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能言语方才为何不直接告知吾不要使用内力呢?」神情自若的一页书彷是不在意小妖兽会说话,而该有的惊讶却是写在小妖兽的眼里,牠当然不知道在一页书所处的地方会说话的动植物多如繁星呢。
「刚才我忘了。」情急之下牠全忘了自己会说人话,一股劲的乱吼乱叫让牠现在真有那么点不好意思,小小的头颅尴尬似的垂的低低的,一想起现在不是该说话的时候他又以着犄角扳拨起无形的结界。
见牠这般可爱的模样一页书微微牵笑,瞥见仍是眼泪直掉的鸟妖他蹲下身抚着那颗头。「很痛吗?再忍一会儿。」
「他才不会痛,大师刚才帮他免去断头他高兴都来不及了。乌鸟!有空哭就快从里面帮忙破坏!」小妖兽耍起狠瞪了外头四颗头一眼,乌鸟急急忙忙又是扒又是啄就怕停下动作会招来横祸。
而结界里的那颗头当然也不敢怠慢,吸了吸鼻子,一颗头垂下抬起就无故多了数根似角的物体,晃来绕去的头开始刮着因被拂尘架开而裂出缝的结界。
「大师很疑惑怎么会有我们吧?那是因为......」小妖兽边破坏结界边闲聊了起来,略带含煳的童音轻轻柔柔又娇甜的响在忙碌的声音中。
牠说他们大多是从犹茧被陨歆炼化出来的,但现在一页书看到的包括牠在内的这群是从很久很久以前就被陨歆捡回来养的精怪,小妖兽名叫奕涟,很像人的名字,但其他妖兽却都由样貌形体下去命名。
为什么陨歆会特别帮牠取了这样的名字牠也不清楚,只知道陨歆很疼爱牠,宠牠的程度有时会害牠受到犹茧精怪的忌妒,但大家都是住在这里的家人所以奕涟并不在意。乌鸟曾跟牠说过虽然牠最受主人喜爱又个性火爆,可是犹茧精怪吃味的不是牠太受主人的宠爱,说是牠太惹人爱了所以才招忌妒,但牠想不明白乌鸟的意思,一直追问乌鸟又不肯说,至最后牠就不再问了,因为现在大家都过的很和乐,真的就像一家人一样。
可是自从陨歆带来那个叫岳絮的人后这份和乐就渐渐的失去了,陨歆常常带着犹茧精怪们关在渺星桥下不知在做什么,每当犹茧精怪从渺星桥下回来时周身的气息跟给人的感觉就越来越冰冷。
犹茧精怪以前会跟他们玩在一块儿常常没大没小的打闹,但现在他们只会听从陨歆跟岳絮的话,不再跟他们玩闹甚至是当没看到他们一样,脾气也越来越火爆,一言不合就是大打出手,不过这只差在犹茧精怪不会对他们做什么事,总是犹茧精怪们自己吵架罢了。
奕涟又说牠很希望能回到从前,回到那个满山满谷都有笑闹声的时光,虽然陨歆曾经失踪了百年之久但最后陨歆还是回来了,回来之后的陨歆仍是跟百年前一样的疼爱他们,只是有时陨歆会兀自坐在窗台下发呆,有时又是一副忧愁的模样好似在想着什么事,牠的名字也是从陨歆回来后才取的。
牠们不知道陨歆在做什么事也不知道陨歆把一页书关在这里有什么用意,但方才离开的陨歆总让他们有股不安在,所以明知救了一页书陨歆一定会生气,可如果救了一页书能抚平他们内心的不安,那就算陨歆事后要责罚他们也甘愿,只希望一切都来的及。
匡啷、匡啷。
数声剥落,无形结界在众妖兽合力之下像碎片般撒落一地,畏惧一页书气势的妖兽们在完成任务后争先恐后的又跑回了竹林里,只留下奕涟睁着大大的眼睛与一页书对望。
「你们为何不离开跟上陨歆的脚步?」大致听完奕涟的陈述一页书深信疼爱这群妖兽的陨歆绝不忍见到他们为他担心的模样。
奕涟摇着小小的尾巴看了眼周遭,飘忽的嗓音随着微微黯淡的眼光传来让人疼惜的哀愁。「犹茧早该在数百年前就绝迹的,但这片一碰即碎的紫白小花是集合了我们跟主人的元神所种起的。主人只分了一点点无伤自身的元神,因为我们不想让主人受限在这里所以将我们的元神全灌注在培育犹茧上。犹茧精怪可说是我们的孩子呢。」
