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逸哈哈一笑,“怕什么?我们只是抱了一下啊,男人抱男人也是很正常的。”
滕明也跟着笑了笑,并未回答。
他们在岚山玩了两天,在段逸接到上班调任的电话后,就返回了京都。
当车开回家的时候,又路过了樊烨的房子。
这一次,房子在滕明这一侧,所以即便是他再怎么回避、不想看到,仍旧是看到了那房子外面挂着的“售卖”牌子。
看到那牌子后,滕明心底一片黯然。
或许是他在为那天他对樊烨说的过分的话,感到自责?
对,一定是这样。
回家的当天,段逸就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中,他要从原本的销售部转到管理层,所以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打理。
滕明也静下心来开始写作。但是他静下心来后,又有忽来忽去的、一阵阵的揣揣不安,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今天没有喝茶也没有喝咖啡,这心慌来得莫名。
最后,他把原因归结到了自己马上要在截稿日交稿,而他还远远没有完成。
这一天忙得昏天暗地。
当段逸到家的时候,已经是近凌晨两点了。
滕明已经睡下了。
段逸快速洗漱了一下,也躺到了床上,在被窝里抱住了他的小男友。
从他身上传来的暖意和他的专属味道,让段逸感到幸福和安宁。
想到此,他又抱紧了滕明一些,在滕明耳旁厮磨,“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叫你老婆,但是我要趁着你睡着了偷偷说,老婆,我爱你。哈哈哈。”他十分满意。
夜很静,窗外有小虫子的叫声。
就在段逸感到睡意来袭前,他突然听到了滕明在呓语些什么,他本来不想去听,但是模糊听到了滕明说了什么后,他的睡意全跑了。
段逸松开抱着滕明的胳膊,轻轻直起身,仔细地听。
“樊烨……樊烨……”
!!!
!!!!
他……他在喊樊烨的名字?
有着月光的暗影中,段逸坐在床上吃惊地无以复加。
他的脑海里被各种负面情绪充斥着——
震惊、愤怒、嫉妒、怨恨、不解、痛苦……
就在这时,滕明在睡梦中,突然开始抽泣,边抽泣边道:“不,樊烨,你误会我……我也…”
最后几个字仿佛是炸雷一般在段逸耳边轰鸣。
段逸一时间失了神,他觉得他的全身冰凉。
大概过了几分钟,滕明安稳了一些。
段逸也安稳了一些。
天知道这几分钟他都想了些什么事?
段逸慢慢地躺下,在有着月色的夜里,他看着滕明的脸庞,轻轻为他擦去泪痕,随后他开始起身穿衣服。
穿好衣服,就只拿着他的公文包,站在床前,看着熟睡中的滕明。
段逸转身欲走,脚步却很沉,他回头,又回头,然后干脆走到了滕明身旁,蹲下身,轻轻地吻他。
克制着吻他。
段逸握紧拳头,用了很大的意念才站起身,走到了客厅里。
花了近一个小时,留下了一封信,才走出屋门。
走出院子,走到他的车前,段逸觉得他的脚底仿佛踩了棉花一样,瘫软无力。
段逸在公文包里找钥匙,拿出钥匙后,钥匙却掉在了地上。
他俯身去捡,力气下沉的时候,他突然哭出了声。
只哭出了一声,随后段逸强忍着,待他慌忙打开了车,坐在驾驶座上后,才任由感情宣泄出来。
仿佛洪水决堤了一般。
一时间,他哭得像个丢了最心爱的宝物的孩子。
车外,还是静悄悄的。
从车外听,他的哭声模糊了。
可如果你路过这里,看到半夜里这月色下哭得如此惨的男人,一定也会动容吧。
“我最爱的明明,你应该去面对自己的内心。
我不敢说我是有多么强忍着怨恨和骂你的心,写下这些话的。
我多么希望你能全身心的爱我一个人,但是让我们都面对现实,你最爱的人不是我。虽然我很想把你强留在我身边,但是咱们的老话:强扭的瓜不甜。
如果你在看到这封信后,还是决定要和我在一起,那么我一定会认为你是同情我,或者是看在我们多年相识、老同学的情分上才那样做的,所以,别再找我。
不,别再来烦我。
你很让我心烦。
让我心烦到每天无法好好上班,每天只想和你在一起。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上初三的时候,班里有人嘲笑你娘娘腔,哈哈,抱歉,你当然记得吧,毕竟像你内心那么敏感的人;我当时不只是替你说了话,还在私下里借机会打了那个人,毕竟当时我是出了名的坏学生。
和你说这些,只想告诉你,我可能从那时候就开始喜欢你了,只是当时还不知道自己可以喜欢男生。
来到日本留学这些年,我最大的感悟可能就是要有责任心,一定要拼尽力气兑现自己的承诺。
我已经尽我最大的力气去尝试着忘记你真正喜欢的人不是我,而是樊烨。
但是始终是不行,今晚听到你在梦里喊樊烨的名字,我彻底崩溃了。
感觉我们之间总有一层屏障无法突破,你封闭了自己内心的一部分,或许就是因为你封闭的这一部分,我总是无法完全了解你。
而我今晚才明白,你封闭的那一部分,正是樊烨。
你知道吗,你这样是在折磨你自己,你折磨自己的同时,樊烨和我也饱受折磨,所以,就让我来了结这些繁琐的事,省去那些不必要的烦心事。
你不要试图辩解或者否定我这些看法,勇敢地去承认自己内心所想,才是正确的,想必这也是你们作家要给读者传达的吧?
只有承认了自己,认清楚了自己,才能更好地去生活。
对吧?
哈哈,我的文笔不好,比不上你,不要见笑。
最后说一句,我们最好不要再联系了,我没开玩笑,不管这是气话还是什么,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樊烨虽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是面对你,他是个好男人。
段逸。
2018.06.20”
天气在逐渐升温,但是清晨还是有些凉,现在穿着长袖躺在阳台的椅子上,在太阳刚出来时,舒适度刚刚好。
滕明就这样躺着,盯着远处越来越刺眼的阳光,发呆。
他手中紧握着那封段逸的信。
你可能觉得滕明会哭,他原本也以为自己会哭,但是读完这封信,他却没有哭,反而很平静。
平静到失了神,目光放空一切。
思绪不知道神游到了什么地方。
他就这样不吃不喝,坐在那椅子上一上午。
像一尊雕像。
滕明仿佛回到了16岁,那年初三的冬天,段逸的被窝被水打湿了,和滕明睡在了一个被窝里,夜里两人不断地咽吐沫,却不知道为何会那样;白天,班里有人嘲笑他是娘娘腔,同寝室的人都不吭声,唯独段逸大声喊:他娘娘腔管你他么的什么事?你凭什么笑人家?段逸脸上的神情,让人倾心不已……
滕明又仿佛回到了23岁,他和樊烨一起去西湖玩,在拍照的时候,滕明一不小心掉进了湖里,他不会游泳,他刚掉下去,几乎是下一秒,樊烨就跳进去救他了……那样的不假思索,那样的急切,那样爱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