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中似乎带着点怒气,听在锦毓耳中又是委屈又是气愤,他竟然凶自己。当下便气鼓鼓地回答道,“妾身瞧着明月姑娘与爷相谈甚欢,真真是红袖添香,羡煞他人……”说到最后,自知说漏了嘴,便也讪讪地再不言语。
沈睿之一愣,瞬间便懂了锦毓话中的意思,随即意味深长地朗声笑了起来,越笑越开心,一口白牙在烛光下泛着森森的银光。
锦毓回头嗔了他一眼,恼怒地又转过身去不睬他。
沈睿之笑够了,伸手将锦毓扳正,锦毓刚开始还有些反抗,奈何力气比不过他,索性由着他去了。
沈睿之一本正经地说道,“为夫怎么闻到好大一股酸味,阿毓今晚是喝了一壶醋吗?”锦毓一怔,半晌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又羞又怒,闭上眼再也不去看他。
突然沈睿之收敛了笑容,伏在她耳边认真地说到,“昨夜闯萃梨居中那人,是你吧……”瞧见锦毓陡然睁开的眼睛和脸上不可置信的神情,他淡淡一笑,直视着她的眼睛,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你放心。”
锦毓被他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弄得有些懵,只是疑惑地瞅着他。沈睿之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从你进入院子中,我便知道是你,只是没有拆穿罢了……”
锦毓顿时震惊,果然墙角是听不得的,终究要遭报应。这念头一闪而过,一个更重要的念头瞬间浮现,她犹豫着开口,“所以说,你和明月所做的一切……难道都是故意做给我看的?”
她的话如此直白,说的沈睿之脸上浮起一丝可疑的红晕。他轻咳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随即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阿毓,这是你逼我的……我若不这样做,你永远都理不清自己的思绪,只会懦弱地往后退……所幸这一次我和明月没做什么,若是下一次呢我做了些什么,阿毓,你该怎么办,你这是生生的将自己往火堆里推呀。”
他顿了顿,瞧见锦毓略带迷茫的眼神,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阿毓,你该勇敢一点,我是你的丈夫,你应当对我有信心……遵循自己的内心,有这么难吗?”
他的声音轻盈地打着卷儿,像是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瞬间安抚了锦毓有些浮躁的内心。她怔怔望着沈睿之,心里有一块坚冰正在慢慢融化。他是她的丈夫,她是他的妻子,既然这样,她为何要将他推向别的女人?难道仅仅就是为了母亲语重心长的告诫吗?相信沈睿之一次,放纵自己抛弃那繁琐的礼教,又有何妨?人这一辈子,终究是为自己而活,顾虑那么多,反而是累赘。
沈睿之瞧她呆呆的,倒是有些担心,莫不是惊吓过度脑子不灵光了?正想将她从思考中唤醒,锦毓已经迷茫着开口,“这么说,你和那明月……当真什么事儿也没有?”
沈睿之咬牙切齿,无奈地笑道,“你在那里看着,我还能和她做什么事儿?再说了,她来我沈府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了,我要是有这份心思还用等到现在?你这脑袋瓜子怎么也不好好想想!”
锦毓嗫嚅道,“可是我走了之后……”
“你走了之后我也走了,昨夜我就宿在胧香院中,可恨你睡得那么死竟一丝一毫也未发现……你若是不信,尽可以去问喜鹊,早晨我从内室出来时正好碰见她。”沈睿之慢条斯理地接下她的话。
锦毓的心突然轻松起来,原来他和明月什么也没做,这么说来,自己也不用强装大度将明月许配给他做妾?他还是属于自己的,完完整整地属于自己。
锦毓感慨上天赐的好姻缘,心中极度欢喜,失而复得的宝贝终于又回到了身边。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她忽然抱住沈睿之,将头埋在他结实有力的胸膛中,感受他火热的心跳。闷声闷气地说到,“夫君,都是阿毓不懂事,什么都没弄清楚便和夫君怄气……夫君原谅我吧。”
沈睿之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这一次,怕是她真的想明白了,,如此,也不枉他如此大费周章。只是这小妮子还需警告一番,“你可想清楚了?下次可还将我推出去?”
