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室友人格分裂怎么办?

室友人格分裂怎么办?_分节阅读_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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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直勾勾盯着床上的李冬行,眼神复杂,过了会问:“还没醒?”

    程言:“王警官是想来问话?”

    王沙沙轻轻说:“我……我就是想来看看他。”他绞了绞手,长出一口气,突然说:“程哥,甭管你信不信,薛湛真是我这十几年来最好的兄弟。”

    程言眉头一动,拿不准王沙沙是不是有寻仇的意思,差点本能地想侧身挡住李冬行。

    王沙沙倒是没冲过来的打算。

    “我吧,以前老爱胡作非为,装模作样的,以为身边带了一大堆小弟,自己就真的成了老大。”他勾了勾嘴角,自顾自回忆起来,“那堆狐朋狗友,都一口一个王哥的,但其实有几个人待我是真心?我对他们一点都不好,呼来喝去的,也就是中学时候看起来有点钱,他们才叫我声哥。后来我被老头子提溜进了警校,一连几年被关着,身上没几个生活费,那群人就都散了个干净。”

    他靠在门框上,不紧不慢地说着,右手抬起来,两根指头捻了捻,像是在幻想着自己手里夹了根烟。

    程言想起来,以往见到他和薛湛,好几次都是薛湛在颠颠地给他点烟。

    “薛湛是真听你话。”程言说。

    “因为就他特别傻。”王沙沙嘴上在骂,眼睛却红了,“傻到看不出我就是在欺压他。他这人认死理,老觉得小时候叫了我一声哥,这一辈子就要跟着我混。我他妈能混得出啥?我说我要罩他,他就真信了,结果呢?别说让他过上好日子,我他妈居然让他的命给丢了!”

    他说着喘了好几口气,喉咙里呼噜呼噜的,不知是不是快要哭了。

    程言站了起来。

    他一半想走过去安慰下王沙沙,一半却仍在担心,王沙沙会不会陡然发难。

    王沙沙似是看出了他的戒备。他难看地弯了弯嘴角,说:“程哥,我就是想告诉你,薛湛死了,我心里真的……我得跟你承认,在查出来他死前是来见李冬行时候……我那一瞬间差点发疯。我们关系是一直不好,而且薛湛那个死脑筋,他脑子转不大过来,到后来对李冬行也不见得客气。有那么一会,我都在想,真要是为了我们过去的那点恩怨,死的怎么不是我?”他说着抹了把鼻子,“再过了会,我的同事来问我以前的事,我想着想着,猛然就想通了。这怎么会是李冬行呢?他要是真记恨,我中学时代那么混蛋,他那会就该至少打我一顿了。说真的,这么些年,我嘴上还老把李冬行当对头,心底里早就明白了。我就是还犟着,不肯承认,是我犯浑,是我瞎招惹他。当警察这么些年,杀人犯我也见过好几个了,要说李冬行会杀人?我还真没法信。他太能忍了,心肠又是真的好,说什么一时冲动,什么精神病?不管是啥,我真不信有什么能让他跨过那条线。”

    程言愣住了。

    他没想到,王沙沙跑来说这么一大通话,居然不是为了责问李冬行,而是想说,自己相信薛湛的死不是李冬行干的。

    当了十几年对头,王沙沙对李冬行的了解,说不定比某些朋友还要深些。连韩征都在怀疑李冬行,到头来,居然是王沙沙这个曾经的敌人站在了他们这边。

    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程言甚至有点为刚才的怀疑感到羞愧,他当真想对王沙沙刮目相看了。这小子看着浑,谁知道还有这点义气。他瞅着王沙沙,挺郑重地说了句“谢谢”。

    “所以,我真希望他早点醒。”王沙沙握了握拳头,“我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害死了薛湛,要真让我找着了他,我他妈一定把人千刀万剐……剐不成也至少要亲手铐他进大狱。”

    他眼睛比刚刚还红,这会不是难过的,而是被怒火烧出来的。

    程言想到什么,问:“薛湛的死因肯定是谋杀?”

    王沙沙正连贯地骂着人,这会怔了下,说:“我不知道。”他暴躁地抓了把头发,“那天晚上雨下那么大,有什么证据都被冲没了。算了,程哥,按道理我不该跟你说这些,只是我想你也挺想知道的……反正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那条短信,现在局里的人最多在怀疑冬行,但真要说这个,其实也找不到更多证据……”

    大雨。程言脑子里像是“叮”一声响,浮起了一些被忽略的事情。

    “我当时摸过薛湛的衣服。他的袖子……”他抬起手肘,指了指自己衬衫袖子的半面,“他的袖子一半比另一半湿。你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应该是面部朝上躺在台阶下面的吧?”

