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山区,其实是一个新建的影视城,不过汪昊延拍的戏没在影视城里,完全在附近的农家取景。路柯桐脖子上套着单反,一路上拍风景拍艺人,就拍汪昊延是用手机。
“路路,我不值当你用单反吗?”
“这话说得,我这不是为了直接把你设成壁纸么。”其实路柯桐眼里的汪昊延就是影响他和费原甜蜜生活的那么一人儿,相当没价值。
把单反里拍的翻出来展示,路柯桐嘚瑟道:“看,隔壁上海滩剧组,瞧冯程程这俩大辫子,瞧许文强这白围巾,瞧我这剪刀手。”
汪昊延没心情:“换设备了吧?”
“嗯,最新的,这个镜头贵死了。”路柯桐抱着单反,又开始给人家讲,“十年前可没这么贵,物价真是嗖嗖的长,你知道么,第一次拍的照片是我和费原去海边玩儿,他还把我照片放枕头底下呢。你说他那个时候是不是装酷,其实都迷死我了。”
汪昊延听不下去了,摆摆手撵人:“起开起开,听你说话我就难受。”
“嘁,还耍大牌。”路柯桐往外走,脚步轻快跟要参加偶像见面会似的,“还有个剧组翻拍射雕呢,我去找蓉儿合个影。”
在影视城晃荡了一下午,凡是眼熟的明星他都上去合影,人家不愿意他也有招儿,说自己是费原的表弟。圈儿里的差不多都知道费原,一听就同意了。
晚上在酒店看电视,费原跟剧组的导演们吃饭很晚才回来,而且有些醉。路柯桐又给挤牙膏又给放热水,还给聊天解闷儿:“农家饭挺好吃的,玉米特甜,鸡肉特嫩,吃着吃着就特想你。”
费原带着酒气说:“别卖乖,有话直说。”
他本来就是看费原辛苦所以单纯想卖乖,现在脑子一转想起了邱骆岷的话,感觉可以趁机提一下搬家的事儿,于是迂回地说:“我今天拍了好多照片,还和汪汪说起了以前我们去海边拍照的事儿,其实我早就想在家里弄个照片墙,但是咱们现在的房子太小不好弄,所以我也没说过。”
“照片墙……”费原重复了一句,带着些醉意。
路柯桐看着有戏,赶紧说:“那么多珍贵的照片我想贴在家里,真的想弄一个。要不……咱们就搬去青园路吧,行吗?”
费原微微笑了,掐住路柯桐的下巴摩挲着,说:“行,弄个照片墙。”说完松开,然后又揽住路柯桐的后颈压向自己,唇齿厮磨间含糊道:“还以为你不记得。”
记得什么?路柯桐已经意乱神迷顾不上细想,但是自我估计不是什么大事儿,于是放宽心攀上了费原的肩膀。
第50章
在剧组待了几天,差点儿就乐不思蜀了,但是转眼到了年关,再不回压岁钱都领不上了。汪昊延戏没拍完,费原也就还不能走,所以计划着路柯桐自己先回去。
把东西收拾好,嫌麻烦也没拉行李箱,路柯桐穿着羽绒服,背着双肩包,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七八米又停下。汪昊延穿着戏里的破棉袄在树底下坐着,心说这俩人又他妈要来劲了。
“老大。”路柯桐蹬蹬蹬跑回来,攥着御宅屋带子装嫩,对费原说:“早点儿回来,除夕我在院儿里等你放烟花。”
费原说:“知道了,我尽快回去。”
森林小筑几天没老板监工,不过丝毫没影响经营,可见老板也没什么作用。路柯桐回去以后又当了两天甩手掌柜,等下了第一场雪的时候终于迎来了除夕。
秋叶胡同里每家大门外都挂了灯笼,老远看飘着红,格外喜庆。路柯桐两手拎满了年货礼品,脚踩在薄雪上慢腾腾地走着,刚走到院儿门口就被砸了一下。
回头一看,沈多意站在台阶下,手上还沾着点儿雪,他笑着说:“跟踪你半天了,警觉性真差。”
路柯桐费劲地抬手指向远处,说:“你以为你很强吗?”
