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渭城雪

分卷阅读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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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的地近在眼前,衣轻尘便躲闪的更加小心了。

    他与女尸保持着一个十分微妙的距离,这个距离是他在逃跑过程中逐渐摸索出来的,只要能够维持住这个距离,不仅能够观察到女尸的动作,也不至于因为离得太近而来不及躲闪袭来的藤蔓。

    如此追逐到了忘情碑下头,衣轻尘渐渐放缓脚步,转过身来面对女尸,向忘情碑靠去。

    女尸步步紧逼,衣轻尘步步后退,直至后背贴到了石碑冰凉的表面,衣轻尘方才停下脚步,藤蔓却猝不及防地向门面袭来,衣轻尘赶忙开口道,“夫人,我知道您的孩子在何处。”

    藤蔓在距额头一拳开外的空中顿住,女尸铁青的脸上浮现出迷茫的神色,已经变作树根的腿脚踉跄了几步,勉强稳住身形,衣轻尘发现竟也不是不能沟通,便尝试着说道,“您的孩子眼下确在绝弦谷中,且已因您身负重伤......”

    女尸捂着额头,难能有了片刻清醒,喃喃道,“既儿......因我而受伤?”

    衣轻尘点了点头,“并且您吃了天尘子道长......”

    “我吃了......相公?”女尸露出震惊的神色,似是回想起了什么,忙捂着嘴蹲下身来,生生吐出了一堆肉糜,可吐着吐着,萦绕于周身的咒印又发出了大盛的血光,女尸抱头挣扎着,声音愈来愈痛苦,“不,不要......杀了我,杀了我,我不要变成怪物,我不要伤害既儿,放我去同相公在一起吧,求你......求......”

    神识逐渐剥离,又变作了麻木不仁的怪物,直朝衣轻尘扑去,好在衣轻尘有所防备,往旁躲开,女尸便一头撞到了忘情石碑,磕了个头破血流。

    与之相对的,石碑也晃了一晃。

    石碑很高,很厚,只消一看便能知晓此物必定很沉,衣轻尘绕着石碑又躲开藤蔓的一击,顺势朝石碑之上攀去,脚下藤蔓拍打石碑的气劲将袖口震得猎猎,衣轻尘动用了眼下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登顶,而后从袖中掏出一个黑釉瓷瓶。

    这也是他为防备眼下情景,从花沉池那儿偷来的,到底还是派上了用场。

    将瓶塞拔出,一旦藤蔓有攀上的趋势,便将药粉倒下,药粉滋滋腐蚀着藤蔓,使之不过半途便瑟缩了回去,若还有漏网之鱼继续上攀,衣轻尘便以匕首与之相搏,如此一来倒也能够勉强守住。

    女尸眼见仅凭藤条无法伤及高处的衣轻尘,便一改策略,直接用身体撞击起忘情碑,衣轻尘伏下身来,抱着石碑稳住身形,并借机将那些因药粉坏死无法收回去的藤蔓握在手中,编成简易的麻花,围着石碑捆了一圈,等到做完这些,石碑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了。

    衣轻尘趁势跃下,落在了一片空地上,对着女尸打了个呼哨,忙朝来路跑去,女尸见状便要去追,结果没跑几步,缠绕在石碑上的藤蔓便似铁链般锁住了她的行动范围。

    女尸不管不顾地要去追衣轻尘,想要只凭蛮力便将枷锁扯断,眼见衣轻尘越跑越远,女尸动用的气力便越大。

    终于,勒住身子的藤蔓松开了,女尸刚要迈步去追,身后便投来一阵阴影,紧接着背部一沉,轰然声中,尘埃四起,女尸被忘情碑给生生压在了下头。

    衣轻尘见计划得逞,稍停下脚步,平复了一会自己的喘息,虽他确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独对女尸的,却也不会傻到白白送死,如何才能最大程度减少己方的伤亡,是衣轻尘永远不可能停止思考的本能。

    既然计划得逞,剩下的便是在离开此地前引爆偃甲。

    衣轻尘刚要转身,身后便有无数藤蔓袭来,女尸的身子虽被压在了忘情碑下,可周身的藤蔓仍在做着挣扎,衣轻尘小心翼翼地躲闪着,耳畔突然传来了一声,“雪哥哥,当心!”

