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紧张道,“什么?”
慕容千又笑了几声,“那个天才偃师自己写的日记。虽被大火烧了,却仍留下了只字片语,被忏悔的村民们供在了祠堂中,我好不容易才买通了看祠堂的将此物呈与我看,然后出乎意料地发现,那个人形偃甲的名字,叫作冥嬴......”
“而雪哥哥身边好像便有这么一位朋友,她的玩偶的名字也是叫作冥萤......这可真是太巧了!”
国师咬牙切齿道,“慕容千......”
慕容千对着如会的脖颈比划了一番,淡淡道,“我一直在等着这一刻,等到只有我们三人的时候,亲口告诉你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然后......”
国师眯起眼睛,“你想杀我?”
慕容千转而笑道,“莫要说的这般薄情,我只是不想让你给雪哥哥造成威胁罢了,在我的计划里,到了这一步,你与天鬼老道都该死了。”
“到最后,再由我来给南行军最后一击,只要食髓教和南行军都死了......一切可能造成动乱的因素都消失了,这个乱世便结束了......”
“雪哥哥再也不会为了你们这些人而受伤......”
国师听罢,讪笑起来,“果然,你也疯了......”
慕容千的笑声却戛然而止,搭在如会脖颈上的剑锋在皮肤上撕开一道鲜红的口子,国师的脸色便不那么好看了。
慕容千朝国师伸手,淡淡道,“交出绝弦谷中所有机关偃甲的控制方法。”
国师未有动作,警惕道,“我又怎知这会否是你二人合起伙来的骗局?若你舍得,便下手吧。”
慕容千闷闷地笑了两声,同国师道,“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罢了,既你不肯相信,那么......姑娘,得罪了。”
冰冷的剑刃没入皮肉,因为剑锋很薄,所以完全感觉不到痛楚,如会脑海中只剩下一片混沌,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将要死了。
伤口处血涌如柱,没多久,浑身的气力便被抽干了......
第194章 偃师阿酒
慕容千松开钳住如会的手,如会软绵绵地摔倒在地,眼前,不远处,自己精心设计的偃甲图纸都已被风吹得凌乱铺开,她只能一面徒劳地捂着伤口,一面卖力地伸手朝前探去,妄图抓住那些心血之作。
哪怕她也不知道,自己就算抓住了,又有什么意义。
一双黑底银绣的长靴逐渐进入愈发模糊的视野,孙冥俯下身来,将图纸一一捡起,卷好,轻轻地放在如会手心里,他苦笑了一声,用一种极为陌生,却异常温柔的声音说道,“纵你不是她......却也令我回想起了自己坚持这般多年的初衷......阿酒......”
如会张了张嘴,意识却已经逐渐远去。
离堕入黑暗中的前一刻,她似隐约听见远处传来国师与慕容千的交谈,“机关的控制方法在这儿,放了她。”
“哦?你不是不信吗?”
“我确然不信,可时至今日,绝弦谷变作这般模样,阿酒也已往生,再徒劳地坚持下去又有何意义?为了一己私念,我在人世间徘徊了这般久,连阿酒给我的命令以及复活她的初衷都给忘了......若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这个姑娘或许便是阿酒的转世,我死后,希望你能将她带回到灵山,让她活下去。”
“你不是一直都渴求着与你那位阿酒主人团聚么?眼下一同赴了黄泉,岂不完满?”
“不......我复生阿酒的初衷,只是想让她好好看看这人世间的繁华,她死时不过十七岁,连那个村子都没走出去过。当时村民来犯,她替我赴死,遣我走时,同我下了死命令,让我务必要替她活下去,看遍人世间的风景,完成她发扬偃术的夙愿......”
“往后百年,我在人世间禹禹独行,走的越远,领略的风光越多,便越发思念阿酒,我游历了河山大川,到了京都,当了国师,也遵从阿酒之命发扬了偃术,可每逢上元佳节、国宴之际,举国欢庆,火树银花,每个人看着此般恢弘的场面时,身侧总有那么一两个可以说话的人......”
“我便萌生出了想让阿酒回来的想法。”
“我学了很久的人形偃甲制作方法,直到真正接触到了这个方法时,我才知晓做出一个人形偃甲来究竟有多困难,而阿酒有多么的天才。她既是这般有才华,便更加不该替我去死。”
“我学了很久很久,终于做出了一个人类模样的偃甲,当我满心欢喜地用招魂之法,渴望阿酒能够魂归,唤我名号时......房中却是那般的安静,我失败了......哈哈哈哈......其实那时我便已经知道阿酒不会回来了,她分明说过只会在黄泉之下等我百年,百年期过了,她定然转世去了,可我不肯放弃,我不甘心......”
慕容千笑问道,“你现在便甘心了?”
“不甘心,却也已经看淡了......看见她那般护着心血的模样,我总能回想起当初阿酒死前的笑容......若是能用我的死,换她这辈子看尽人世风华,不正是达成了我的执念吗?”顿了顿,叹息了一声,“慕容千,答应我,让她活下去,她是衣白雪的朋友对吧?”
慕容千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应道,“可以,但同样的,告诉我,怎样才能将你彻底杀死?”
孙冥无奈地苦笑了一声,“好......”
如会做了一个梦,梦很长,梦中的她是一个瘦瘦小小,不过十来岁年纪的姑娘,正坐在一间破破旧旧的茅屋中削着木头。
家徒四壁,连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周遭堆着的都是破铜烂铁,唯有面前一口吊炉仍扑腾地冒着热气。
一道寒风自纸窗吹入屋中,自己冷的缩了缩脖子,放下刀与木头,走到窗边,发现窗外已是一片雪白光景。
自己对着双手哈了一口暖气,看着屋外走过一户户人家,皆牵着牛马,手里提着红色纸包包裹的年货,便晓得是年关要到了。
一位接济过自己的妇人在窗前停下,将一个小小的红纸包递了过来,“阿酒,这里头有些铜钱,虽不多,你也拿去置办些年货吧,一个姑娘家,别整日闷在屋里头折腾这些东西,你长得挺好的,早些找个人家嫁了,日子也不会再这般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