着父母说了会子话,善喜见她神情恍惚,晓得她是因为小皇子回京的事,想安慰又怕应了那句“哪壶不开提哪壶”,唯有缄默。

    嫁出的女儿,无大事是不能在父母家留宿的,所以傍晚吃了饭后,善宝就离开娘家回一卜居。

    行至街上突然心血来潮,喊木香:“走,吃一壶酒再回家。”

    木香道:“小姐不是同老爷夫人吃过晚饭了么。”

    善宝已经拔腿往酒肆走,边道:“吃饭是吃饭,吃酒是吃酒,根本是两回事,难不成别人问你吃饭了么,你回答人家我吃过酒了。”

    木香琢磨下,是这么回事,可是,她又问:“小姐一个人往酒肆吃酒,很没趣的。”

    善宝觑眼她:“你不是人么?”

    木香:“啊!”

    两个人进了酒肆,跑堂的伙计一副卑躬屈膝的奴才相,没等善宝点菜,他已经替善宝介绍了足有十几道本店的招牌菜,当然,也是本钱小利润大的菜,这是行家都知道的规矩。

    逢着善宝心情不好,女人心情不好最明显的表现就是挥霍,她对伙计道:“把你们店的招牌菜都给我上来。”

    伙计眉开眼笑:“好咧,您稍后。”

    一壁往厨房走一壁偷着笑善宝:“傻瓜。”

    菜一样样的端来,挤挤擦擦的满满一桌子,多到善宝的酒杯都没地方放,无奈只能撤下一道菜。

    伙计点头哈腰:“女侠,您的菜齐了。”

    善宝感觉这个称呼很是新鲜,问伙计:“我又不会功夫,你怎么叫我女侠。”

    女侠,她只在手抄本的江湖故事里看过,而江湖故事,她许久不看了,忽然发现,自己再也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时光碾碎了她的少年情怀,带走了她的少女时代。

    那伙计笑太多,年纪轻轻堆了满脸褶子,阿谀道:“这样豪爽的不是女侠是谁呢,咱们这个店可是来过不少女侠,比如胡族的那个勾戈公主。”

    提及勾戈,善宝来了兴致,她不是带着幽燕二州来嫁祖公略么,如今祖公略已经回了京城,不知她真的是同苏摩回去看莫离可汗了,还是追祖公略去了京城,不过现在几乎可以肯定的是,祖公略没有答应娶她,否则她又怎会赖在一卜居勾留了很多日子,善宝想从伙计口中得知勾戈的确切行踪,于是开始旁敲侧击:“那个胡族公主,她来你们这店里吃过饭?你又如何知道她是胡族公主的?”

    善宝知道勾戈一般都是中原人的打扮,若不是她傻乎乎的自我介绍,伙计根本看不出来,胡族人的样貌同中原人没多大区别。

    伙计一副老江湖的样子:“当然来过,我清楚的记得那天勾戈公主点了好多菜,但她不是一个人吃的,而是同个二十几岁的公子,我之所以知道她是胡族公主,因她席间同那公子叽里呱啦的说了很多我听不懂的话,而那公子腰带上插着个牛角弯刀,牛角弯刀只胡族人才用。”

    善宝已经肯定那个公子就是苏摩,不懂的是,苏摩说莫离可汗染病,兄妹急匆匆的不告而别,却为何还有心情在馆子里吃酒?

    她心里有些不安,再问伙计:“他们是何时来你这里吃的饭?”

    念及善宝点了不少菜花了不少银子,伙计耐心答:“晌午。”

    晌午!

    善宝暗暗吃惊,同木香对上目光,很显然,木香也在怀疑什么。

    善宝眼睛盯着木香提起酒壶给她倒酒,心思却飘的好远,猜测这之间有蹊跷,若真是莫离可汗染病,苏摩与勾戈该忙着往回赶才是,为何还有心情在这里吃酒,更奇怪的,他们是早上离开的别苑,匆忙到没有时间同她告别,还是让木香代为转告的。

    善宝本就不擅饮酒,心事重重的吃了一杯,也就微醺,绞尽脑汁琢磨不透苏摩同勾戈在干什么,索性不去想,总之祖公略同小皇子已经回京,苏摩同勾戈想有所动作也来不及。

    突然心里一惊,不对,苏摩同勾戈该不会想半路截杀祖公略?

    第四百三十一章 贫尼法号了尘,就是了结了世间一切尘缘之意

    此念一出,善宝惊出一身冷汗。

    “木香,结账!”

    她匆匆说了这一句,起身往酒肆的门口走去。

    “小姐,你去哪里?”

    木香丢了块银子在桌子上便去追善宝。

    善宝并不回答,上了候在酒肆门口的自家马车,没等坐稳就喊车夫打马前行。

    车夫以为回一卜居,走了几步善宝又喊他:“错了错了,哪条路通往京城,赶紧走。”

    木香大抵明白了她要作何,劝道:“皇上同小皇子是早晨启程的,现下已经是快天黑,你追不上的。”

    善宝不理她,仍旧催促车夫:“走啊。”

    车夫有点懵:“王妃,您要去京城?”

    善宝摇头:“不是去京城,是去通往京城那条路。”

    车夫还是不明白:“眼瞅着天黑,荒郊野外的,别有山贼,您去那里顽,可不太好。”

    善宝嫌他啰嗦,索性让他将马车卸了,然后拉过驾辕的马,她踩着车辕翻身上了马,想着祖公略早上走的时候是往哪个方向,然后双腿一夹马腹,那马飕的冲了出去,苦于没有马鞍,她几次差点从马上摔下来,最后死死抓住马鬃,一口气跑出雷公镇。

    这个时辰官道上少有行人,左摇右晃的跑了很久,没见到祖公略的銮驾,也没看见苏摩同勾戈,后来她从马上终于摔了下来。

    摸摸腿,疼,但没折断,脚却崴了,费力的站了起来,走路都不能,更别说上马继续追赶了。

    夜如黑布口袋将她罩住,四周黑黢黢的看不清什么,咬牙走了几步,实在是疼的锥心,望着周遭的一片黑茫茫,想着苏摩与勾戈究竟是否去截杀祖公略了,即便是,他们走了这么久,自己怎么能追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