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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精生存记》作者:棠梨花
文案:
万物有灵,吸了人世间的贪嗔痴,有了情感,自然就化成了精。于是一只在戏院中的小三弦就化成一只戏精。对戏曲百年的热爱,百年的尊重,百年的坚守。
也许正是这份坚守,让他守护住自己的梦想,也让他遇见了对的人。
其实是想倡导一下的,拔高价值观,可是觉得没必要说的那么僵硬,所以只是把它当做一个小小的暗线,埋在文章里。
哪怕当成一个单纯的无脑小甜文去看,如果能从里面了解到一点关于戏曲的知识,我也就很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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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关键字:主角:秦鹭小三弦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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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天地万事万物皆有灵气,这灵气集世间的贪嗔痴,有了情感,自然而然就成了精。化形之时,遇见谁,自然就化成谁的模样。小三弦最恨的就是自己当年在后台成精化形的那一刻,瞧见了刚退场扮成西门庆的小生。当小三弦还只是一个单纯的小三弦时,虽然他只是文场的乐器,但他最渴望变成武场戏台上的武生,打起拳来虎虎生威,那叫一个帅气。
每回照镜子看见那张白净妖媚的脸,他自己都气的够呛,深感自己丢了小三弦一族的脸。身为一个戏精,这张脸,这尖细的嗓子,这瘦弱的身板,严重影响他的戏路!严重影响!最让他生气的一回,他好不容易混进梨园子,第一次上台唱了《人面桃花》的崔护,勉强过了把戏瘾。刚下台卸完妆,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就缠上来,左摸摸右看看,那猥琐的模样,口水要是没有下巴兜着都滴答出来了。小三弦原本就没打算搭理他,结果那男的一句话直接把小三弦气的几乎把自己永久性封箱。“开个价,我包年。”
好家伙,这是把他当成兔爷了是吧,小三弦抄起化妆用的白/粉/扑砸在肥头大耳的猥琐男脸上。正中红心,像极了滑稽的丑角。再之后,除非是实在忍得受不了,小三弦才会敲晕某个不备的小生演员,偷偷摸摸的顶替人家上台。谁让他是戏精呢。戏瘾过足了,下台,找个没人的地方,变回乐器小三弦。几百年,他就这么断断续续地唱着戏,延续着对戏的贪嗔痴,一直没断过,也没想过走歪路。除了唱戏和睡觉,小三弦还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干嘛。
这一次,小三弦躺在箱子里,不知道自己躺了多少年,醒来的时候箱子上面落满了厚厚的一层灰。箱子外面与墙连接的地方结满了蜘蛛网。小三弦推开门,扑通一声巨响,门掉了。小三弦茫然地看着不远处的高楼大厦,有点懵。
小三弦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走到市中心。不少人偷偷对他指指点点,还有偷拍的,更有几个胆大的姑娘一脸娇羞跑到小三弦面前要电话号码。小三弦根本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如狼似虎的姑娘们吓走了。姑娘们还激动地喊着:“妈耶,小哥哥害羞了!”小三弦穿着一身白色长袍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迎着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晃晃悠悠的走到一个小区。小三弦瞧着跟监牢似的小区门,犯了愁。
小三弦就蹲在小区门口等着,等啊等,等啊等。没多久,一个黄衣服的男人骑着有两个犄角的长方形怪物来到小三弦面前,打开小区门。小三弦偷偷跟着那个送快递的男人后面,上楼。快递在三楼一个门口放下一个纸箱子,转身走了。小三弦瞧着那个不大不小的纸箱子,轻易就撕开,掏出里面的吉他,瞧了一眼,什么玩意儿?随手丢在一边,钻进箱子里,变身,睡觉。
黄金单身汉秦鹭拎着刚顺路从超市买回来囤货用的粮食和零食,刚上楼,就瞧见一把摔得稀巴烂的吉他,还有一个被拆开的纸箱。秦鹭的朋友之前说过要给秦鹭寄样好东西。秦鹭蹲下看了看琴,美国正品Martin HD-28V,低音相当震撼,这么摔碎了,怪可惜的。然后他不抱希望地看了眼被打开的纸箱。咦?有东西。这是什么玩意儿?从来没见过。弹棉花的?秦鹭决定进屋好好研究一下。他小心翼翼地把小三弦放在地上,用空出来的纸箱把那把摔得稀巴烂的吉他装起来放在门口。然后把小三弦夹在胳肢窝里进屋了。
秦鹭是个独立音乐人,这几年做流行音乐也积累了一定的粉丝。可是秦鹭自己并不满意,他的音乐虽然符合主流,但是却没有自己的风格。没有风格做出来的终归只是套模板的东西。改来改去总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感觉。后来好友趁着秦鹭过生日,故作神秘,给他寄了把价格不菲的吉他,怎料小三弦这个戏精鸠占鹊巢,稀里糊涂进了秦鹭家。
秦鹭坐在椅子上,抱着小三弦左看看右瞧瞧,到底还是没认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试着拨弄两下弦,声音也不是很好听。印象里很像小时候弹棉花用的。束手无策的秦鹭拿起手机对着小三弦就是一通扫,捅咕半天才知道这个乐器叫小三弦,民族乐器也是京剧里文场伴奏用的乐器。还没等秦鹭弄明白这玩意儿怎么弹的时候,腹部一阵剧痛。
睡着的小三弦是被灯晃醒的,一睁眼自己躺在一张桌子上。小三弦坐起来,不小心带掉不少东西,他环看这间小小的屋子,里面摆满了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一把像章鱼一样还会转的椅子,桌子上有一个会发光的彩色画片,连着一堆五连六色的方块。旁边一个黑乎乎的大黑盒子,上面密密麻麻的按钮,还有好多一闪一闪的红色绿色亮光。一转身,摆着整整齐齐的奇怪的东西,就跟之前那个纸盒子里的东西差不多。
秦鹭身心舒畅地从厕所出来,就看见一个身穿长袍一脸媚相的男人站在自己家,当时吓得一愣:“你谁呀?”