远处的胡同口,戚时安穿着大衣笔直地站在那儿,目光望着这里。“怎么还没走啊。”沈多意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挥了挥手。
戚时安冲他笑了一下,随即倒退两步离开,这才算送到了。
路柯桐看呆了:“真浪漫啊,那时候求个约会就追随到国宾还等你下班,现在好上了还这么恋恋不舍,我都忍不住变粉了。”
“走你的吧。”沈多意迈上台阶推他,催促道:“那时候你就傻不拉几的,现在了还傻不拉几的,我都忍不住心疼了,赶紧进家里我给你砸核桃吃。”
院儿里打扫的干干净净,大门到屋门的距离扫出了一条窄道,路柯桐喊着“爸妈”跑过去,开门就要红包。林瑜珠烫了头发,费得安焗了油,俩人坐在沙发上嗑瓜子,朝两个小辈儿说:“先拜年,拜好了有赏。”
路柯桐鸡贼一个,让沈多意先来,沈多意大大方方地拜完,他上前一步,觉得只用语言不太出彩,说:“要不我磕个头吧。”
费得安“哎呦”一声,“你可拉倒吧,不兴那个。”
林瑜珠也说:“真是,为了红包也忒拼了,谁不知道你在家是大宝贝儿一个啊,让你爸知道了你在这儿磕头,估计明天这胡同就来拆迁队了。”
“不会不会,”路柯桐在旁边坐下,自觉地从盒里拣酥糖吃,“不过市里最近好多地方都要拆,听费原说这边也在范围内,我还挺舍不得的。”
林瑜珠就爱看他这臊眉耷眼的样儿,乐道:“我们都没舍不得,你舍不得什么。”
“他浪漫,把这儿当心中圣地了。”沈多意抓了把开心果,回忆着说:“十年前每个礼拜都来这儿悄摸约会,闹分手还拉着箱子在门口认错,我差点儿给他俩唱一首《好想好想》。”
路柯桐虽然脸皮不薄,但是当着长辈说这些还是怪羞的,有点儿气地踢了沈多意一脚,小声转移话题:“妈,我给你带了礼物,其实也不是我准备的,是我妈寄过来送给你的,说谢谢你和爸认可我,包容我。”
林瑜珠看着那条披肩很喜欢,就是有些头疼,发愁地说:“你妈妈太有心了,不过认可你是没错,包容什么的,要是犯错肯定得挨训,这个没商量。”
屋内的话音一直没断过,俩年轻的陪着俩长辈谈天说笑,中午一块儿吃了饭,饭后费得安和林瑜珠要去商场买东西,家里就剩下路柯桐和沈多意。
“你还回你原来的屋睡呗。”
路柯桐不愿意让别人躺费原的床,虽然这房间平时都不睡人了。沈多意不管他那套,往床头一靠,说:“我那屋都成储物室了,又没暖气。你别矫情了,我跟费原小时候还一个盆洗过澡呢,德性。”
“谁信啊,那得多大的盆。”路柯桐撇撇嘴盖上被子,再不情不愿地给沈多意盖了点儿,“我睡了噢,费原要是回来了立刻叫我。”
其实费原节前赶回来了,但是忙得顾不上回家,光见广告商和投资方的局都排得满满当当的,没两天又出了差。
沈多意都闭眼了,嘟囔道:“下着雪回什么啊,还春运。”
四五点的时候雪渐渐下大了,院儿里的地上和桌面都积了一层厚实的雪,林瑜珠挽着费得安从商场回来,连说带笑的也不怕灌了凉气。
刚睡醒的路柯桐蔫蔫地坐在餐桌旁包饺子,不时瞅一眼窗外。
沈多意拿擀面杖杵他脑门儿,说:“动作快点儿,我都擀多少皮儿了。”他加快速度,反正快不快都包得那么难看,叹息一声,“费原怎么还不回来啊。”
林瑜珠换了衣服过来,说:“跟祥林嫂似的,叨叨多少遍了。没回来就没回来呗,回来了这饺子还不够吃呢。”
