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情天很坦诚地给出了浮云栈的地址,并且告诉奇梦人如果有时间随时欢迎一会。
奇梦人却在信中说明了会让人代收,并且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段关于自己不能亲自收信的原因。
执笔的是欺骗相。瑟斯本以为鬼谛会继续对这番毫无诚意的说辞嗤之以鼻,但一直到将信寄出之后,瑟斯都没听到鬼谛的冷嘲热讽。
倚情天没有对他的解释做出什么评价,只说若日后有缘再见面,顺应天理,不必刻意为之,如此也不错。
“所以这里有谁真的想和他见面吗?”鬼谛到底没有忍住,狠狠地嘲笑了一下笔友的无聊期盼。
地冥确实很好奇倚情天是什么样的人,心中固然已有想象,但总比不上亲眼所见来得真实,但说到要与笔友见面,却是每一个人格都尽力回避的事。
“保持现状已经很好。”难得的,不同人格之间达成了共识。
或许是有了永远不会见面的心里预设,奇梦人写信之时不再如过去一般纠结,增添了不少随性的笔触。
奇梦人寄出的信中充斥着对“邻居和邻居儿子”的观察日记,随后在倚情天不咸不淡的回复中莞尔一笑。
倚情天在信中回复道:你住的地方还挺热闹,竟然有那么多邻居。
笑过之后便是怅然。
一直到夸幻之父的过往被揭开,地冥方意识到,这段不在计划中的交友游戏,似乎该告一段落了。
完成帝父的任务是迈向死亡,不完成任务同样是归于死亡,一个出生就是为了死亡而存在的人,交朋友真的是一件有意义的事吗?
“那就再也不回信了?”鱼看着几个人形生物,感觉到了智商上的优越感。
“不。”瑟斯拒绝地很坚定,“我想,还是给他留下一点好的回忆吧。”
他们都明白了瑟斯的意思。
鬼谛第一个就跳了起来:“开什么玩笑,任务的时间都不够用了还要赶工写信?你们就不怕笔握多了以后剑都拿不稳吗?”
永夜凉凉地瞥了他一眼:“你可以不写,我觉得倚情天对你也不会有什么好印象。”
“难道那个干话王喜欢你的戏剧美学?”血暗源头帮鬼谛解了围。
无神论头有点痛:“哦~差点忘了,他对你的园艺技巧确实颇为赞赏,记得多写点种植经验给他。”
瑟斯一脸无辜地笑了起来:“呵呵,看来某人是知道自己的红酒很没意思了。”
……
鱼看着奋笔疾书还不忘互怼的人形生物们,摇了摇尾巴。
由欺骗相开始,便由欺骗相结束;最美的回忆,亦是最大的骗局。
楔子-倚情天视角
看到河里飘来的瓶子时,倚情天还以为是自己上次扔的漂流瓶几经波折之后又飘回来了。
直到指尖触碰到瓶中纸张的质感之后,倚情天才意识到这可能是一封回信。
回信的人真切地表述出了感同身受的孤独,却掩饰不了字里行间的试探与不怀好意。
修正一下,应该说对方根本无意掩饰。
是一个矛盾的人,放下信纸的倚情天这么想着。若是纯然心怀恶意又何必回信?若只是为了嘲笑他扔漂流瓶的愚蠢举动又何必精心选择纸墨?还是说回信之人就喜欢用那么高档的宣纸?
算了吧,愿意捡起那个路边摊瓶子的人……日子应该不会过得那么奢侈。
带着淡淡的探究之心,倚情天扔下了第二个漂流瓶。
对于不知根底的陌生人,倚情天的措辞向来是很不客气的,他也没打算收敛,在纸上毫不留情地把那些弯弯绕绕都怼了回去,然后在扔下漂流瓶的第二天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如同他一开始就没想过会收到回信一样,这第二封信他也一样不指望能有回音。对方能不能接受他的说话风格是一个问题,而洋流会不会继续帮忙则是另一个问题。
出乎意料的是,对方不仅回了信,而且看起来还不怎么生气。
或许是出于同样的穷极无聊,素未谋面的两人就这样开始了长期通信。
倚情天原以为这不过是一个极为寻常的交到笔友的故事,直到在与笔友通信的第三年,对方把他原先那个路边摊瓶子换成了一个精致的西式艺术瓶。
他本来没多想,只当是笔友一时心血来潮。然而带着金边暗纹的信纸却让倚情天的动作不由一顿。
该不会是上一个漂流瓶被第三个人捡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