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天地之间皆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象,他看着这个不知何处是天何处是地的空间,心里如同这片雪白一样....空盪....无思.....
下雪了.......嗯?不是雪,纯白的物体随风往上轻飘,那是........蒲公英的花絮.......
『漂亮吗?』腰上突来一股温柔的力道将他环入一副宽厚又温暖的怀抱里,这般的相偎让帽缘下的粉色不由自主的扯起抹柔柔的笑。
『说好了,下一个蒲公英花季我们再来欣赏这片如雪般纯白的美景。』附磁性的低沉嗓音轻轻柔柔的传进耳里,多么喜欢这样让他呵护的感觉,兀自在心里许诺每一个花季都要他再陪着自己来欣赏。
突然,微微拂送的和风变的狂烈唿啸,垂在颊前的雪丝被风吹的挡住了他的视线,当他欲拂去那缕雪丝时背上的温暖却无故消失了。心底无缘由的升起股恐慌他勐然回身却不见任何人影,亮白的天地也在一晃眼间变成了全然的黑红,诡迷、魔幻.......
『你与吾只能存在一人。』身后再次响起那道熟悉的嗓音,一回头却见那道黑影脚下是血流成河堆着无数尸体的骇人之景。
『佛与魔绝不可能并存,你是吾但吾.......未必是你。一步莲华。哈哈哈哈哈哈!』狂妄的笑声不断的刺痛他的心,欲迈步靠近那道闇影却在一踏出时他陷入了血河之中。
『不.......不!袭灭天来!』声嘶力竭的唿喊似是传不进仍是笑的猖狂的黑影耳里,在被完全淹没前他只看到一双好冷好冷不带任何情感的绝冷眼神。
滴答、滴答。
暗黑、湿冷的空间里传来微弱又带规律的水滴声,那一袭带血的白衣在如此的牢狱内显的分外亮眼。惨白的俊颜上缓缓睁开了那双泛红眼眶的琥珀,不用张望巡视他也知道自己被关在个似牢笼的地方。
方才的梦境是辉映现实所发生的事吗?心魔所扰便生恶梦,他不再是佛者一步莲华他只是个以为平凡之人的一步莲华,一场梦境让他笑起了自嘲。
「唔.....」当他欲撑起卧趴的身形时却忘了自己有伤在身,一声轻呓是触动了腰上的伤势,略微适应痛楚后他坐直身缓缓盘起了双腿,捻上结印的细长是和同心里欲静心除去所有的杂念,这......是下意识的举动抑是他想找回身为佛者时的清静?
几日了......只记得自己时昏时醒,意识矇眬间似乎总会看到那道白影.....吞佛童子无事吧,那.....那道黑影,我的半身呢?
他......忘了我........忘了这个莲华,只记得....一步莲华......
「成为笼中鸟可有感想?」突来的棕色身影笑着抹睥睨,看着记忆中的神圣佛者如此的狼狈他更觉心中有股无以形容的快意。
毫不为那声笑语所动他收起思绪垂首静坐,岳絮的真正目的为何他料知一二,此时隔着铁栏的嘲讽不过是他尚未寻得动手之时的解闷罢了。
一步莲华的静然岳絮也不以为意,刚毅的脸上笑起了更为得意的神情。「这牢笼若是以前的圣尊者绝对能轻易的由这里离开,但对现在的你来说应是情愿待在此处也不愿离开吧。」
岳絮另有他意的嘲笑他依然无所动盪,外表虽是如此但内心却是渐起波涛。
「一步一罪化已成笑话,万圣巖数千条僧命是你该揹负的罪,与事无争隐匿深山的槃渊寺一夜被灭也是你该揹负的罪,放任袭灭天来违害天下苍生造成生灵涂炭更是你的罪!一步莲华,自私为利抛弃众生行着背德之事更是污辱圣尊者之名、污辱了佛门!你何有颜面再活在世上!」原本的嘲笑、讽刺至最后全成了一项又一项的罪行,越为狰狞的面目似是想将牢内的白衣佛者千刀万剐的狠意,紧握铁栏的双手已是怒火狂烧的下意识举动。
条条罪状冲击捨佛之心,虽已弃佛还俗但那颗曾为苍生悲悯的慈心在岳絮的指控中动盪不止更是有了自责。许是个性使然又许是不欲让岳絮更为得意,他一声轻嘆仍是不发一语,只是内心翻搅的所有情绪怎么也无法平息。
「德高望重的圣尊者甘愿沦为另一人的禁脔,持着可笑的恋慕之情爱上一个成魔的男人也不愿再拯救天下苍生,你对的起一直崇信的佛祖、对的起自己的良心吗?!」声声的指控,句句的责难究竟真是他心有所感抑只是想看到那张圣颜上出现除了平静之外的神色?
