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另一人似乎有些不满,说出的话倒是没有什么恼怒之意,“快些将这里恢复了,还有不少世界要修补。”
“好,听你的。”第一个人爽朗道。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不止止是主角们被偏爱了啊。
第二十章
等天澈门从这场灾变中恢复元气的时候,人间已经轮换了一个春秋,所有的事情依旧向前。大多数人其实根本不清楚出了什么事,好像只是看了一场大型的雷电秀,天塌了,总有高个子顶着。而知情人,则是用仙人渡劫的借口搪塞过去,反正渡劫离开的隐逸仙人是不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的,等人们的好奇心过去之后,就还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几人最后在天澈门汇合,除了孙迟羽之外,都见证了几大门派联合恢复了春山派的名声,将锅一股脑地推到了魔道身上。闻海言虽然是气,还是没有那个实力一下子揭穿整个正道的嘴脸。
“他们到底还是为了挣脱‘天道’的束缚。”闻海声在她耳边轻声说到。她气结,扭头去看哥哥,本想骂哥哥一句“昏聩”,却看见谢至朝着她使眼色——闻海声背在背后的手攥得发青。
当晚,她只能亲自送了膏药去向哥哥道歉。
他们暂时在天澈门住下,日常除了修炼就是逛来逛去。冯春和闻海言就在山上对着星海看了很久,都没有从里面看出来与神兽有什么关系。这件事好像就成了正道只见共同被遗忘的事实,就是当年参与过这件事的长老们都没有在闻海言的鞭子下招出当年的经过。
当然,绑架这件事还是在谢至这一仙君级的人物带领下偷偷摸摸进行的。
“确实不记得。”
这是所有人共同的说辞。
谢至思考之后,认为可能是“天道”消失之后的副作用,他们也就没有再想更多,这件事就此,成为了一个深埋地底的秘密。
在此之后,李舜予身上的血脉被谢至用天赋神通正式拔除,谢至在那时候完全不敢看李舜予的眼睛,不敢看那双眼睛里的不可思议。
李舜予是个聪明人,自然清楚那时候的风听不足以施展这一天赋神通,怪不得他,但心中那道坎却还是过不去的,之后也就时常避着谢至。仙君级的谢至这时候反倒有些羡慕凡人级的风听了,至少在那时候,他和谁都能交上朋友。
闻海声在一年之后终于突破,用他自己的话来讲,这一场突破就像是难产一样,原先预计在大战之前就要完成的,不仅掉了一个小境界,还生生拖到了一年之后。对此心知肚明的谢至什么话也没说,将手中装着狻猊血脉的瓶子丢进了储物袋里,和那瓶獬豸血脉的一起。
一年期满,春山派的最后几人在天澈门下被天澈门人送别,回到了春山派葬身的地方,终于在不远处找到了定居下来的矣春长老和那些弟子,只是这个时候,人也是没剩下多少了。
谢至在春山派人相聚的时候离开了屋子,来到了外边,看着漫天星辰出神。
这是个离别的好场景。
但闻海声等人似乎是看出了他想离开的念头,没有一个出来。所以没了星空下的谈话,也没有了任何交心,顺理成章地,没有了离别。
虽然每个人都清楚这场离别无法避免。
矣春长老选择了隐姓埋名,在春山派的山脚教书育人,顺带物色新的一批弟子,从小开始培养。闻海声没有反对,毕竟所有人都知道春山派有不少“神兽”,乘火打劫的也一定不在少数,能避则避。
于是在小小的相聚之后,他们又选择了奔波。
谢至也在这个时候提出了离开。
闻海声半天不回应,闻海言倒是上前一步道了一声也好:“我们回一趟闻家。”
谢至点头:“的确是该断了闻家的因果。”
“你呢?”这倒是闻海声出声了。
谢至有些转不过来:“我?”说完才笑了一声:“我还要去寻师兄,他那日忽然追着那些神兽虚影而去,也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现在又在何处。”那日,“仙人骑凤”出现之后,十兽的力量也不再汇聚,反倒是泾渭分明起来,化成了十兽,拱着“仙人骑凤”的虚影消失在天际。当然,那仙人并没有什么模样,也不是在和“天道”对抗中灵力膨胀而亡的微意。
扯到“仙人”,闻海声忽然想起:“你们是该返回仙界了?”
闻海声这一句话将所有人都喊回神,他们都快忘了谢至是被人拖下来的了。
谢至摇头:“我那历练还没结束。”
“还没结束?”这倒是让闻海言诧异了,她本以为削了拖累谢至的凤连枝就好,却没想到还有所谓的“历练”。冯春这个时候突然凑上来笑嘻嘻的:“该不会是所谓的情劫吧?”
谢至好笑地摇头,却也没有说到底是什么劫。
于是,几人纷纷献上祝福,谢至也起身准备离开。
这时忽然吹来一阵风,随着梨花香,谢至讶异,却发现是闻海声的手笔。他好笑道:“原来你已经那么盼着我离开了吗?送什么梨花香?”
闻海声不慌不忙,并不在意谢至的调侃:“你想多了些,只是这附近梨花开得最好,又最应景。”
“我倒是馋得想吃梨子了,还说什么应景?”
