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燃指的方向正是火车站和科隆大教堂，他们离那儿大概只有两三个街区的距离。德国的纬度很高，七八月份的时候，几乎要等到晚上十点钟天才会彻底黑下来。这会儿还不到八点，附近又是科隆市的核心地段，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行人游客，看起来确实很热闹。
“我随意啦，反正我会在你们规定的时间之前送你回去的，这点你放心。”
“嗨，不要说得我好像很担心这一点行嘛？”林燃笑着戳了戳顾德泽的手臂，“这个锅可是你自己捡的，跟我可没关系。”
“是是是，都是我的锅行了吧？”在跟林燃认识、并且开始混迹微博之后，顾德泽已经熟练掌握了大量流行词汇的用法了，“嘿，看那边，要再来点冰淇淋吗？”
顾德泽指着路边一辆冰淇淋车问道林燃。
女生方才连加冰的水果酒都喝了，自然不存在一些不方便解释的尴♀尬。于是她跟着顾德泽一起过去，两个人站在好几个正太萝莉后，兴致勃勃地打量着挂在车外的品种价目表。
“我要双球的，唔，香草和摩卡味的。”
顾德泽也选了双球的冰淇淋，巧克力和薄荷味的。身高腿长的少年在这一刻再次发挥出他体格上的优势，直接越过堵在前面的小朋友们，轻轻松松地买到了两人要的东西。
“我记得你在武汉的时候说过，你经常跟朋友们到莱茵河边的桥下玩，是在……杜塞尔多夫？”
两人继续在河边漫步，林燃一边舔着冰淇淋，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跟顾德泽聊着天。
“唔，没错，是在杜塞，我爷爷奶奶家在杜塞周边的一个小镇子上，我到德国之后，一直跟他们住在一起。”
“你爸妈一直在国内吗？”
林燃不由得挑眉，之前国内体育媒体报道顾德泽的时候，有提到过他的家庭背景，他的父母好像常年待在中国……
“最开始我爸妈回来过两三年吧，等我进入勒沃库森之后他们就不怎么经常来德国了。”顾德泽蹙眉思索着，“他们一直教育我，想要成为成功的人就要学会自我规划，能够自己安排好自己的生活……我觉得我做得还不错。”
听到顾德泽这么说，林燃不由得有些吃惊，虽然他爸妈的观点也没有错。
“不会不适应吗？”
“其实还好吧，因为我在国内的生活方式也不是非常中式，所以适应的还不错。倒是我奶奶，花了好久才念对我的名字，他们喜欢叫我巴斯蒂，就是施魏因施泰格的那个巴斯蒂安，我的德语名。”
“哦对了，我一直很好奇呢，你在勒沃库森的资料上写的名字也是顾德泽，没想过用你的德语名吗？”
“我爸认为名字有很强的象征意义，一种归属感。我是中国籍的球员，所以用中国式的名字会更好一些……怎么说呢，不那么突出。”顾德泽说着耸耸肩，“我挺喜欢我的名字的，‘阳春布德泽’，这句诗的意思很好。”
“当然，‘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德泽’可是‘恩惠’的意思。哈哈，没想到我竟然能跟你解释我从语文课上学到的内容，真是奇妙。你的爸妈一定对你寄语了很高的期盼和爱意，联系整句诗的话，这个名字想表达出的意思……大概是希望你能成为春日里的太阳，能给其他人带去温暖和生机吧。”
林燃说到这里突然笑了起来，她的眼睛大而明亮，白皙光滑的脸上还带着几分婴儿肥，这样言笑晏晏的神色越发显得她又温柔又可爱，看起来就像是他们手中的冰淇淋，清凉又甜美，在这样的夏日时节，是最让人喜爱的事物。
女生就以这样可爱的模样凑近顾德泽，故作神秘地低语道：“有句歌词说的好，‘你是我的小太阳’~”
林燃靠得很近，她的身上同样带着一股如同冰淇淋般清爽而甜美的气息，扰动的气流拂过顾德泽的脸颊，让少年一时间有些恍然。
他只觉得耳朵很痒，但他想笑的理由，绝对不止这一个。
“小太阳？”
顾德泽忍着笑，一本正经地重复道。
“没错，又明亮又温暖，带着光芒，充满朝气——又不会因为太过刺眼而让人心生敬畏。说真的呀，我一直觉得你就是这样的人，又阳光又帅气，做事也很沉稳冷静，嗯……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
林燃的声音越来越小，说道最后几乎成了耳语般的羞赧自语。
顾德泽只觉得心中突然充盈满了一股奇妙的感觉，就好像盛夏时分倒入杯中的苏打水，无数的气泡嘶嘶作响、争先恐后的翻涌而出。
少年弯下腰，用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林燃的头顶，脸上露出了一个对方描述过的，充满阳光和活力的笑容。
“如果你觉得我是你的小太阳的话……”
在说完这句话后，顾德泽低头，轻轻地吻了一下林燃的额头。
“我很愿意，一直做这个照亮你、温暖你的人。”
第三十二章 V章
那是一个如同羽毛一般、非常轻柔的吻。
它来得太过猝不及防，直到顾德泽直起身子，带着温柔的神色向后退了半步，林燃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的耳边还回荡着顾德泽的那句话，“我很愿意，一直做这个照亮你、温暖你的人”。
——我很愿意，做你一个人的小太阳。
女生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砰砰”、“砰砰”，一声又一声，诚实而直接地表达着主人此刻的心情。
