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昀庭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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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不知道吗?当没有在挽芳苑里见过吗?

    不如,该道谢便道谢吧,如此藏着掖着倒更加拘束了。

    江上叶一看他俩眉来眼去,不对,状似眉来眼去,脑海中“猛士”二字立马窜了出来,转头对封长史说道:“封长史,夜太黑了,厢房不好找,我给您带路。”

    “小江,有劳了。”封长史还想回头叫上淳于夜来,江上叶又赶紧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说起最近盛京城里的见闻了。

    庭院里就剩下慕淳二人了。

    “多谢殿下,”淳于夜来躬身行了个大礼。

    “谢我什么?”慕如羽却反问。

    谢什么?这要怎么回答?……救命,救出险境,好像都不是……

    “谢殿下……总之多些多谢殿下,殿下花费的金银,请容我之后还上。”

    “呵,”淳于夜来听他轻轻一笑,“你先平身,”闻言,他便站直了身子,只见慕如羽的长发和衣袂在夜风中轻轻飘动,未束起的发丝略微拂乱,散了几缕在月白色衣襟上,慕如羽就这么静静看着他。

    淳于夜来也曾在书上看过不少形容美人的词句,此时却是一句也想不起来了。

    慕如羽见他发愣,眼角略弯出了一个狡黠的弧度,负手言道:“哦,想起来了,我是花费了一些银两没错,淳于公子若是要还给我也无妨,不过,淳于公子是不是忘了些什么事?”

    慕如羽嘴角的笑又明显了一些,他看似随意地踱了两步,刚好走到淳于夜来的面前。淳于夜来正在垂眸想着,忘记了什么?对方指的不会是芳翠轩里……忽的看见慕如羽的鞋子,惊得抬眼,恰好又见比自己高了二寸许的对方也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无论是从身高还是从眼神里他都无端地感受到了一种压迫力。

    他正想退后一步的时候,慕如羽开口了,“淳于公子记性很好且观察入微,想必是没有忘了。”

    言罢,慕如羽擦过他身旁,自顾往长廊走去,“淳于公子早些歇息吧。”

    歇息……来到卧房里的淳于夜来蜷着身子,坐在床头,一直醒着。疲惫似暗夜一般侵袭过来,但他却是如何也睡不着。

    兴许当年见到的画中美人真的就是这个悠然王慕如羽。淳于夜来一想到这个,脸上就忍不住发热。

    坊间流传的美人图有时会以王宫之中流传出来的图谱为参考,同一幅面容,换一身装束,换一个背景,女子像的话再换一种发饰,男子的话再添几笔胡须,如此一来,身份就被换做了洛神、风神之类。淳于夜来猜想,当年的那幅画只是没有被人叫做什么什么神而已,道理却是一样的,用了慕如羽面容,改换了他的装束和身份,挂在木架子之上足以过往行人惊叹了。

    所以,他肖像了无数次,在许许多多个黑夜或白日里聊以遣怀的对象是……

    “天呐,”他轻轻的叫道,低头将额头搁在手背上,“太丢人了,为什么还碰到正主了,流年不利啊!”

    那个,他说让我记着是记着什么,不会是……他不自觉地用指腹轻轻摸了一下嘴唇,触碰完后,脸上一下子更烫了。

    淳于夜来,你醒醒,你在想什么!别想了,别想了,肯定是想错了!

    他一下子躺在床榻上,用被子蒙住头,生怕自己再想出什么匪夷所思,让自己面红耳赤的。

    过了不多时,天已蒙蒙亮。另一厢的慕如羽只是浅眠,床帐中投进晨曦的光,他便醒了过来。神思游游荡荡,一时也不想想那些烦人的案子,就忽想起分开时他对淳于夜来说的话。

    “呵,”他轻轻一笑。

    我作什么去撩他,看把他给吓的,也许,是挽芳苑那个地方太古怪了吧。

    这个人来作什么,到底是善是恶也还不清楚。

    真的有这么巧,我会遇到这个人?还是有人把他送到了我面前。

    他的目光顺着床帐中的光线的移动而移动,仍是有些惺忪。虽然淳于夜来这个人对于他来说还有诸多不解,但他并不觉得因为这个人的出现而感到心烦或是不快,相反,通过这些天的短短相处,他觉得“淳于夜来”这个人挺有意思的。

