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彩虹号

分卷阅读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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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而,来的人走了,走的人消失了,没人愿意停下……

    为了铭记这些时代的经验教训,算是前事不忘后事之师,阿志决定写一本关于魔幻现实的都市生活小说。

    先是交待自己的成长历程,再而沿着一线城市格子铺纠纷的主要脉络,顺着小说人物的逐一离去,边写边看,边校边对。

    不管是路男还是路兰志,抑或是幕后的阿志,无不坚定相信眼前的现代生活就是真实的世界。

    只要承认这一点,他就不再迷惘,不再彷徨。

    因为当下是一个深化变革的复兴时代:

    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梦想是会实现的!

    ☆、子亭与子轩

    江南水乡的天,时不时就作灰蒙蒙的哭状,像那以往下了许久的梅雨。

    “出去走走吧!”子亭说。

    “外面凉飕飕的,”子轩头也不抬一下,便说太冷!

    看着院所窗外的即景,还在伏案抄抄写写的大哥,郝子亭拿起一把老油布伞,推门悄然别离了。

    对的,不该邀他出行的,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为何非要进同一家的门,郝子亭心里想,仿佛暗暗生出来那么一丝后悔的意思了。

    大哥的忙,自然是多的,自己的闲,何况也是多的,正如古时那威风凛凛的执金吾与落魄失意的刀笔吏,一个光彩万丈,一个黯然神伤。

    此时屋外的冰寒,俨然能浸透行人柔弱的身子骨,加上潮湿的雨水来助阵,异常的天季便很残酷了!

    幸而河里的绿波还没凝结成坚冰,其面上不时也有一二只载客过往的灰篷船,那尾部站着的艄公,头顶戴着斗笠,身披着蓑(suo)衣,双手不停的摇着樯橹,而舟首则缓缓拨开前方不再寂静的水淼,遨游,荡漾!

    站在岸的一旁,郝子亭看着十分熟悉的雨幕,内心不得不感叹摆渡人的艰辛与惬意。

    其实,他又何曾不想成为一名繁忙的摆渡人呢,只不过他是想将人的低劣魂灵送往高尚自由的彼岸,而不仅止于运送一副有血有肉的皮囊。

    此情此景,郝子亭看得如痴如醉,竟一时还不忍移步,难免禁不住思如泉涌,百味杂陈。

    原来,他与大哥是两地不同公局里的专员,虽然职衔上高低不同,各管事务也相差甚多,就连工作的根本目标也绝无能一样。

    随着局势的加剧动荡,各地所有公局的事业处境,很快的就被分化起来。无非事少人多,致令他所在的公局,状况也开始非常的不佳,事务日渐稀少,最后连活计都快成了大问题。

    可与之相反,大哥所在的公局,地位反而日益重要起来了,因其维持治安秩序之职能,乃人心稳定之所必需,职员固然吃香。

    走在质朴的青砖上,郝子亭已猜不出脚下经历了多少年代,只是无言的享受在那微风细雨的深沉意境中,没有了嘀嗒作响的猛烈抨地声,也没有了乡民赶集的叫卖声,一切显得那么空荡,唯有那无声散开的波淼,又寂静了起来。

    撇下大哥独自出门“散步”的一贯决定,显然是没有错处,外面的人心也确实是冷,扑面而来的寒风就像无数把利刃一般,正如自己旧日所发的文章那样犀利,侵骨入髓,振聋发聩。

    郝子亭不停的想着,又来到了一处登岸的渡口。

    这好几天了,他还不知道它的名字,仅因为没有铭刻地标的古老方碑,哪怕随手立一块新朝的石牌也好,可惜皆无。

    小雨也停了,恰巧没有靠岸的孤舟,只有河水上寂静的波淼,郝子亭便收起了沾满细小雨珠的黄旧油布伞,默默看着遮掩在乡镇屋落的那条蜿蜒曲折的细细的水河。

    站在这里,郝子亭莫名的陷入了沉思,其中不乏些许的往事与回忆……

    第几天了,这是第九天了,整整一个多星期的时间,也就是说他已经来到郝子轩的城里大宅院寓居了一周多……等等,郝子轩?郝子亭不应该叫他“大哥”么!不,变了,大哥确实变了,变成了“郝子轩”。

    时至今日,他更喜欢叫大哥作郝子轩,或者子轩,因为他认为郝子亭与郝子轩的关系,已不单单是亲兄弟,更是两种不同思想的对立者,是人不都会变的么,包括他自己。

    郝子轩从来都很忙,要么外出吃酒做客,要么埋头讼案,即使郝子亭走投无路的来傍靠,加上首日已整九日了,都没一次能陪大哥饭后出去散步谈心,即使或可不必如此。

    因为,九天的短暂尚远比不了郝子轩不时外出办案时间的几分之几,那才是真的长久。

    “亭弟!哥太抱歉,又要对不住了!”

