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洛雁胡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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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骊渊不置一词,直等把薛珩的臂膀搭在自己肩畔,将人背下马车才道:“阿珩什么时候病的?”

    秋籁不忿的神色并未消减,咬牙切齿地道:“还不都是因为你——”

    说完这句,秋籁蓦地一顿,风骊渊加快了步速,秋籁隔了一阵才跟上,风骊渊急急忙忙地转头问道:“我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秋籁撇了撇嘴,终于开口:“主公一连找了你好几天,险些以为你死了,难受得很,后来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个江湖骗子,非说自己是你的义弟,我从始至终都不信,可是主公却信了,听了那人的一天到晚煮什么石头,近日以来忽晴忽阴的,打定都是那药害的。”

    “忽晴忽阴?”风骊渊心中忐忑不已,“此前阿珩失神失智过一段时日,难不成……是旧疾复发?”

    秋籁紧捏着眉心道:“要是旧疾复发……抱朴先生已经被主公气走了,这可如何是好?”

    “总之先找个大夫看看,要是不行,我马上去把稚川找来。”

    短暂的对话后,两个人各自噤声,一路不言不语。

    天色离破晓尚早,落脚的镇子太过偏僻,秋籁和风骊渊走了好一阵,只寻到一家点了灯的客栈。

    风骊渊将薛珩在榻上安顿好,伸手探了探薛珩的体温,喃喃道:“这会儿……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烫了。”

    站在一旁的秋籁打了个哈欠,“既然如此,今夜你也别再去找什么郎中了,好好守着主公,我去联系正音阁里的弟兄。”

    风骊渊正要颔首,秋籁一瞬便没了踪影,屋中只剩下自己和薛珩,风骊渊挪了挪身子,抬手抚上薛珩的面颊。

    “真的没有先前那么烫了,他应该没事了罢?”风骊渊想了想又道:“仔细想想的话,你的确待我太好了,我虚长这些年纪,几次三番都要靠你来接济……想我这般没用的一个人,哪里值得你这般上心呢?”

    薛珩的眼睫颤了颤,神态依然安详,白皙的面庞在烛火的映照下,说不出的动人,风骊渊鬼使神差地看向了梦中人的唇畔,而后低低地唤了一声,“阿珩?”

    薛珩毫无反应,浅浅的光晕笼罩在眼前,风骊渊不由自主地低下头,蜻蜓点水地抿了抿薛珩的唇角。

    只这一下,风骊渊就觉得曾经读过的圣贤书在脑中来回反复的轰鸣。他想过他跟薛珩可能不止于兄弟之情、同门之谊,但却没想过会像如今这般的紧密。

    自从薛珩主动倾身过来,一切的一切都全然不同了,奇怪的是,他好像并不会觉得突兀或者尴尬,仅只有些微的不满而已。

    风骊渊轻轻地啐了一口,心道:“兔崽子,没名没分地揩我的油,我要早知道你这么想……我,我……”

    琢磨了半天,风骊渊仍然觉得是自己吃亏,方才那蜻蜓点水的一下还远远不够,不甘心地再一次低下了头。

    然而就差半寸的时候,薛珩蓦地睁开了眼。

    “兄长?”

    风骊渊一咬牙,索性不管不顾地贴了上去。直到两个人的气息紊乱不堪,风骊渊才抬起头来,还不等他起身,薛珩顺手一拉,将他整个人扯到了榻上。

    “兄长,我不是在做梦罢?”薛珩搂着风骊渊的肩膀,神情飘忽地道。

    “你就是在做梦呢,青天白日梦。”风骊渊此前的种种忧虑尽数释怀,一时间神情也有些飘忽。

    “我以为……你这次赌气一走,是真的不打算再见我了,我这一月浑浑噩噩的,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

    风骊渊心口一跳,“是不知道你都做了什么,说起来,方才秋籁讲,你最近一直在煮石头,把自己弄得阴晴不定的,究竟怎么回事?”

    薛珩失笑道:“煮石头……秋籁也真是,兄长见多识广,听没听说过近年流行的五石散么?”

    “什么?”风骊渊猛地立起身子,怒视薛珩道:“多少人毁在这玩意儿上头,你不知道?”

    薛珩轻笑了一声,很是不以为意地道:“那都是走了偏门的贩子掺了假的缘故,正儿八经的方子可以疏通精气,令人神清目明,我用的这方子是王三水……兄长有所不知,三水兄本来不姓王,他给我的方子正是从他祖上——”

    “够了。”风骊渊脸色铁青地打断话音,“王三水是个什么人,我再清楚不过,你跟苏门先生学了那么多年,这五石散是好是坏,我不信你看不明白,王……何延书这人,一直在为王敦王大人谋事,找到你头上,绝对不是叙旧那么简单,你知不知道?”

    眼见风骊渊神色焦急,薛珩却不紧不慢地道:“只要兄长回到我身边,那东西我绝对不会再沾了,成么?”

    风骊渊的怒气仍然没能彻底消减,“我又不能日日粘着你,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心血来潮就……反正空口无凭,你先立个字据再说。”

    “好啊。”薛珩苍白的面颊泛起一丝血色,风骊渊总算放了心,“这会儿没纸笔,明早一出去咱们就立。”

    薛珩笑着往风骊渊怀里一缩,风骊渊从枕下抽出手臂,揽在薛珩颈侧,“阿珩,说来稚川他,好像被你气得不轻,你跟他都说了什么?”

    薛珩往上探了探,深浅莫测地道:“他叫我不要起兵,我本来就没招揽什么兵马,只不过是借着苟晞的人马同石勒消磨罢了,上次咱们在猎雁楼下找到的天府门,里头藏了太多杀人的利器,我借着找不到含光剑为由,暗中派了些人过去从里到外地拆卸,这几日应该已经拆的差不多了。”

    风骊渊睁大了两眼,难以置信地道:“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为什么我在石大哥的营帐中遇见秋塘的时候,他还是说……你在找含光剑?”

    薛珩勉强止住笑意道:“那都是给苟晞做样子看的,秋塘那时候可能摸不清你在想什么,只好拿着现成的来诓你了。”

    风骊渊气得发笑,“原本还以为你也想称王称霸,结果你就这点志向——”说完还添油加醋地叹了口气。

    “兄长,你曾经不也说过,要‘蓄金屋以藏娇’,而今反过来却要嘲笑我,实在是不讲理。”

    所有的不满一瞬间都释然了,风骊渊微微有些哽咽,“以后,这样危险的麻烦尽量不要惹了,兄长是真的怕,万一你又再出个什么好歹,我怎么跟苏门先生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