正在认真研究吉他的小三弦抬头看一眼秦鹭。秦鹭穿着黑色的贴身背心,平日健身的成果一览无余。小三弦满意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身材不错适合武生的体型,样貌也不错有阳刚之气,就是不知道嗓子怎么样。
“你是谁?”秦鹭看着笑的暧昧的小三弦,没有被美色迷惑,壮着胆子又问一遍。
“我叫小三弦,我是个戏精。”这嗓子听起来好像不错。
这位是有妄想症吗?那家神经病院跑出来的?秦鹭趁着小三弦不注意,偷偷的摸起手机,给110打电话。
“我真是。”说着,小三弦往秦鹭面前走。
“你别过来!”秦鹭抄起手边的吉他,对准小三弦,“我警告你别过来啊。”
“我真是,我证明给你看!”说完,嘭一声,一把小三弦就直挺挺地掉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拨打110的秦鹭呆愣那么一两秒钟,就这么被吓晕了。
待到秦鹭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张妖孽的脸就在眼前。秦鹭一下子就清醒了。
“喂!你真是妖精?”
“嗯。”小三弦托着腮帮子,笑眯眯地看着秦鹭。
“那你会不会吃人?”
小三弦托着腮帮子摇头,还是笑眯眯地看着秦鹭。
“吸人阳气?”
小三弦依旧摇头。
“那你会干什么?”
“唱戏,”小三弦依旧笑眯眯地看着秦鹭,停顿了一会,仿佛在思考,然后笑眯眯地说,“睡觉。”
秦鹭赶紧拽了拽被子,紧张地咽口唾沫道:“我喜欢萌妹。”小三弦没有接话,还是笑眯眯地。
“你看我干什么?”
“你唱武生吧。”
“......”秦鹭在心中怒骂,这都是什么玩意?“请问我该怎么做才能把你送走?”
“你什么时候会唱武生,我什么时候走。”
“我对京剧不感兴趣。”
“我不管。”小三弦耍赖皮一样往床上爬,吓的秦鹭尖叫着拽着被子就往墙的一侧躲。
眼看小三弦那张妖媚的脸就要贴上来,秦鹭认输了:“我学!我学!大爷!我都听你的!”
相处三个月下来,秦鹭才发现,小三弦还真是除了睡觉什么都不会啊!除了那张脸,整个一无是处。每次吃饭时的小三弦,活脱一个可怜无助但能吃的活版表情包,秦鹭小半年的零食被小三弦一扫而空。那段时间的秦鹭浑身都散发着母性的光辉,手把手教单纯的小三弦怎么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从吃饭穿衣上厕所到做饭整理对外社交,无一不具。一开始,秦鹭还忌惮着小三弦的法力,处处礼让三分。再耐心也敌不过小三弦每日开启婴幼儿语音版十万个为什么的聒噪,秦鹭忍不住也会发火,然而盯着那张白净懵懂的脸,满腔怒火没一会儿就消散不见了。可见,长得好看也是有点用处的。
这天,秦鹭在编曲,删删改改,心烦的很。忽然听到卧室里面传来悠扬婉转的戏腔。秦鹭蹑手蹑脚的走到卧室,看见小三弦正对着窗户吊嗓子。不知是不是窗外阳光的反射,那一瞬间,小三弦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金光。自然散落的黑色披肩长发,就像仙侠剧里面深情又可怜的男二号。
“小三弦,想唱戏吗?”
