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遇向下望去,这栋楼一共有六层,第一层是厨房,第二层是工具间,三四五都是佣人居住的宿舍,顶楼则是天台,用来晾晒物品的,总度高大约在二十米。如果用绳索从顶楼爬到严美兰的房间也不是不可能,但这样的话马上会被严美兰发现,只要她一叫,门外的人就会冲进来,将凶手抓个现行,但如果不是这样,他又用什么方法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勒死严美兰并安全逃离?
肖遇视线一扫,无意中看见下面院子里有东西在反光,隔得太远看不清是什么,他示意叶间下楼。叶间本来还以为他们是要回去,但肖遇却直接绕到后面,来到他们刚才所处位置的正下方,在地上寻找片刻,俯手捡起一件物品。
“什么东西?”叶间凑过来打量,发现肖遇手里的竟然是一部手机,外壳沾了些泥水,已经无法开机使用。
“这个手机好像是严美兰的,我见她用过。”叶间还有点印像,“它怎么会掉在这儿?”
这里就在那扇窗户的下方,应该是严美兰不小心掉下去的,如果发生在命案之前,她至少会要求其他人帮忙把手机捡回来,但是手机却一直被留在这个地方,所以说它掉落的时间是在命案发生之后,或者是正在发生之时。
如果是后者,说明严美兰在死前很有可能正在用这部手机跟某个人通话,通过这条线索,就可以知道她死者都做了什么,跟谁联系过。
“你留在这里,我去一趟山下的派出所。”肖遇说道。
“你觉得这手机跟命案有关?”叶间问。
“任何线索都会成为案子的关系,我会让谭东树把东西寄会市局,找人修复数据。”肖遇神情严肃,就像他在工作时一样。
“我以为你不会插手。”叶间打趣道。
“元元不离开这里,你也不会走,寄人篱下的滋味并不好受。”肖遇淡淡说道,虽然答非所问,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等回到宜城之后,我请你吃大餐!”叶间很狗腿的说。
“你欠我的人情,不止这一次,留着以后慢慢清算吧。”肖遇老谋深算的一笑。
叶间想想也是,反正算不清楚,就把大餐也省了吧,他可是快半个月没有收入的无业游民呀!送肖遇离开后,叶间在回去的路上看见抱着黑色幕布的佣人匆匆走过,想到陈泰的遭遇,他忍不住一声叹息。
“叶先生”向经宇路过这里,向他打招呼。
叶间抬手回应,等他走近了才问道:“山路已经通了,向先生准备离开了吗?”
向经宇叹气一声,说道:“我给我爸打了电话,他说陈家出了这么多意外,正是需要人帮忙的时候,他让我留下来给哲哥当个帮手,我就算不愿意也没办法,谁叫我们两家是世交呢。”
叶间点点头,表示理解,向经宇向他身后望了一眼,问道:“刚才我看肖先生开车出去了,他是要走了吗?”
“不是,我们发现一件重要物证,肖遇正要把它交给谭警官。”叶间说道。
“重要物证?什么东西,跟严管家的死有关?”向经宇好奇的问。
“如果顺利的话,或者能从里面找到凶手的线索。”叶间说。
“我只希望不要再发生同样的事了。”向经宇叹气说,“陈老最近身体不好,还叫了私人医生过来贴身看护,看来泰哥的死对他真的打击很大。”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这种失去骨肉至亲的痛苦,叶间非常清楚,即使他不喜欢陈前坤这个人,也不禁同情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如果当初喝下那杯毒酒的是其他人,不知道事情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向经宇随口说道。
叶间一惊,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向经宇向他神情古怪,又问道:“叶先生,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这几天天气怎么样,如果继续下雨的话,取证的难度就会更大。”叶间回过神,随口胡绉了个理由搪塞。
“叶先生果然不亏是个侦探,我们都想着自己自保,而你和肖先生想得却是怎么破案。”向经宇佩服的说。
“我们这应该算是职业病。”叶间玩笑的说。
“不瞒你说,我倒真想快点离开这里,之前来得那一大拨客人,现在就剩我们几个了。新闻媒体对这些事吵得沸沸扬扬,要不是山路堵塞的关系,他们早就已经追到门口来,现在路通了,我估计他们马上就要扛着长枪短炮赶过来了。”向经宇显得很无奈,“这些人口没遮拦的,什么话都会问,没凭没据就敢乱写,我最不喜欢跟他们打交道。”
“这不是还有陈哲吗,我相信他会处理好的。”叶间说道。
“也是,能帮的忙我就帮,帮不上的也不需要我操心。”向经宇自我安慰道。
他的话还真是灵验了,肖遇刚才没多久,佣人就来报告说大门口来了好几辆新闻采访车,个个都扛着摄像机举着话筒,说要采访有关命案的事。陈哲正在安排葬礼的事,根本没有心情应付那些人,直接让佣人回话说现在不方便接受采访。但那些在山下憋了好几天的媒体记者哪里跟这么轻易离开,一个个把车停在路边,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体的架势。
大门已经关上了,余元元在陈哲的授意下过去查看情况,透过监控屏幕看见有记者居然铺着野餐布席地而座,上面摆着水和干粮,摄像机放在一旁,几个人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还时不时瞟一向大门,看起来是准备要打一场持久战。
安装在大门上的摄像头是可以收听声音的,大部分人都在讨论命案的事,有说这可能是豪门争斗,有说这应该是仇杀,个个都分析的头头是道,跟亲临现场似的。听他们的意思还怀疑是陈哲为了独占家产才杀了陈泰,余元元越听越生气,索性转身就走。
就在这时,她听见有个记者说:“上回收到的爆料,你们觉得是真的吗?”
