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纪凡应了一声,埋首在他颈间,闻着他身上凛冽的梅花香,格外安心,仿若空着的心一下子被填的满满当当。
良久,纪凡才放开他,说:“我有事情和你说。刺杀案有进展了。”
“你说说看。”楚凌觞倒了两杯热茶,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纪凡道:“这半年来,我一直跟着大理寺在追查此事,虽然那些刺客全死了,但是后来我们谎称逃脱了一个刺客,并散开消息,佯装要缉拿那个刺客。后来,我们发现有人买通了江湖上的情报组织,也在追查那人的下落。就这样顺藤摸瓜,现在查出那个幕后主使之人极有可能是来自陈国皇室。”
楚凌觞沉思片刻道:“你怀疑谁?大皇子?”
纪凡摇摇头:“并非大皇子,我思来想去,有此动机的也只有方珍蕊。方家是皇帝一手扶上去的,后宫仰赖的是方珍妃,西凉公主二八年华国色天香,嫁过去对谁的威胁最大?自然就是方珍蕊了。”
“方珍蕊……”楚凌觞沉吟道:“未必有这么大的胆子。”
“现在未可知,只能继续慢慢追查了。”纪凡道。
楚凌觞道:“我倒觉得此事可能没有那么简单。西凉公主和亲途中遇袭身亡,不仅仅是阻了一段联姻,更是阻了西凉和陈国的十年和平条约。轻则,西凉向陈国讨个说法;重则两国之间的和平就推不下去了。所以,背后主谋的目的可能并不仅仅是西凉公主,而是想毁了西凉和陈国之间的盟约。”
纪凡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可现在证据不足,还查不出来。指不定就是方珍蕊嫉妒成狂,不管不顾就做了此事呢。女人啊,一旦冲动起来,就特别可怕。”
楚凌觞见纪凡说的煞有介事,忍不住调侃道:“哦?你很有经验嘛。”
纪凡斜睨了他一样,突然凑近,两人脸对着脸,鼻尖对着鼻尖,他坏坏一笑,眸色暗沉:“你说,我有没有经验?”温热的气息吐在脸上,带着诱惑。
楚凌觞心跳的有些快,刚想回话,纪凡的唇就压了上来。
“唔。”楚凌觞下意识的低哼了一声。
纪凡的手扶在楚凌觞的脑后,手圈在他的腰上,渐渐的将他抱在了自己的怀里。楚凌觞有些不自在,轻微挣扎了几下。谁知,纪凡一手将他抄起,快步朝床榻走去,还没等楚凌觞反应过来,他已经被纪凡压在了床上,又亲了上来,毫无喘息的机会。
纪凡在他唇间呢喃:“叫你一直延期,这是惩罚。”楚凌觞被亲的迷迷糊糊的,脑子有些发晕,耳根红的不像话。纪凡一边吻着,一只手顺势摸上了他的腰,另一只手很自然的从襟口探了进去,瞬间,楚凌觞的外衫就被解开了。
楚凌觞身体一僵,猛地睁开了眼,纪凡也察觉到了,立马停止了手下的动作,复又捧着他的脸。他佯作不知,又缠绵的亲了几下,才将楚凌觞牢牢的扣在怀里,有些气息不稳。
楚凌觞有些心虚,便也没有说话。他从未有过这方面的经验,还没有做好准备。
过了会,纪凡起身将被子打开,踢掉鞋子,解下外衣就跟楚凌觞滚到了一处,被子拉到了脖颈下。
楚凌觞转过头看他:“你睡这?”
“不然呢?”纪凡理所当然。
“……”
纪凡手张开,楚凌觞顺从的躺到了他的怀里。他有些无奈,小时候一般都是纪凡躺到他的怀里,可长大了,他却总喜欢抱着自己。
纪凡才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他将楚凌觞抱了个满怀,心里踏踏实实。奔波了一天,也着实有些累了,他亲了亲楚凌觞的额角,闭上了眼睛哄道:“睡吧。”
楚凌觞睡意不浓,但也不敢乱动,闭上眼睛想事情。想着想着,意识也迷糊了起来。第二日天还未亮,楚凌觞便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向来睡不深,便睁开了眼。纪凡正在穿衣服,见他醒来,衣服也不穿了,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柔声道:“我吵醒你了吗?”