小三弦一脸懵懂地回头看着秦鹭,点点头。
这是小三弦第二次走在大街上,依旧是引得众人侧目,尤其是旁边还跟着另一个大帅哥。不少妹子激动地啊啊直叫。秦鹭看着逆光的小三弦,人面桃花,看着那帮嗷嗷叫的姑娘,他忽然有一种自己辛苦种的白菜被猪惦记上的感觉,私心想着,是不是应该教他怎么收敛一下自己的魅力。
被带到理发店的小三弦紧张地看着理发师手里嗡嗡作响的黑色不明物件,尤其是那个东西凉凉的贴在脖子上推动,小三弦后背的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他紧紧地攥着秦鹭的手。秦鹭贴心的把另一只附上那只因为紧张而冰凉的手。这暧昧的一幕,搞得理发师们和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们频频侧目。临走之前,理发师还语重心长道,加油,祝你们幸福。
改变形象之后就是办身份证。
坐在警局,小三弦不敢动,就看着秦鹭楼上楼下的来回跑,最后跑的满头汗。小三弦从兜里掏出纸,等着秦鹭过来给他擦汗。秦鹭拿着自己的户口本和开的证明递到小窗里,于是小三弦就这样稀里糊涂上了秦鹭家的户口本。处理完户口,秦鹭拽小三弦去办身份证,于是小三弦的名字莫名其妙的变成了秦弦。
“拿好。”秦鹭把身份证递给萌萌的坐在警局的小三弦,“以后别人问你叫什么,你就说叫秦弦。”
“嗯嗯。”小三弦笑眯眯的点头,那样子,秦鹭感觉自己忍不住想揉他脑袋。小三弦拿着身份证,盯着自己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怪怪的。
趁着和煦的春风,秦鹭来到大广场,租赁两辆共享单车,教小三弦骑自行车。一开始小三弦摇摇晃晃,几次差点从车上掉下来,秦鹭都稳稳的接住。小三弦学的挺快,没一会儿骑着跑起来,迎着温和的小风,瞧着路两旁绿茵茵的草地和已经冒丫的树,情不自禁开口唱道:“遵奉将令沂州往,道旁的杨柳列成行。水波如鳞翻碧浪,满山的桃花是放红光。山影儿在水中随波荡漾,这样的美景不寻常。黄莺儿在枝头飞舞高唱,一路上观不尽这大好的春光。顺着这溪水岸忙把路上,耳听得卖酒声动我心肠。”一段西皮散板,让这个戏精小生唱的别有韵味。
没两天,秦鹭托人把小三弦送到附近的一个私人小剧场,每月开多少钱都无所谓,毕竟有秦鹭养着。只要让他上台唱戏就行。秦鹭坐在一旁,看着在一旁一脸激动试穿戏服的小三弦,嘴角不自知的往上扬。
自从去戏院唱戏后,小三弦就跟闹钟一样,天没亮就跑到戏院里,练功,晚上要不是秦鹭把小三弦抗再肩上绑回来,小三弦都能在小院子里住下。这让秦鹭产生了除工作以外,莫名的危机感。
这天晚上,秦鹭骑着自行车,拿着麻绳,一如既往去把剧院里的小三弦绑回家,可是这次剧院却早早关门。秦鹭瞧见后台几个杂物人员,围坐在一张小圆桌附近,磕着瓜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这年头,唱戏才能挣几个钱?自己都养不活,更何况这个剧院了!”
“呵。现在谁还听戏!老玩意儿,不招年轻人喜欢,京戏那么多派别,现在还剩多少?老旦可就剩下个李派喽。”
“行了,几百年了,这玩意也该退出历史舞台了。可怜老班主和那一小批年轻演员了。为了维持这个小剧院,还要出去讨好那帮老板。”
“谁能想到,几百年前都是下九流的东西,现在也还只有京剧,依旧是下九流。可悲呀。”
秦鹭呆不住了,跑到那帮人面前:“他们去哪了?”
那帮老人看着秦鹭手里拿着麻绳,知道他是来绑秦弦回家的。可是他们都不知道秦鹭和秦弦只是室友的关系,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认为他们是情侣关系。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自然是没人敢先开口。
“说话呀!大爷们呐!”站在一旁的秦鹭急得在原地转圈圈。
“中心大街的醉玲珑酒楼。”大爷们在心底为秦弦默默祈祷,小两口今晚千万别打架。
酒楼包厢里,小三弦被夹在两个大老板中间。这两个大老板好巧不巧都是秃瓢,脑瓜子油汪汪亮的跟灯泡似的,晃得小三弦有点睁不开眼。餐桌上的菜也没有秦鹭做的好吃,空气里都是难闻的酒味。原本今天的小三弦打算让今天听话一点,骗秦鹭过来学武生,于是一改往常,乖乖坐在后台等着秦鹭把他绑回家。可是今天剧场早早就关上门,老班主一脸愁苦告诉大家,有个老板同意投资剧院。大家都心知肚明,除了小三弦。他好奇的问师姐,师姐告诉他,老板让干嘛就干嘛,把老板讨好,剧院就能活下去。所以不会喝酒的小三弦,为了剧院,把老板敬的酒全部喝了下去。喝到眼前模糊,眼冒金星。
包厢的门是被踹开的,秦鹭看着喝的东倒西歪的小三弦,吓坏了。包厢里的人也吓坏了,他们都以为秦鹭拿着麻绳是来捉奸的。一时间热闹的包厢寂静无声。秦鹭二话没说,直接把小三弦扛到肩上,走人。
刚出门,小三弦吐得天昏地暗,秦鹭缓缓地给他顺着气,背着小三弦慢慢在道边走。
“对不起。”背上的小三弦吐完明显清醒了一点,突然开口道歉,“对不起。”
“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
“秦鹭,你不要学武生了。不要学唱戏。”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