本是不在意佛者有否应答他只想尽情的讽刺他、嘲笑他,但在见到一步莲华依然毫无任何反应时他突尔凝起强劲气流直冲静默中的佛者,那是无法抑止的怒气,只是想让一步莲华正视他的,怒气。
怒然气劲翻飞了遮颜的白帽让那张惨白的圣颜映入了岳絮眼里,但那张脸上除了更加的死白外依旧是无波无澜的平静,更是不为怒气所响始终安静的宛如雕像。
见佛者仍是该死的静坐于地,脸上更是让他越加气愤的祥和静默他突抬一掌便想再发气劲打掉那副太过平静的表情。但真气未聚他就像想到什么般的放下手,因动怒而更显残狠的脸上突尔漾起抹不明的笑意。「对于袭灭天来因何突然改变更拾回罪恶之体的心性,圣尊者一定很想知道吧。」
动盪难平的自责是蚀着他为佛的心,担忧悲痛的哀伤却是噬着他为那道半身捨佛存爱恋的平凡之心。
佛者此刻的一点动静全逃不过他的双眼,这次岳絮终于见到那张平静出现了一丝丝的龟裂。只因垂首的圣颜在那句话中有了微顿但依旧低垂,他的笑又回復了一开始的得意跟傲睨。
「唉呀。是岳某想错了,圣尊者仍是那位高高在上受人爱戴的圣尊者,这般清静神圣的沉默不语怎可能会去在意袭灭天来有否改变呢。真是岳某多事,真是岳某多事啊。」存心恶意的吊胃口只为让那张薄唇有所牵动,但就算一步莲华依然不开口说上半句他也知这些话已让看似近乎冷漠完全不搭理他的佛者内心有了不小的波澜。
「你究竟想怎样?」无法再保持的沉默全为心中所繫的那人,他承认自己真的存了私心,自重新再回到这世上他便不再是那个圣尊者,他只是为袭灭天来而活的一步莲华,只为袭灭天来的愿望、只为爱着袭灭天来的一步莲华,不是万圣巖的圣尊者!
一步莲华的回应让他笑的更加得意,他略微离开铁栏以着高傲的姿态瞥着牢内的白色身影。「只是想让你开口说话罢了。哈哈哈哈哈!」猖狂的笑声是有着抹成就,似乎能让一步莲华有所回应真只是他前来的目的般。
虽有猜想岳絮只是想耍他不可能告知使袭灭天来改变的真正原因,但内心想得答案的心焦还是让他忍不住开口,可早预料的回答仍是让他不住失望。
见那张圣颜上略微挑动的剑眉使岳絮更是得意开心,他缓缓伸手入怀取出了一瓶泥金小瓶,拎着细长的瓶颈就是左右晃了晃,细细微的液体流动声让他笑着看向一步莲华。「这.......」
「岳絮。」牢狱外突然传来风流子的叫唤声,岳絮神色一敛立即将泥金小瓶收回了怀里。「何事?」他再看了佛者一眼才往声音来处走去。
「有事商议,到大厅吧。」来到牢狱外的风流子探头瞥了眼里边再看向岳絮便状似无疑的领在前头往厅内走,岳絮也同像无事人般提步缓缓跟着,但两人内心都个自怀着鬼胎就是了。
当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无声时强撑着伤势、忍着所有情绪的白影终是难支,「呃......」呕出口的腥甜飘散在黑暗的牢笼里,他毫不在意一地的污泥放任身形缓缓平躺,睁开的双眼就这么看着上方的石壁。
我该如何找回你的记忆.......我该如何唤醒你的情......我又该如何面对这样的你.....袭灭天来......我的袭灭啊........
心中的痛是为他的遗忘,心中的悲是为他的绝情,心中的无力.....是为今后......那份爱他的心该何去.....何从.......
他仍是爱他,但......无力.....此时他却觉得好无力.......
双眼再次闭上如同他不看世事用心感觉一样,现在......就现在.......让他躲回曾经的回忆里......当再醒来或许......或许.......只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