    我是不是太闲了。他心想。

    天又亮了些,封长史心里记挂着要回查令司梳理下头绪,布置任务,便早早地起了。他本想回头让淳于夜来自行回去,推开门一看,那小子已经在廊前的小庭院里练拳了。

    啧,还挺勤勉的。

    “淳于,本史现在返回查令司,一同回去吧。”封长史招呼他。

    “是,”淳于夜来打了一个收式,回身向封长史走去。

    这下离得近了,封长史发现这小子估计是根本没睡,双眼下面青得跟中了毒似的。其实淳于夜来自己知道,只要自己思绪一重便容易睡不着,像昨夜那种情况,他也没什么心思按揉穴位,这么一来眼睛下面更是容易泛青。

    “没睡好而已,没什么事,封长史,我们这就回司里吧。”

    被他这么一回,封长史就也不多说什么了。二人正往外走,刚巧碰到了同样早早起来的慕如羽,这下好了,淳于夜来还想起早些能避开,谁知踩点都没踩得这么巧的,又遇上了。

    两人的目光一触及,淳于夜来不由得垂眸,作礼道:”殿下。“

    封长史,“殿下,我与淳于先行返回查令司,先按计划分派人手,把人盯紧了再说。“

    慕如羽,“也好,若有需要我出力的地方便来王府找江上叶,他会知道我在何处。若有情况,封长史也不必亲自往这里跑,暗中派人来便可。兴许那边已知晓了巡捕坊将人转到了你处,恐怕会盯着查令司的动作。“

    “是。”

    慕如羽站在檐下,看着二人转过回廊的背影,心想说,难道真把人吓到了?似乎还吓得不轻。

    第16章 第 16 章

    福瑞镖局除了赵续总镖头,还有严、王两个颇有资历的镖师,封长史着人去调查福瑞镖局这三个人。

    昨晚跟着那临水小筑中的老鸨的人回报说,那人名叫刘贵儿,出了挽芳苑后就去到销愁坊赌钱去了,一直待到凌晨,而后才终于回了家。

    做镖师这一行的,得为主顾押送物件,有时莫说是深山老林,若是接下的单子需要,戈壁鬼城也需得去。因此,镖师挣钱的本事不仅是一身过硬的功夫,还有很强的警觉性。封长史觉得盯着福瑞镖局的人在暗中小心盯着便可,若是想从他们身上盯出些突破口,还需慢慢等时机。不过,那个叫刘贵儿的就不同了。

    淳于夜来见封长史听完两拨人的汇报,特别是听了刘贵儿去销愁坊赌钱一事,沉吟了片刻,心中想起封长史说过的“熟面孔”,心想他是不是有了什么计策。

    不过那位盯着刘贵儿的查令史汇报之后要回去和人换班,走之前忽想起什么,退回几步,告诉封长史:“我问过赌坊的人,那刘贵儿虽然喜欢赌钱,输多赢少,不过没欠过别人什么钱。”

    淳于夜来看封长史听完这句话后露出了点惊讶的表情,不过那点惊讶一露便收,他言道:“知道了,辛苦你回去盯着吧。”

    淳于夜来心说,如果那个刘贵儿欠了赌资,封长史莫不是想让他的债主追上门去,好让他情急之下赶紧联络上线,如此一来,我们也就知道了他背后的人是谁。不过这下虽然找不出债主,这个思路却是可以用一下。

    淳于夜来将想法跟封长史一说,封长史一听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他,虽然没说什么,淳于夜来却觉得他眼神里的意思是,看你仪表堂堂,想出来的招还是挺损的么。不过他也并不想反驳,又继续言道:“听方才的大人说,刘贵儿住在四季巷,如果是一条老巷子,街坊邻居又多,没准可以问出些他的底细。”

    这倒也是办法,封长史便将淳于夜来派去了查探虚实。

    盛京城已有几百年的历史,随着它一同经历变迁的还有城中许许多多的老巷子,老屋舍,四季巷便是其中的一条。巷子里有一小块空地,空地中央挖了两口井,一口用来汲水烧饭,一口用来洗衣。此时的井边,有个年轻男子打了些水,用沁凉的净水洗了一个小瓜,手掌在那瓜上拦腰一拍,瓜立刻分作两半。他一口还没咬下去,就看见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男孩子直直地盯着他手里的瓜。

    小孩子的眼睛大而清亮,看着想要的东西时,有股莫名的执着劲儿,淳于夜来被他们盯的根本不好意思咬下去。

    “闹,”他两手一伸,索性把手里的瓜递过去。

    一个小男孩正想上前,被另一个拦了一下,小声地说:“姥姥说了,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淳于夜来一听,笑了,问道:“那怎么样是不随便呢?”