先前离别的情绪忽然被冲淡了一些,看着这一幕的闻海言和冯春也笑了出来,分别送上了自己离别的礼物,谢至也一一回赠,轮到闻海言时却忽然“诶”了一声,伸出去的双手又缩回来,看得闻海声忍不住瞪眼,挤出一个“你”字来。
“海声送我如此古朴又自然的梨花香,我怎能回赠那些金玉一类的俗物?”说罢,从储物袋中掷出一颗种子,挥手招来一道清流,竟然从那种子中凭空生出一条柳枝来。
“折柳赠别。”谢至取下柳枝,闻海声接过,发现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柳枝,被气笑了:“有种子为什么不直接送棵柳树?”
“等你送了梨花树再说。”说罢,御剑而去,又远远道:“本该是你三人送我一人,怎么还脸皮厚要起了礼物?”
立在原地的闻海言和冯春先后笑出声,这时才知道“谢仙君”也有这样顽皮的时候。
等笑够了,闻海言才发现自己的哥哥呆在原地,她拍了拍哥哥的肩膀,那人才回过神来,道了句无碍。
可这真无碍,还是假无碍,也只有闻海声自己门儿清。
也只有闻海声自己才知道,在冯春说了“情劫”二字的时候自己是怎么心如鼓擂,也只有闻海声自己才知道,在接了柳枝的时候,他的耳边是如何失去了所有的声音,恍若细雨轻挠,打乱了微风的节奏。
第一章
他没有见过仙界的样子,也不清楚在一个不是修仙的世界会不会飞升到那个世界,这就像是一场赌博。而赌博从来不是他一位左相的长项。
这个世界是全然陌生的一个世界,只是按着房子的样式,略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古代的世界,但这里的人身上的灵力是极其微弱的。
郑骥归出现在山城外的时候,里面的人丝毫没有觉得不对劲,只是好奇地看了他几眼。黑发黑眼,这里的人与商贩讨价还价的时候说的那一口话都让他觉得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世界。
只是这灵力出了戏。
“先生您是西边来的吧?”胆大些的小贩将他叫回神。
“何以见得?”
小贩被他开口纯正的话惊到了,随即高兴起来:“这话倒是没有一点外地佬的味道,原来不是的吗?”
郑骥归也被小贩这一惊一乍的弄糊涂了,略有不悦,但只能压下脾气:“这位大哥还请捡些要紧的说。”
可小贩还是咋咋呼呼的,似乎对见到这样一个整齐又体面的人很兴奋:“先生说话文绉绉的,莫不是修仙的老爷?”说话时还端了一些架子,看上去有些怪里怪气的。好在小贩还是有一些分寸的,热情地将此处的情况交代了。
原来此处是郑骥归从未听过的“梁国”的一处小城,东郭城,座落海边,往北是国都,往南是他们口中的蛮荒,往西越过梁国的疆界就是他们口中的“西边”,那里的人说话古里古怪的,头发也短的很,甚至有的是太阳的颜色。
“太阳的颜色?”那就应该是俗称的“西方人”了,郑骥归刚从一个东方人已经消失的世界中出来。
“对了对了,他们的修者看上去也是古里古怪的,五颜六色的,眩目的很。”
郑骥归看着小贩手舞足蹈比划西方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又问道:“你知道‘五颜六色’?”
小贩碰见这个问题,呆滞了一会儿,突然又把问题扯到了“修仙的老爷”身上:“这位老爷,您可否给我们这下乡下人炫一招?”
郑骥归婉拒了。
这个小贩明明懂得不少东西,也能分辨出来西方与东方人的差别,可就是说不上来“五颜六色”是从哪里学的,这 从头到尾的,他表现出来的学识和这个身份应该有的学识完全不符。甚至可以说,他自己的话也是前后矛盾,搭不上边。
“那你可知道这里的客栈,和……修仙老爷住哪些地方?”
“您这话可客气了,您还喊什么老爷啊……这都是我们这些俗人喊的。”小贩见眼前这人面色不善,匆匆改了口,指着街口道:“喏,就是那里,挂着招牌的地方,福缘楼,也就是像您这样的大老爷住的地方了。至于修仙老爷嘛……镇上的季老爷家就是,别的老爷都是来了就走,住不长。”
“季老爷?他住哪儿?”
“城西五亩口岔道南边那条路就是。”说完,还叉起一个烧饼,往郑骥归眼前一怼:“老爷,来块?”
没做成生意的小贩终于不再烦郑骥归了,也是这样,郑骥归才发现这个修仙世界和他以前去的世界很不一样,尤其是……钱。
这个世界不用灵石,用铜币交易,简直不像是一个修仙的世界。
问了当铺去当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灵器之后,郑骥归换到了自己需要的铜币,上面刻了“宜庆通宝”四个篆体字,这梁国正是宜庆年间。在客栈落脚之后,郑骥归才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丝毫灵力,和当年在大庆的时候也差不多了。他又问了几名自称是修者的人,并未在他们身上看见前一个世界那样磅礴的能量,很微弱,说是看上去不过是炼气一二层的样子。
已经是渡劫飞升的郑骥归一下子又被大会了新手村,而且失去了任何与孙迟羽联系的机会,带在身上的415又陷入了沉眠,可以说是极度的孤立无援了。
眼下之计,只有再次修炼到飞升离开这个世界,然后再这个世界寻找孙迟羽的踪迹。
这样想,焦躁的心情才略微好了一些。
只不过是数百年的时光。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郑骥归炼气入体的状态上佳,很快从一阶窜到了五阶,又从五阶窜到了炼气大圆满。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确是卡住了……
客栈里在床上打坐的郑骥归睁眼呕出一口鲜血,他不可思议地擦干净了嘴唇边上,发现自己的识海之中再次变得空荡荡,好像刚才凝聚天地灵力引发的小震荡都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