楚凌觞摇摇头:“你要走了吗?”
“嗯,趁着大家都还未醒,早点上路比较好。”
楚凌觞点点头,他性子向来骄傲内敛,说不出那些表露的话。纪凡与他相处过一段日子,深知他的秉性比起小时候更为含蓄,见他那副沉默不语的神情,自是知道他心中不舍。
他矮身抱了抱楚凌觞,安慰道:“我若是得空,定会再来寻你的。”
楚凌觞刚想说话,就被纪凡用手指轻摁住了唇:“你肯定让我别来是不是?口是心非的家伙,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样。”
果然,闻言,楚凌觞就说不出话了。纪凡轻轻一笑,忍不住,又凑过去在他唇上咬了一下:“乖乖保重身体,我走了,三月京都见。”
“好。”
纪凡笑了笑,蹭了蹭他的脸,转身拿起桌上的剑和匕首,走到窗前,却又顿住,转头回来看。
楚凌觞对他笑笑,催促道:“快走吧。”
“我等你。”
“嗯。”
纪凡走后,又是一室清冷,楚凌觞躺下将自己埋进被子里,蓦然觉得,有另外一个人的体温,真的很温暖。
第30章 两国之乱(三)
陈国京都有一条玉泉街,街旁遍植樱花树,一到春天,樱花遍开,灼灼其华,煞是好看。每到阳春三月,玉泉街上商铺尽撤,腾出足够的空地来给游人赏花。才子佳人,美女英雄,赏樱之际也成就了一段段佳缘。久而久之,这赏樱之地便成了红线牵缘之地,每一棵樱花树上都挂满了用红线串着的小笺,上面是或隐晦或露骨的儿女心思,假如心上人有幸看到了,能成就一段姻缘自然最好,若是成不了,便也是自己的一番真情。因此,一到这春暖花开之际,玉泉街上樱花漫飘,彩笺飘扬,来来往往,皆是年轻男女。
纪凡混迹于人群中,正将一只彩笺挂于樱花树上。他本就生的英俊不凡,惹得周围女子都悄悄的红了脸,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然而,终归是有大胆的女子。
“纪公子。”莺莺婉转的声音。
纪凡回过头,只见一位女子立于身后,白纱覆面,身姿婀娜,瞧着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是谁。旁边还有个丫鬟,生的些许娇俏。看来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那女子盈盈一拜,声音明显雀跃了几分:“没想到真是纪公子,萧咏欢见过纪公子。”
姓萧?难不成是萧家人?纪凡在脑中搜索了一番,实在是想不起来何时见过这名女子。
“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少女毕竟聪慧,一下就明白了。
纪凡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少女接道:“上次我家老太爷寿宴,纪公子跟随温相一同前来赴宴,当时我的衣服不小心被汤水泼了,纪公子将外衣脱给了我,纪公子忘了?”
她这么一提,纪凡就想起来了,好像真有这么回事儿,但这事儿实在太小了,所以事后他就忘了,可当下自然不能这么承认。“萧小姐今日薄纱遮面,因此未认出来,还请小姐勿怪。”
萧咏欢笑着摇了摇头,她和纪凡是年少的缘分,可纪凡一直不曾记得她,自年少时得纪凡相救,她便是一心思慕,上次府中寿宴相见未来得及细说,此番难得出门,便碰上纪凡,自然欢喜一场,想着法儿的想多说几句。
“纪公子也来此赏樱?”纪凡微笑着点点头,萧咏欢一见他如沐春风的微笑,就有些紧张,当下不假思索道:“方才见公子在这樱花树上挂彩笺,可是为了心上人?”她从未听说过纪凡有中意哪家姑娘,这话也不过就是没话找话的问。可她没想到的是,纪凡竟然有些羞涩的笑了,那模样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郎。
纪凡说道:“是啊。萧小姐来此,想必也是为了心上人吧?”