“听说当事人现在就住在里面,是真是假,等见到人问一问就知道了。”另一名记者回答道。
“说得轻巧,你觉得他们会承认啊?到时候肯定开口就说这是有人在故意诬陷,这种事咱们遇见的还少吗,连套路和台词都一个样。”记者甲说道。
“他们承不承认有什么关系呀,重要的是咱们怎么写!你们想想,肖家公子当众出柜,与不明男性亲热搂抱,光这标题就得是多大的爆点,你管他是真是假,咱们抓住这个重点就成!”记者乙大方的分享经验。
“可不是嘛,就以肖家的地位,这事要爆出来,咱们接下来的料还能少?”一名女记者说道。
“没错没错,这豪门连环杀人案再加上贵族阔少出柜,咱们这回可是赚大了!”其余人纷纷赞同。
余元元听得目瞪口呆,怎么回事,他们是怎么知道叶间和肖遇的事?
山路是昨天才通的,看他们样子早就已经得知消息,难不成是庄园里有人偷拍了照片发给他们的?是谁呢,是谁会做这么卑鄙无耻的事?
第170章 简单与复杂
余元元心神不宁的回到屋中,陈哲不在,这个时间他应该正在准备葬礼的事,她坐立难安,犹豫要不要告诉叶间。最近发生这么多事,谁都无法坐视不管,余元元不想再增加他们的烦恼,但如果不说的话,一经媒体大肆渲染,只会让当事人更加难堪。
余元元想跟陈哲商量一下,但在房间里等了很久也不见他回来,准备去追悼会场找他。她走下楼,目光一转,看见门口有颗脑袋探出来,在撞上她的视线后又很快缩回去。余元元愣了一下,走过去犹豫地唤道:“静儿,是你吗?”
墙虽那里露出一片裙角,陈静小心翼翼走出来,手还抓着墙壁,像做错事一样说道:“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个女孩身世可怜,就算是初来乍到的余元元,也能感觉到陈哲及佣人对她的排斥,她人微言轻,做不了什么,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尽可能温柔的对待她。
“你又没做错什么,干嘛要跟我说对不起,”她微笑地走过去说道,“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我养的猫不见了,我是来找它的。”陈静低着头,小声的说。
她养了一只奶油色的布偶,眼睛像蓝宝石一样又大又圆,非常漂亮,余元元见过一次就印像深刻。她左右打量着问道:“你看见它往这边来的吗?”
“嗯,但它跑得很快,一眨眼就不见了。“虽然她说话声音很但还是能看得出来她很着急。
庭院这么大,想找到猫差不多等于大海捞针,余元元说道:“要不你跟佣人说一声,让他们帮你一块找找吧。”
陈静揪着裙摆摇头道:“爸爸不喜欢猫,他们不会帮我的”
其实余元元一直看不太懂,陈前坤到底是喜欢陈静,还是厌恶她。他给了陈静最好的居住环境,那间小楼就跟童话里的城堡一样,每一处都充满梦幻,但是却放任佣人对她轻视,如果不是因为陈前坤的熟视无睹,陈静也不会每天都过得像一只惊弓之鸟。
余元元看着他苍白的小脸,忍不住心疼:“这样吧,我帮你在附近找找,如果实在找不到的话,我们就去找佣人帮忙,好不好?”