    衣轻尘认出了这是慕容千的声音,也注意到了身子左下方偷袭的藤蔓,可就在大脑将动作的命令传递给身子的短短数秒间,藤蔓已经生生抽在了腿上,力道之大,体内当即传来了偃甲与骨骼碎裂的声响。

    衣轻尘摔在了地上,手中的操纵爆炸偃甲的“半心”飞了出去。

    衣轻尘想要起身去捡,腿部却已被藤蔓缠上,藤蔓的倒刺勾入肉中,将整条腿都变得鲜血淋淋,除非舍弃整条腿,否则根本不可能逃得掉。

    衣轻尘一咬牙,便要用匕首去切大腿,可刚一抬手,手腕便又缠上了藤蔓,越来越多的藤蔓将衣轻尘缠住,同时也有越来越多的倒刺刺入肉中,衣轻尘疼得根本忍耐不得,几欲哭了出来。

    身子因剧痛止不住地颤抖,血液沿着藤蔓与脚尖滴落在地,缠绕在身上的藤蔓似巨蟒般越缠越紧,似乎要将自己身上的每一寸骨骼都捏碎了去。

    花沉池稍一震袖,空气中似有闪烁着星芒的粉末逸散开来,藤蔓舞动的速度稍稍减缓,慕容千顺着缝隙冲入藤蔓围出的空间里,避开沿途刺来的藤蔓,冲至衣轻尘身前,徒手抓住长满倒刺的藤蔓,无论是以剑挥砍还是徒手拉扯,一条旧的藤蔓被扯开后,总会有新的藤蔓替补上。

    衣轻尘张了张嘴,却觉得说话的气力似乎都没有了,只好苦笑着劝慕容千道,“够了......你去,将那‘半心’捡回来......快......”

    慕容千回头找到“半心”的位置,纵身一跃,灵活躲过藤蔓的轨迹,伸手一捞,握住了铁匣,转身问衣轻尘,“雪哥哥,然后呢?”

    衣轻尘用虽然微弱,却足以让二人听见的声音说道,“带着沉池走,然后按下去......”

    慕容千瞪大双眼,“不......雪哥哥,我们一同走,你不走我也不走......”话音刚落,压着女尸的忘情石碑动了动,似乎是女尸在挣扎着要爬出来,衣轻尘见状催促道,“炸啊!”

    慕容千拼命地摇着头,又冲到了衣轻尘身前,想要将衣轻尘救出来。

    马蹄声渐近,被鲜血模糊了的视野中,慕容千与花沉池的来路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虽然已经看不清模样,但数量能如此多的,只能是南行军了吧。

    衣轻尘咬紧牙关,将那些被藤蔓从喉咙里挤出的鲜血给生生咽了回去,一字一句地与慕容千道,“带着他们,走。”

    “走!”

    慕容千却根本不听衣轻尘的话,倒刺已经将掌心中的掌纹划的血肉模糊,却依旧不肯放弃,衣轻尘只觉得既感动,又无奈。

    一抹黑色的身影缓缓行至自己身下,衣轻尘勉强看去,就身形而言,应当是花沉池。

    便勉强撑起嘴角笑了一笑。

    花沉池抬起左手,抚上衣轻尘的脸颊,冰凉的触感令衣轻尘没由来的怀念,是以虚弱地合上双眼,幅度很轻的蹭了蹭,“带着小千走,好么......”

    花沉池却摇了摇头,“这一次......绝不会再留你一人了......”

    衣轻尘闻言苦笑出声,泪水如血一般止不住且不听使唤地往下滴落,明明很开心,这一次终于有人陪在自己身边了,可是为什么又会如此难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