萧咏欢见他那副神情,一颗心顿时凉了一半,闻此,下意识的点头,回过神来又下意识的摇头,甚是有些无措。
纪凡见她情绪一下子莫名低落,想着自己是不是无意得罪了她,他向来应付不来女人,当下便想要脱身。“萧小姐,我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走一步了。”
萧咏欢福了福身:“纪公子,再会。”
看着纪凡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萧咏欢想着想着,两行清泪就落了下来。
而纪凡脱身后并没有能够回到家,而是被一个相貌普通的中年男人请到了醉仙楼的包间。纪凡有些奇怪,但还是跟着去了。
一进包间,就见一位清秀公子正独自品茶,见他来,微微一笑,眉目有些像楚凌觞。纪凡心头一动,急跨入内。清秀公子右手食指下意识的在桌上敲着,向纪凡身后的中年男子看了一眼,那男子便退了出去,关好了包间的门。这样的动作与默契太过熟悉。
“凌觞!”纪凡惊喜的叫道。
“凌觞?”清秀公子蹙眉,有些疑惑,“凌觞是谁?”
纪凡喜滋滋的上前拉住他的手,道:“你还骗我,你虽然掩了容貌,但声音和动作却是骗不了人的。再说,你惯常束发用的玉簪,你当真以为我认不出来吗?外面的就是林风吧。”
楚凌觞将手中的扇子往他手上一敲:“纪公子得美人垂青,我还真以为你忘了呢。”
纪凡知道他肯定是看到萧咏欢了,但他问心无愧,反而对楚凌觞的这种吃醋感到欢喜。“我跟她本就没什么,况且我去玉泉街上挂彩笺,是为了给我心上人表白的。”
楚凌觞闻言倒感了兴趣:“哦?你的心上人是谁?你又表了什么白?”
“我的心上人——”。纪凡压低了声音,一双眼深情地望着楚凌觞,缓缓说道:“我的心上人,是相府公子,也是西凉国师,是温林,也是楚凌觞,是我从小到大心里的独一无二。”
论说情话,楚凌觞觉得他再修三辈子也比不上纪凡。他在情爱之事上本身脸皮就薄,当下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垂下眼想躲避那灼灼目光,却被纪凡拉着在唇上啄了一口。
“你知道我在彩笺上写了什么吗?”不等楚凌觞回答,纪凡便自顾自的接了下去:“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纪凡抱住楚凌觞,埋怨道:“我等了你好久了。”
提到这个,楚凌觞确实有些理亏,本来是三月之期,硬是被他又拖了半年,只好安慰道:“我这不是来了吗?这次可没有爽约。”
“说到这个,我算着日子,你应该还有三天才到,怎么这么快就到了?还不通知我去接你?”纪凡问道。
楚凌觞有些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想快点见到我,所以加快了行程?”纪凡有些得意。
事实确实是如此,但被纪凡这么一说,楚凌觞好不容易酝酿的情思又被搅和了,当下也不与他纠缠这个问题,道:“我匆匆赶来,还未用过午饭,你便同我一起在这酒楼用些午饭,等到下午,我再与你回府。”纪凡知他脸皮薄,见他转移话题也不戳穿,欣然同意。
用过午饭后,纪凡带着楚凌觞回了相府。看着门口牌匾上巍峨的“温府”两个字,前尘往事纷至沓来,楚凌觞竟有些近乡情怯,迈不动脚步。
“走。”纪凡拉着他,却没有从大门走,而是绕到了相府后侧一条偏僻的小道,楚凌觞有些疑惑。
“走大门太过招摇,难免不被有心人察觉,你此番是悄悄前来,还是稳妥些好。”纪凡解释道。楚凌觞有时候不得不佩服纪凡的粗中有细,但看着这两人高的围墙,他要怎么进去?
正想着,纪凡一手抄起他的腿,将他横抱了起来。“诶。”他低呼一声,看向纪凡,手不自觉的就揽住了他的脖子。还没等他询问,纪凡就轻轻一跳,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在院墙之内了,再抬眼,对上了数双惊讶的眼睛。他觉得自己的脸都要丢光了,挣扎着跳了下来,却忘记了他现在其实顶着一张□□,别人现在不认识他,以后也不会认识他。
相府仆人不多,但各个都身怀绝技,忠心不二,见纪凡抱了个清秀的公子翻墙过来,惊讶了一瞬,却也未多问一句,恭恭敬敬的将他们迎了进去。走过庭院时,楚凌觞看见了院中的两棵大槐树,依旧是郁郁葱葱。他小时胖嘟嘟的怕热,一到夏天就喜欢在槐树阴下纳凉。
时光荏苒,终究是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