陈静点点头,指着一个方向说道:“它是往那边去的。”
余元元跟在她后面,她们都没有看见那站在门口的佣人脸上不屑的笑容,这两个来自外界的女孩,哪怕拥有主人的身份,也无法得到那些的人尊重。
肖遇开车回到庄园,老远就看见有几辆车停在大门口,等走近了才发现路边居然就地坐着十几个人,身边放着各式各样的摄影设备,一看就是跑新闻的记者。这群人从早上守到现在,连半个人影都没看见,好不容易见到辆车子,立即一窝蜂涌上去,又是敲窗又是喊话。
从那些吵吵杂杂的声音里,肖遇好歹分清楚他们的来意,一拨是为了命案,另一拨是为了八卦,而这个八卦的主角,居然就是自己。
这些记者并不认识肖遇,只知道从他的穿着及这辆豪车来看,身份肯定不简单,迫不及待想要从他那里打听到些什么,拼命拍着车子想让它停下来。
肖遇没有理会,按了两个喇叭,大门缓缓开启,几名记者趁这个空档想要挤进去,被里面的佣人拦住。车子好不容易开进来,隔老远肖遇还能听见那些人叫喊声。肖遇嘲讽的笑了一声,命案传播这么快倒不稀奇,毕竟这是个大事,可没想到庄园里还有人对他的私生活这么热衷,特意给媒体通风报信,这个人是谁,他想想都知道。
肖遇径直回了房间,叶间已经听佣人说起大门被记者和采访车围堵的事,见到肖遇急忙问道:“怎么样,回来的时候有没有被人拦住啊?”
“人倒是不少。”肖遇不确定他是不是知道了,模糊的回答道。
“这里发生这么多离奇的事,之前还有塌方堵着,现在山路通了,记者肯定会源源不断赶过来,我看有够陈哲头痛的了。”叶间同情的说道。
见他还并不知情,肖遇不禁松了口气,他了解叶间,以他的脾气,知道原由会会有二个结果,一是冲过去跟人家理论,二是更加逃避不愿意承认,不管哪一点,肖遇都不希望发生,因为他所选择的生活,不需要任何人来指手画脚。
“陈哲现在在什么地方?”他转移话题问道。
“可能在筹备丧事吧。对了,你把手机送过去后,谭东树有没有说什么?”叶间问道。
“这件案子影响很大,如果能顺利侦破,对他的升迁很有帮助。”肖遇话里的意思很明白,手机是重要物证,谭东树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恢复数据。
“我今天突然想到个事,之前我们总在想凶手是用什么方法让卢宝茜喝下毒酒,但如果凶手原先的目标并不是卢宝茜呢?又或者说凶手的目标是宴会场任何一个人的话”叶间没有把话说完,而是把询问的目光投向肖遇,观察他的反应。
肖遇眉头一皱,已经知道他接下来想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说凶手是无目标犯罪?”
叶间解释道:“我们总是在想凶手怎么样给酒下毒,又怎么样杀了卢宝茜,但如果毒早就在宴会之前就已经掺进其中一杯酒里,它被端到任何一个人手中,这个人就是他的目标,这样想的话是不是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事情并没有那么复杂,只是我们将它想得复杂了而已。”
“你说得确实有这个可能。”肖遇沉思道。
见自己的猜测被他承认,叶间显得很兴奋:“不管那天晚上死得是卢宝茜还是其他人,凶手的目的就是借此来混淆视听,诱导我们的思维,好给他创造其他作案时机。参加宴会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每一个都跟陈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其中不管谁死了,陈家都会焦头烂额,而忽视掉其他状况,我想凶手真正的目标就是陈泰。”
之前他们一直在想陈泰和卢宝茜之前会什么关联,做为同一个地方发生的两桩命案,不管是受害者家属还是警方,都很容易将它们联想成连环杀人案,从而将注意力放在调查两人之间共同性上。事实上在叶间也曾这样认为,但是向经宇的话提醒了他,如果宴会上死的是其他人,那接下来这些事还会发生吗?
现在叶间可以百分百的回答他,会,一定会。
不管死的是谁,陈泰都会死,因为他才是真正的目标。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肖遇问道。
“对比陈泰和严美兰,你不觉得卢宝茜死得太随便了吗?”叶间头头是道的说,“陈泰尸首分离,身体被埋在花室里,头颅挂在严美兰窗外,这很明显就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杀人计划,要不然凶手怎么会这么冷静的处理尸体,而且在事后不露出一点马脚?还有严美兰,我觉得凶手把陈泰的头颅挂在她窗外更像是一种杀人预告,就跟江暮宇的蔷薇一样,并不是没有理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