锦毓在他怀中狂摇头,一脸追悔莫及,“不了不了,锦毓再也不敢了,从此只要有女人来,我就把她打跑……”
沈睿之莞尔,“嘴这么甜,我倒要看看你说的话日后是否能实现?不早了,快睡吧……”
锦毓心中的担子被卸除了,心中除了轻松还有随之而来的疲惫感。听他这么一说便在他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安心地睡去了。
沈睿之在她光洁的脸庞上轻轻印下一吻,揽紧她,阖上眼帘,不大一会儿的功夫,竟也沉沉睡了过去。
锦毓这一夜睡得很沉,再加上前几日却是心力交瘁,这一觉边睡得久了些。睁开眼时,天已大亮,阳光照在室中,一片暖洋洋,连带着心里好像也温暖和煦了些。
侧头看去,身边已是空无一人,冷冰冰的,想必将军已是早早离去的了。锦毓摸着外侧的床褥,一阵失神,想起他昨夜所说的话,心中满是失而复得的满足感。
正想着,听见动静的喜鹊画眉推门走了进来,一见锦毓就笑眯眯地说道,“恭喜夫人,夫人今儿气色看起来可真好……”
锦毓佯怒道,“小丫头片子,嘴倒是挺甜的。不许胡说。”
画眉抿嘴一笑,随即正色道,“夫人,方才姑爷派人来通报,说是让夫人睡醒就去吉祥居一趟,簪子的事,有些眉目了……”
锦毓当即也严肃起来,再不敢耽误,匆匆洗漱之后,便带着喜鹊画眉赶往吉祥居。
作者有话要说: 多多支持呦
☆、翠缕
吉祥居内,丫头婆子站了一屋,个个垂头肃手,唯唯诺诺,嘴巴紧紧闭着,活像被针缝了起来,连口大气也不敢出。孟氏坐在上首,旁边依然按照惯例站着孟蕙兰。
只是此刻,她们俩的脸色都不好看,不时互相对着眼色,眼中写满了无奈和愤怒。孟氏恨铁不成钢地剜着下面跪着的丫头,就差没有上去给她几脚。
反倒是沈睿之自顾自地坐在椅子上,一边捧着茶盏轻啜着,一边好整以暇的将所有人的表情收入眼中,瞥见孟氏与孟蕙兰忽红忽白的脸色,嘴角边漫不经心地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锦毓领着喜鹊画眉踏进屋子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屋外丫头占了一院,屋内又站了一屋,孟氏和孟蕙兰颇有些颓败地坐在最上首,沈睿之坐在雕花红木椅上自在悠闲地品茶。
瞧见她进来,先给了她一丝意味深长又饱含暧昧的微笑。林锦毓想起昨夜的你侬我侬,撒娇打泼的女儿姿态,很是有些难堪,慌忙移开视线,再不去看他。
恭恭敬敬地向孟氏行了礼,好像昨天的激烈争锋根本就只是场过眼云烟,现今儿早已不复存在。孟氏有些不自在的“唔”了一声,转而询问道,“毓丫头,喜鹊画眉,你们来瞧瞧,可认识堂下所跪之人?”
锦毓刚想细细打量此人,一旁的喜鹊早已失声叫了起来,画眉也一脸大惊失色,颇有些不敢置信。“太太,夫人,此人便是昨儿那传假话之人,就是她,骗我家夫人去吉祥居。”喜鹊口快,早已说了出来,画眉也恨恨附和道,“对!就是她!奴婢和喜鹊亲眼瞧见的!”
孟氏和孟蕙兰对看一眼,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愤恨和绝望。其他人可能没有察觉到,唯独沈睿之一直暗中观察,自然不会放过。
锦毓走到那丫头身边,喝令道,“抬起头来!”那丫头抖作一团,瑟缩着抬起一张脸,这是一张陌生且平淡无奇的脸,放在人堆里也很难找到。也多亏喜鹊她们办事谨慎,不然这么相貌平凡的丫头,如何能记得。
沈睿之在一旁幽幽开口道,“自昨日簪子事件发生后,我想着那丫头做了亏心事,定然是怕别人认出来,肯定会溜出沈府。我便命家丁封锁全院,只留下正门供府内人员往来,门口还有我的侍卫严加把守,询问进出的每位丫鬟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