皮薄馅大的饺子煮了一大锅,四个人在客厅看着晚会吃年夜饭。到了八点来钟,外面渐渐热闹起来,鞭炮声也没再断过。
“路路,你带点儿饺子回去吧,大过年的你爸自己在家多不好。”
路柯桐被撵更蔫儿了,回答:“我爸还在市政府开会呢,他们最近特忙。那什么,我陪你们听了《难忘今宵》就走。”
“《难忘今宵》唱完都几点了。”费得安面上直乐,起身摆摆手,“走,放炮去,年前买了十来个大花。”
把烟花爆竹在院子中间摆好,捻儿拢在一起,点着了就不用再管。路柯桐兜着羽绒服的帽子,仰头看着夜空,突然嚎道:“我想和费原一块儿放……”
沈多意捂着耳朵,凑近了大声说:“给你屁股上绑十个二踢脚,直接崩费原身边得了。铁打的费原,屁崩的路柯桐,你俩绝配。”
路柯桐战斗力直线下降,小脸儿隐在帽子里一片哀愁。过了会儿烟花放完了,其他人回到屋里,他还站在那儿不动。
手机嗡嗡振动起来,他急忙接通:“老大!”
“吃饺子了么?”费原的声音有些低沉,比平时更有磁性。路柯桐应了一句,然后默默蹲下戳地面上的雪,小声说:“路上不好走,你等雪停了再回来吧,我包了好多饺子给你留着,就是有点儿丑。”
“好,今晚还守岁么?”
“不知道,困就不守了。”他指尖冰凉,鼻尖也冻得发红,更小声地说:“本来还想、还想和你打新年炮呢。”
费原笑骂道:“别发浪,乖点儿回家睡觉。”
一通电话的工夫来了十几条信息,都是拜年的,路柯桐吃饭前给了路若培发了一条,不过没被回复,现在也不知道路若培忙完了没有。
打过去试试,响了两声就接了,路若培说:“刚开完会,怎么了?”
路柯桐蹲得腿麻,缓缓站起来,回答:“不怎么,就是问问你吃饭没,没吃的话我给你送点儿饺子过去,我包的,特好吃。”
“不用了,你的水平我知道。”
两句就挂了电话,路若培重新拿起筷子,保温盒里的饺子冒着热气,旁边还有一小碟醋。市政府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他的办公室亮着灯,夹起一个送到杨越言嘴边,说:“再吃一个,光我自己吃太不好意思。”
“得了吧,没看出来你不好意思。”杨越言低头看着资料,之前煮饺子耽误了点儿时间,所以开会迟到了几分钟,还被批评来着。
路若培无奈,放下碗筷为自己辩白:“你一向准时,从来只有早到,今天下着雪,路面湿滑不好走,晚那几分钟我很担心,才没忍住说了两句。当然,不该当着那么多人,我道歉。”
杨越言隐约想起那年路若培出事故,看来对方真的是在那三五分钟里担忧着急,他望了路若培一眼,说:“知道了,快点儿吃完,都没热气了。”
路若培继续吃,始终带着笑意。
电视里晚会已经接近尾声,路柯桐躺在沙发上盯着屏幕。窗外的鞭炮声没停过,主持人说什么也听不清楚,他眼神木木的,嘀咕道:“空巢少男惹人怜,没有伴侣只有钱。”
说罢拿起手机,打开员工群发红包。
两百,好好工作。
两百,买买年货。
两百,尊敬顾客。
发完退出来,开始单个发。
两百给邱儿,紧抓脱单时机。
两百给沈多意,好好对小戚。
两百给简辛,其实一直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