    王沙沙茫然地点头:“是的。”

    程言眼神一亮,语速加快:“生物楼天台的那个台阶是露天的,台阶下面最容易积水,那天雨那么大,不消五分钟,那里就该积起水洼。假如薛湛摔下去的时候已经开始下雨,他一半身体泡在水里,另一半被雨淋着,肯定都是一样全湿的。除非……除非他摔下去的时候还没在下雨。你们不是说薛湛的手机被他压在身下,还能用么?假设那是在他摔下去的时候无意中被压在他身下,若是已经有积水,一般手机肯定被泡得不能用了吧?”

    王沙沙思忖着说:“哎对啊。那就是说,他摔下来的时候,应该真的还没下雨?”

    “冬行离家不到五分钟,就开始下雨。”程言感到了一丝希望,“即便我的话算不得数,我们小区里也有监控录像,能证明他是什么时候赶去学校的。从我们小区到生物楼,就算跑步,也要花十分钟才能到。冬行还去了趟小红楼,一定来不及在天台积水前赶到事发地点。对了,关键还是在那手机上!手机……如果手机是和薛湛一起摔下来,早就有很大的概率摔坏了。假如它没坏,这说明,极有可能是有人拿着它,故意放到了薛湛身下。”

    王沙沙看着有点被绕晕了,喃喃地跟着说:“为,为什么……”

    程言冷笑了声,说:“还能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们手上现在那条唯一的证据!”

    “有人要陷害李冬行?”王沙沙一拍大腿叫起来,“那短信……哎,要是真这么说,甚至连短信都可能不是薛湛自己发的!有一个人,他先杀了薛湛,然后为了找个替罪羊,故意拿着薛湛的手机,给李冬行发了条短信,把人约到天台,给我们造出了一个证据。靠,这也太阴险了!”

    程言眯着眼说:“不仅阴险。他还很细心……细心到记得把手机放在死去的薛湛身下。为什么不就放手边呢?他要确保手机是被第一个翻动薛湛身体的人发现的。会动尸体的只有警察。这完美避免了手机被发现者随手顺走,或者被冬行拿走的可能。”

    王沙沙脸色都变了,苍白的双颊涌起大量血色,吼了句:“我赶紧去让他们查查手机上的指纹!”说完转身就要走。

    “不必抱太大希望。那人如此心思缜密,不会留下这种低级破绽。”程言靠在病床上,握着李冬行的手,在他身后低低地说,“但还请再仔细查查薛湛身上其他的线索……拜托了。”

    ☆、无辜者(五)

    大约半个小时后,程言意外地接到了傅霖的电话。

    “程言哥,你还好吧?”女孩很紧张地问了句,“冬行哥有没有事?”

    程言没问她是从哪里得来的李冬行出事的消息。那天晚上警车和救护车齐齐出现在江城大学,就算有校方按着没登新闻,想必这附近一带的人都多多少少晓得有大事发生。

    穆木留在病房里陪李冬行,程言拿着手机走到外面,看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温和地说:“冬行没什么大事,医生说他身体恢复得很好。”

    他没说假话,只不过忽略了医生说的最坏的可能性。在这节骨眼上,没必要让更多朋友担心了。

    傅霖好似松了口气,紧跟着说:“程言哥,我是想跟你说个事。我刚刚在路上遇见了王警官,他跟我说死的人是他兄弟。我对那个人还有点印象,以前王警官来酒吧找穆木姐的时候,他也老跟着。我……我突然想起来,就在出事的前一天晚上,我好像在酒吧里看见他了。”

    程言一下醒了醒神,转了个身,手机换到另一只手上:“你是说你见到薛湛了?”

    傅霖犹豫了下,小声说:“程言哥,你知道我的……我挺确定那是同一个人,因为他又高又驼背,但是……”

    程言明白了,傅霖对年轻男人的面孔失认症还没治好,她只能从体态特征来判断那是薛湛,到底不敢确认。这也是为什么她选择先告诉程言,而不是直接把这消息通知王沙沙。

    程言不是警察,他不想放过任何可能的消息。他急切地问傅霖:“阿霖,你别担心,我信你的感觉没错。你再仔细想想,那天薛湛都干了什么?”

    傅霖顿了顿,说:“他……一个人。大部分时间在低着头玩手机。对了,有件事我还觉得挺怪的,他那天似乎是跟着另一个人来的,在我们酒吧的时候还看了人家好几次。我还以为他找人有事呢,结果等别人走了,他都没上去说话,过了会就跟着走了。”

    程言立马问:“谁?”

    傅霖“哎”了声,说:“你们都认识呀,就那个田竹君。”

    程言愣了。

    自从薛湛死了以后,程言成天都在琢磨,到底是哪个人和这小混混保安有如此深仇大恨,非要让他死。而且好巧不巧,杀人地点还是在生物楼。这特殊的案发地排除了一大堆可能性,诸如薛湛是死于他年轻那会混社会惹上的纠葛。要是凶手是胜哥那种黑道上的,想整死个薛湛可以有百十来种方法,大部分都能让他从人间蒸发。把薛湛推下生物楼天台上的那截楼梯,让这看起来像是争执导致的意外,还顺道发了那样的短信……真凶的目的难道就只是为了陷害李冬行?