如果这是一本描述夸张的少女漫的话……林燃觉得她整个人应该都变成了粉红色，脑袋更是会像是烧开的水壶，一边往外喷着热气，一边“呜呜呜”地欢快高歌。
——不是说只有意大利人才是撩妹小能手么！不是说德国人都是又古板又无趣的么！
——顾德泽那家伙明明有一半的德国血统耶，撩起妹来怎么能这么让人招架不住啊？！
林燃愣愣地站在原地，只觉得心中浮起一股介于激动和羞赧之间的微妙感情，她的情绪在这一刻好似脱离了身体，她理应表现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矜持模样，但她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半晌后，才红着脸捂着额头，半是羞赧半是生气地瞪了顾德泽一眼。
“喂，刚刚是谁说不会把我当坏人的？”顾德泽冲林燃举起双手，摆出了一个“投降”的姿势，笑得一脸无辜，“你这会儿这个表情，真是让我伤心欸！”
“谁叫你刚刚——”林燃依然捂额头，颇有些气急败坏地瞪着对方，“我都没一点心理准备好嘛！”
顾德泽连忙将手举得更高些，笑得更加讨好了：“那我向你保证，下次我再做类似的事情时，我会提前通知你的——恩，至少提前一秒钟。”
“切，谁想理你！”
林燃情不自禁地冲顾德泽翻了个白眼，嘟嘟囔囔地小声抱怨了几句。
她的声音很轻，语气也很含糊，顾德泽并没有听清她想要说什么。他立刻放下手臂，动作坦荡又自然，直接走到林燃身边。
“怎么了？你在说什么？”
“不告诉你，”林燃继续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觉得我应该回酒店了，快，送我回去啦！”
套话不成，顾德泽只能摇摇头，嘴角微微上挑，带着几分无可奈何般的笑意。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又打量了下附近的街景。
“我们顺着这边再走一会儿吧，到前面的大道上，然后直接叫车。”
玩笑归玩笑，吐槽归吐槽，顾德泽之后倒是没再逗林燃了，只是老老实实地陪着她一起走。
两个人又随便聊了些内容，从林燃的学业考试到顾德泽的训练比赛，全都是日常生活中的小事，各种琐碎的情感。
他们两人之间，隔着八千公里的距离和六七个小时的时差，又有着近乎截然不同的成长和生活环境，他们对彼此的日常生活都充满兴趣，之前没办法聊得尽兴，这会儿当然要抓住机会了。
就跟之前的每一次一样，他们聊得很愉快，没有冷场也没有意见不合，气氛轻松而愉悦。这也是林燃喜欢顾德泽的理由之一：跟他待在一起的时候，不管干什么事情，都让人感觉身心放松。
也许他就有这样的人格魅力，也许，仅仅只是因为——他们气场合拍，就是比其他人更适合对方。
满怀少女心的林燃当然更认同后一种说法。
两人又顺着河岸逛了半个多小时，直到已经到了不得不回去的时间，顾德泽才打电话叫了出租车，将林燃送回了酒店。
他们下车的地方是靠近酒店的一个街角，大概五十米的距离，正好能一览无遗的看见酒店的大门。
“喂，离最晚回去的时间只有十五分钟了，你总得松开我的手吧？”
两人站在路灯之下，林燃摇晃着被顾德泽牵住的手，声音带着几分揶揄。
“最后一个问题，你刚刚到底在抱怨什么啊，我可是得好好总结下今天的约会经验，查漏补缺一下，争取下次做得更好才对。”
就算顾德泽又摆出了一副狗狗眼卖萌的模样，林燃还是神态坚决地摇摇头：“我才不告诉你呢，你干嘛一定要知道？”
顾德泽闻言，越发可怜兮兮地看着林燃，不知道是不是女生的错觉，她觉得……似乎都能看到少年头顶上冒出来一对耷拉下来的耳朵了。
……卖萌可耻啊亲！
事实上，林燃不想告诉顾德泽她之前在抱怨什么，真的只是因为……这事儿说起来不太妥当。
——她觉得她跟顾德泽的关系，在这一天之内，发展得实在是有些迅猛。
几个小时之前才告白，接下来就是牵手漫步和挂同心锁，然后共进晚餐，最后还有吻额头这样的少女番限定……实在是目不暇接，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就算顾德泽这小子又帅又可爱，性格也很讨喜，对她的态度也让人心动——但有些事情发展得太快，总觉得会走火入魔呢。
不过，说到这个……
顾德泽的神色还是可怜兮兮的，他那隐形的狗耳朵依然耷拉着，如果他身后还有条隐形的尾巴，这会儿估计也是无精打采地拍着地才对——他能察觉到林燃当时的想法“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他态度坚决，只想要一个答案。
可林燃并不准备说出她的真是想法，那太尴尬了。不过，也许她可以找一个跟这个类似的、但又不那么让人难以回答的话题。
“说起来，你听过异地恋吗？当然，对我们两个人来说，这可不是异地恋，而是带着时差的异国恋了。”
林燃的这句话还没说完，顾德泽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呃，在确认关系的第一天就说这种煞风景的话题的确不好，但这个问题是确凿存在的，林燃不想装做她没看见，她不愿去扮演一个“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