    郝子轩赔不是的话语,已不止一次的萦绕在郝子亭的耳边,弟弟当然不会怪大哥,只是日子无聊了便也未免心存芥蒂。

    于是每次外出,除了大哥,郝子亭也喜欢独自浪荡,穿街走巷,后竟也有大发现。

    那是一个小书店,门面不大,旧木板遮挡起来的档口,约共打开了四分之三。

    “欢迎阁下光临!”

    “嗯!”郝子亭对店伙计微微一点头。他胡乱的翻了几下书橱,竟不小心看到了郝子轩写作的书——《务本之集论》,便令他想起了自己的书——《谈改良之主义》。

    因为作者写的是“魏存君”,他便知道是大哥的笔名,尽管他自己也有个笔名,叫魏思君。

    没想到,郝子轩还在用着这个最初的笔名,郝子亭那时或许就应该想到,大哥确实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一切论战都是为了谈生存。

    这么多年了,以往的那些争论,终于逐一浮出水面,在郝子亭的心里,一直挥之不去,犹如行人的影子,只要太阳照常升起,阴暗便也能寸步不离。

    “思君阁下,人之解放,必是先活其身,而次之乃唤醒其思想!”

    “存君先生,你如此说很是不妥当,人活着的真正意义,首在其思考必须体己,至于温饱,虽也是很重要,但精神的解脱远比物质的需求更为紧急,位置可以互换,但顺序不能颠倒!”

    “人不务本求存,何以谈之改良,犹如婴孩,未能先走,便欲飞跑,谬矣!”

    “人的思想若是得不到改良,一味先求那务本之追求,就如画地为牢,毫无进步!”

    ……

    “若讲希望,必先务本,后谈改良!”

    “育人大计,必先改良,后求务本!”

    ……

    关于双方的争论,郝子亭与郝子轩的意见从未有过契合,致使各自所发之文章,所谈之言论,时时针锋相对,抨击的话语亦从不曾手下留情,纵使如此,倒也不妨碍兄弟长久之真情谊。

    在如今现实主义半紧半松的混沌时代,各种工学流潮四起,不外是批判与拥护,这两种不同的主流观点,正如揭露与粉饰,是两条相向而行的道路,而当时依然年少的子亭与子轩,各选其一,欲想毕其一生之精力为之摇旗呐喊。

    正如二人在过往通信中所表述,孰是孰非,谁对谁错,难以言明:

    《与兄信》

    轩哥!

    客套的话语,自不必再多说,想你也知我的直爽性格,只是有一句问你,长久未曾再谋面,你可安好?

    我已记不起,此番是第几回给你去信,关于你的境况,我大多是不知道的,便想多去几封亲笔的书信,盼你能复一二,或托乡人捎带些许口音,于此山高水长的思念,便也知足了。

    公局里的事务与处境,我并不陌生,定是有时忙碌,也有时空闲,但大城与小镇,区别想也是很大的不同。就如我所在的局所,有人来办公,便不那么安静,若没有人来纠缠,就显得落寞许多。

    此些麻木的时日,常令我感觉不适,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有索然无味的尽头,与进学之时的不凡追求,相去十万八千里。庆幸我的思想,依然保持清醒,唯一的倚靠,便是多读改良之新书籍,时常废寝忘食,参悟改良人智的新方法,真有那么一点作用。

    说到改良,我与你争论了不知多少年多少回,从学堂到讲座,再到文苑书报,等等,总没结果。谈起此些,知你未必不是很有意见要对我讲,这一回的激将法,若能生出作用,想你定也会在百忙之中抽出一点回信的时间了,是吧?

    另所求:

    想你所在的大城,定不时有新出的先驱书报,若不厌弟烦,可否寄送几本,感激涕零!

    愿安好,等你复信的亭弟,七月廿六日。

    《再与兄信》

    轩哥!

    你寄来的书籍及付予众亲的相应礼物品,都已收妥。

    手札也已收到,但是非出于答复,又简短许多,总算知你近况如意,我与众亲深感喜慰。

    回信里唯一详细的地方,便是解释你日日忙碌的一二因由,我想不过人之常情,十分成立。

    但另一点疑惑,你寄来的书籍,一半讲改良主义,不少也谈务本方法,想必是你还想变换我的思想和立场,好转会到你的守旧阵营。

    哈哈,我一直很欣赏你的这种坚持和教唆和利诱,就像我的坚持一样,但我当下过得很好,不愁吃穿,只愁有教无类,待再谋面时,与你继续切磋,总未迟到!

    专此回信告知。

    众亲安好,亭弟促书于九月五。

    《子夜二次详复吾弟信》

    子亭吾弟及众亲,兄甚挂念!

    亭弟你前一番寄来之书信,兄皆已亲自览阅,奈何公务忙得焦头烂额,无有一时之脱身闲暇,故而复音拖宕迟延至今,实乃兄之大错,希你等勿怪!

    前次置办期刊杂志,新论学,博物志等书籍及家礼一应物品,知你已收妥,又知众亲安好,兄对此终能稍感宽慰。

    关于兄之忙碌,断然超乎想象,须在此逐一声明,聊表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