「若是你们离开了这里会崩塌,但元神能回归不是吗?」一页书终于明白为何陨歆碰触上犹茧依然能保住犹茧不碎裂的原因,如同分身的花朵怎会排斥原体呢。
再看一眼周遭景物,奕涟的眼光落到那座在月光下散发奇幻光彩的飞瀑。夜里的白龙飞瀑失了白天时的壮观浩大,但在月光下却似真的龙鳞般发出闪烁又迷人的晶莹。「不能离开也不想离开,百年前是这样百年后我们仍希望在主人回来时看到的依旧是他离开时的美丽。主人喜欢美的东西,所以这座山谷里的美景我们要一直为主人守住,哪怕主人再也不回来.......」
「大师快走吧。晚了或许会造成什么遗憾也说不定,若是遇上主人帮我们告诉他,我们会一直等他回来。」小小的妖兽有着成熟老练的气质,牠活过了数百年却仍以着这种样貌过日,只因牠的主人喜欢牠现在的样子。
一页书看了牠片刻再看向竹林中散发异光的数双眼睛,一声言谢他头也不回的化光离开待了将近半月的山谷里。
看着那道光影飞走竹林中的妖兽缓缓来到奕涟身旁,乌鸟爱怜的圈起那副小小的身躯放到背上,「主人会平安无事的。」男性的低沉嗓音传来一股平静,他们等过了百年终于等到主人回归,这次他们也相信他们的主人依旧会笑着再踏上这座山谷。
奕涟没有回话,小小的身体俯趴在黝黑的羽毛上,他们一同等待不知是否会再回来的主人。
*****
一离开山谷一页书脚步不停的赶回琉璃仙境,在黑渊中所看过的记忆早让他心里有了个底,听过奕涟的陈述更加深了他的猜想。
奕涟.....奕涟.....
是忆莲吧。
陨歆的所作所为是思念跟不甘心混成的偏执,也许他并不是想杀害只是希望能被想起。
希望一步莲华能想起他......
是极端的同理心吗?让一步莲华尝尝被遗忘的痛苦?
异魔的思想果真异于常人,偏执啊......
收起思绪,一页书再加快脚步,缓缓漾在唇边的笑意是他明白一步莲华曾说的,魔同人一样皆是有感情的种族。
*****
琉璃仙境缠斗持续,为数众多的妖兽在众人寻得消灭之法后一一碎成块状撒落土地上。岳絮见状虽是不甘但碍于苍的阻拦,他也渐渐无法分心在其他事物上。
当妖兽只余数来隻岳絮一声怒喝铁杵顿地发出强大魔气暂时逼退苍,他动作奇快的自怀中拿出小瓶便丢往一地的碎片,但方丢出他才惊觉拿错了瓶子。
丢出去的那瓶是装着犹茧水的泥金小瓶,一声碎裂泥金小瓶中的液体拨撒满地,气恼自己一时的疏忽,岳絮再拿出另一瓶丢向同个方向,但未及着地便被宵拦手接下。
失了使精怪再復活的机会岳絮法杖横扫发出洪大气劲,波及之处是苍与素还真四人,被震退的众人在脚步稳住时岳絮早已从宵手中抢回黑瓶。
虽是不明白那瓶中之物会对目前的战况有什么影响,但看岳絮紧张的模样众人警戒再次升高,「一定要阻止他!」苍一声大喝众人同时朝岳絮攻击。
突来的数道气劲让岳絮疲命闪避,但对方皆是武功上层的对手,岳絮闪避间手中黑瓶就这么被其中一道气劲给打中甚至碎裂。
撒散于地的红色液体又正好落在方才的犹茧水上,怪异的事情就这么立即发生。混着犹茧水的液体宛如血水般分成两道凌空速流,一道直往袭灭天来,一道却是窜向天际。
「唉呀。不就要你小心点了吗?我的血可是宝贵的很。」观向声音来处,一名银髮男子悬飘空中,摊开的掌心上正浮着一团似是方才往天飞冲的血水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