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迎战江九曲
伐了宫门前三人环抱的桃花树,一众人等将之扛在肩头,撞钟般撞开了厚重的宫门,一窝蜂地涌入了自在宫中。宫里头却是黑漆漆的,连一盏亮着的照明物事都未留下,众人不得不自行点起了火折子。
火光方一亮起,便有不少人被那些诡异的屏风和面具吓了一跳。
“我滴个乖乖......”沉生在原地转了一圈,感慨道,“也太吓人了吧......这要是屏风后头藏个人,谁能知道啊......”
不少人附和着沉生的意见,连连点头,“是啊,这上头的画也怪吓人的。”
“要不推了吧?虽然看起来都挺值钱的,可也带不走啊......”
“我看这些面具还是可以带走的,这些屏风什么的便推了吧?”
“推了!”
“等等,这个面具是我先拿到的,别同我抢!”
骚动持续了好一阵方才平息下来。
待到尘埃落定,殿中已是一片狼藉,琉璃屏风被推倒在地,碎片溅得到处都是,纸糊的屏风更是惨不忍睹,像极了飓风过后的沿海村庄,简直比天灾还要来的可怕。衣轻尘目睹着这一切匆匆发生,又匆匆结束,明知这样做似乎有哪里不对,却又找不出一个劝阻的借口。
所有人将能够带走的战利品瓜分完毕,开始逐层搜寻起江九曲的下落。
衣轻尘因为腿脚拖累,加之先前恶战,须得积蓄体力,不能勉强爬楼,便一直站在入口处未有离开,沉生被方才的劫掠场面给吓得不轻,一时有些难以接受,不欲与那些劫匪同行,便陪着衣轻尘一块儿等。
从二人眼下站着的位置,目光顺着宫门远眺,能够看见远处忘情宫的宫顶,以及那血色斑驳的结界墙壁,衣轻尘将之盯了许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同沉生道,“你觉得我和他,谁更胡来?”
沉生想了想,由衷地评价道,“半斤八两,都是平素里待人温温和和的脾性,一到生死关头便跟疯了似的,简直天造地设......”正说话间,似隐约觉察出了什么不对,余光朝身侧的黑暗中瞥了瞥,猛地拔出断剑挥砍过去,可到底没能适应现在剑身的长度,砍了个空。
虽是砍空,却仍握剑指着黑暗中的某处,与那藏匿之人对峙。
不多时,那人终是从黑暗中款款走出,一身红衣猎猎,薄纱轻曳,身段也是皎好,却是将长发束起,做了男子打扮,手里亦握着一柄剑,剑尖直指沉生。
衣轻尘将来人望了很久,旋即意识到了什么,愕然地倒抽一口凉气,将信将疑地喃喃道,“......施了粉黛前后,变化竟会有如此之大?”
眼前的江九曲赫然是一名清隽秀气的男子,全然没有了先前做女子打扮时的癫狂与傲慢,见了衣轻尘,款款笑道,“诸位这是要拦我去路?”声音竟也变作了正常的男子音,衣轻尘竟是一时有些无法适应,好半晌方才睁眼望着江九曲,问道,“江大哥人呢?”
江九曲笑了笑,没有回答,反而与衣轻尘擦肩而过,似要离开自在宫,沉生当即拦住了他的去路,江九曲觉得有些好笑,“你们觉得,凭你们的本事,就能拦得住我?”
沉生回以一笑,“不试试怎么知道?”当即施展拳脚,打了起来。
衣轻尘在旁看着,觉察到眼下江九曲虽仍身段婀娜,柔软不似男人,但武术套路已变了个样,似乎......正是梦境中天鬼老道传授的招式。
更令衣轻尘感到震惊的是,江九曲竟是从头至尾都未有动用绸缎。对江九曲而言,绸缎才是他最娴熟的武器,最能发挥巅峰时期的水准,如此紧要关头,他又为何要突然放弃绸缎,改用本就不如何熟练的剑术呢?
衣轻尘看在眼里,只觉得有一股说不出的违和。
沉生其实并不是想打赢江九曲,而是在拖延时间,拖延到上楼寻人的花宗弟子与独孤家杀手回来,便能径直拿下江九曲了,江九曲理当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几招过后,便强行收了势,径直借力冲去了自在宫外头,眼看便要逃走,沉生赶忙追了出去。
结果一到外头的空地上,江九曲立刻回过头来,朝着二人疯癫一笑,“你们以为,我当真是想逃么?诸位公子,可当真不懂奴家的心意呢......”愣了愣,突然捂住嘴,喃喃道,“兄长说过从今往后不许再称奴家......”
衣轻尘有些搞不清楚是怎一回事,难道说短短的数日里,江九曲已经成功得到了江止戈的宽恕?这两兄弟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待细想,一群花宗弟子便已搀着虚弱不已的江止戈走了出来,停在了衣轻尘身侧,衣轻尘赶忙上前查看江止戈的状况,问花宗弟子,“江大哥他怎么了?”
花宗弟子若有所思道,“找到他时,他正被关在一间系满了红线的屋子里,那屋子诡异的很,贴满了符纸,我们生怕是天鬼老道的邪术,没敢久呆,便将他带了过来,也不清楚究竟是何状况。”
“兄长只是累着了。”江九曲笑了两声,“那屋子可是我依着兄长的心意布置的,兄长可喜欢了,他宽恕了我这些年所做的一切,还在那个屋中将我二人身上的牵梦之术解开了......这样一来只要解决了你们,我与兄长就可以......”
“杀了他......”说话间,江止戈幽幽转醒,他的整个身形都在颤抖,连将脑袋抬起都有些费力,呼吸很是粗重,似是先前动用术法消耗了太多元气,眼皮颤了许久,终是睁开了一半,目光有些游离,好半晌才将视线定格在衣轻尘身上,张了张口,用沙哑的嗓音说道,“杀了......他......”
衣轻尘想了想,估摸着是江九曲又对江止戈做了甚过分之事,还想问些详细的,那厮,江九曲却从朝前走了两步,疑惑道,“好哥哥,为何?”
江止戈与江九曲对望片刻,坚定道,“杀了他......”
“你答应过奴......我,等我引开南行军,便回来接你,我二人一同逃走的......”江九曲愣在原地,面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你说希望爹娘他们安息,我便放弃了去争夺起死回生之术,你说只要我离开食髓教,你就还认我这个弟弟......”
江止戈冷笑道,“都是骗你的。”
衣轻尘闻言,竟是有些莫名心疼起江九曲来,可心疼归心疼,他的立场也不会因此而改变。
花宗弟子们讨论了一番,得出结论道,“所以其实是江大侠为了拖延时辰到我们攻入绝弦谷,撒谎骗了鬼面郎君?”
江止戈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笑来,不以为意地说道,“同一个杀人魔头讲什么善意、道理,简直可笑......若是一句原谅便能洗清你犯下的所有罪孽,又要道义做什么?”
有些时候,衣轻尘会觉得江止戈这人过于刻板了,刻板到连一丁点亲情都不讲,可就原则而言,他做的也没有错,反倒是奉公守法,为人称颂,留一世美誉了,可衣轻尘是打心底里不赞同的,便也没有去回应江止戈的话,只是有些同情地望向江九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