    这个问题似乎有点难度,两个男孩子一下子没回答上来。

    淳于夜来,“这样吧,我问你们一个小问题,你们回答出来了,就算帮我一个忙,既然帮了我的忙,你们拿了这个,不就是不随便了嘛。”

    听起来似乎挺有道理的。他们点了点头。

    淳于夜来,“我想在这里租几个房间住,我看那边那户人家挺大的,就是不知道里面有人吗。”

    两个孩子早就一人拿一个小瓜啃了起来。一看淳于夜来手指指的方向,忙说:“你别去那户,姥姥说那户的人不好,姥姥在家,你问姥姥。”

    两个孩子一人一边牵着淳于夜来的手往一户人家走去。一位老妇人迎了出来,淳于夜来忙拱手见礼。淳于夜来的肤色偏白,来之前在查令司抹得黑了一些,看着倒是更精神了。这么一个眉清目秀又懂礼貌的小伙子,且两个宝贝外孙子正啃着人家的瓜,老妇人也不好意思让人在外面站着,请淳于夜来进到院子里喝茶。

    两个小男孩子一人一小句的说了淳于夜来方才的问题,老妇人听完也是一惊,她自说夫家姓周,别人称她周夫人,而后询问淳于夜来的姓名、来历,为何要租住在这里。淳于夜来回答道,自己略懂些医术,想在承远堂医馆里找一份活,不过目下的盘缠也不够多,便看到巷子那处的房子有些旧了,且似乎没有人,就想问问能否租住。

    那周夫人一听,忙道:“那边可住不得。”

    淳于夜来奇道:“这怎么说?”

    周夫人放低了声音,凑近了些说,“那个屋子不是空着的,里面住着人呐。一个人,这个人可不地道,做的是害人的买卖,你这样的小伙子可千万不要靠近那边。“

    淳于夜来一听,更奇了:“这……这么可怕吗,这里可是盛京城诶。”

    周夫人听他一说,再劝:“你这样新来这儿的小伙子自然不晓得了,我们这些老盛京人暗地里早就听到风声了。闹,就是你进来的巷子口的那间屋子,半年前住了一对兄弟,从家里来这做生意的,那个弟弟看着斯斯文文,清清爽爽,有一天夜里,他哥哥突然说他失踪了,来我们这里挨家挨户的找。我们跟他讲,小伙子出去玩,可能一下子忘记回来了,不用那么急的,那个哥哥不信,说他弟弟很乖的,出门不回来肯定会跟他讲的,他叫我们这些街坊帮忙留心一下。果然,第二天一大早,不知是谁要去出摊卖煎饼,就在巷子口看到那个弟弟回来了。那个样子哟,丢了魂似的,谁理也不应。既然人回来了,我们这些街坊也都去看望下,没想到,那个哥哥不准外人去看。我们也活了大把年纪了,一看也觉得事情不对劲,不过也不去打扰人家。这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们原先是不知道的,后来是那两兄弟的朋友看了以后,说非要去报官什么的才传出来的。啧啧,真是……作孽啊,那个弟弟被人给……”

    那周夫人也不知该如何说,淳于夜来只是听着,并不打断。

    “报没报官我们也不知道,那时也没有人到这边来查。那个弟弟歇了好几天,有一天出来的时候,特别巧的,碰见了那个,就是你说的那间的屋子里住的人。就一下子发起疯似的,要杀了他,那个刘贵儿跑得快哟,跟要投胎似的。”周夫人露出鄙夷的神色。

    “那个时候,我们才知道,这个坯子是真坏,不仅赌钱,还……那个词怎么说来着,为虎作伥。我们这些老盛京人都多多少少知道这个事情,看到你们这样的小伙子也就劝劝,晚上不要随便出门,你的话,千万不要往那边走,万一被那个人看到。”

    淳于夜来心中谢她的好意,便说:“周夫人,你平常提水、洗衣的时候是不是会肩膀痛,我帮你揉几个穴位吧。”

    周夫人一听,心说没错啊,又想起他说自己是会些医术的,便让他诊治一下。

    淳于夜来一边揉着周夫人肩上的穴位,一边又问:“这样的话,我住在哪边都不放心了,是只有这刘贵儿一个人做这种坏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