    但以师弟的为人,要让人恨到刻意拿杀人罪名栽赃他头上,更是怎么想都不大可能。

    薛湛有很大几率是从小红楼走到生物楼的。如果不是有中心的职工粗心忘了关门,那就说明凶手本人对小红楼非常熟悉。对常来小红楼的人来说,要偷一张中心教职工或者学生的校园卡并不难。认识薛湛、认识李冬行,还要经常出入精神中心,这人会是谁?

    程言还真一点没考虑过田竹君。

    诚然,田竹君符合上述一切特征。可要程言想象田竹君会杀人,哪怕就是去思考那么一丁点的可能性,他都跟想象徐墨文跳脱衣舞,或者哪天醒来被告知地球是方的太阳从西边升起似的,发自本能地抗拒。

    田竹君那小子软糯成这样,就差走上唐三藏踩死个蚂蚁都要忏悔的道路,要是他都能杀人,程言这种反社会的性子早就当连环杀手去了。

    那会不会是意外?

    程言拧着眉踱了会步,还是不大乐意怀疑田竹君。他忍不住想,莫非还是傅霖搞错了,那天盯着田竹君的人不是薛湛。

    这想法立刻让他舒服多了,他难得地让直觉打败了理性,不去想不该打草惊蛇的事,决心先去学校找田竹君问一问,看看这里头到底有什么纠葛。

    田竹君正上着课,程言在教室外头等了十来分钟,第一时间逮到了人,拉到人少些的地方,直接问:“你认不认识薛湛?”

    田竹君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要这真是演戏,那这小子准能拿十座小金人。程言心里残留的一丝怀疑又淡了一半,转而按照计划掏出手机,找出张照片给田竹君看:“这个人呢?”

    他来的路上特意问王沙沙要了张薛湛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还年轻,大概是高中刚毕业那会照的,竹竿似的少年一脸傻笑地被另一个矮半个头满脸油光的少年勾着肩,干瘦的背显得比平时更驼了。

    王沙沙说没其他照片了,说得时候还很有几分落寞。程言只好拿着这陈年旧照凑数用,好在薛湛十年都没大变过,放现在依然是那副缩脖子含胸永远都跟惊弓之鸟般的颓样。

    田竹君凑近了盯了好一会,绞尽脑汁似的回想着,而后一拍后脑勺,说:“程老师,我见过他!”

    程言皱了下眉:“真的?在哪里见过?”

    是和傅霖说的那样,在酒吧么?

    田竹君抓了抓书包带子,说:“很多地方。”他先四下张望了下,跟不想让谁听见似的,身体前倾,小声对程言说:“比如我下课的时候,有时候会在楼梯拐角看见他。他就站在那里,跟别的学生都不大一样。我一开始没注意,还是有一次小鱼提醒了我,她比较敏感,她说那个人很奇怪,一直在盯着我看。我还以为是她又胡思乱想,可后来自己也稍微注意了下,发现好像还真是。我在路上走着,他的视线就老跟着;有时候我回头去看他,他又会马上别开脑袋,去看别的地方。”

    薛湛居然跟踪过田竹君?

    程言心里一惊,继续问:“还有其他地方么?”

    田竹君:“主要就是在学校。程老师,你知道的,我奶奶出事以后,我就不大回家了。只有一回,我回去拿点东西,看见一个和他很像的人就在我们家楼下。不过那次天色挺暗了,我不是特别确定。”

    程言问:“他就跟着你?有没有试图说过话?”

    田竹君“嘶”地吸了口气,面有愧色地说:“我……我不确定。好像有那么几回,他步子很快地向我走过来,我赶紧跑开了,因为以为自己遇见了什么变态。”

    这并不能怪田竹君胆小,正常人发现被跟踪,也准会怕得不行。况且薛湛这人是有跟踪狂前科的,他之前就跟踪过武晓菁。

    可是薛湛跟着武晓菁,是因为他喜欢那姑娘。吃过上回的教训,现在又重操旧业,盯上的还是田竹君——他总不能突然对男人产生兴趣了吧?

    除非薛湛找田竹君是有事要说。可惜田竹君没跟薛湛有过交流,并不知道薛湛到底是为什么几次三番地找到他,却又吞吞吐吐不肯说话。

    程言忽地想起来,半个月前,他也在小红楼下面撞见薛湛一次。当时薛湛同样是一个人,畏畏缩缩的,欲言又止。他拿了一样东西,说要交给李冬行。那会是什么东西?和他要与田竹君说的事有关么?

    程言心里头一阵打鼓,问田竹君:“你还记得这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