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深潭

分卷阅读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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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见着李敛越的神情,但只是这么一眼,就足以让他一颗心坠进冰湖,他行尸走肉的跟着俞顺走,心里的疑问却将他侵袭得无法思考。

    李敛越不是喜欢他的吗,为什么会和林论在一起?他们才分开了一个星期,李敛越就迫不及待找新欢吗?难不成李敛越之前说的喜欢全是假的?林论凭什么给李敛越喂吃的,他们已经亲昵到这个地步了吗?李敛越是不是和林论在一起了,他们拥抱了吗,接吻了吗,上床了吗?

    俞顺带着俞尧到订好的房门口,一转眼就见到俞尧青灰的脸色和通红的眼,整个人一副恍恍惚惚的模样,他以为俞尧只是怕极了李敛越,只好笨拙的安抚,磕磕巴巴的说,“这……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都过去了,想必他也不会为难你,不要太担心。”

    俞尧的眼神剧烈缩了下,俞顺的话无不在提醒他和李敛越已经没关系了,这分明是他想要的,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天,为什么他却这么难过。

    “爸,”许久,俞尧艰涩的开口,“我没事,我们进去吧。”

    俞顺不安的看着他,他强压下冲出去质问李敛越的冲动,费力的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率先一步进了包厢,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指甲已经深深陷入了掌心,疼得他几乎差点要落下泪来。

    凭什么他要难过,李敛越和谁在一起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才不要为李敛越难过,他才不要承认自己喜欢上李敛越了。

    —

    李敛越看着眼前送过来的鹅肝,缓缓的放下刀叉,心情不佳的道,“别闹。”

    林论把东西送进自己嘴里,笑道,“你说我是不是运气不太好,第一天约会就碰上你的旧情人?”

    李敛越沉默不语,方才若不是林论的眼神示意,他险些就要在见到俞尧那一刻条件反射的站起来,多年的习惯成本能,他甚至还没能反应过来,他和俞尧已经分道扬镳。

    “我还以为他会冲上来和我理论呢。”林论拿白巾擦了擦手,直直看向李敛越,说道,“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李敛越摇头,“我从来都看不透他。”

    “你不是看不透,”林论莫名其妙叹口气,“你只是当局者迷,他方才的眼神就差隔着空气把我杀了,也就你没有发现。”

    李敛越何等聪明,瞬间捕捉到林论话里的意思,神色微微一变,“你是说?”

    “我什么都没有说,”林论手肘撑在桌面上,十指交叠把下巴放上去,“我只是觉得你们两个在瞎折腾,一个三年都没能把人拿下,另一个呢,更就傻逼了……我现在要重新考虑,我在这场角逐里到底有没有胜算,我可不是你,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为自己说出一句歇后语而高高兴兴的拿起刀叉继续进食。

    李敛越深深看着他,他很是佩服林论,至少林论的这份洒脱他永远学不来,“林论,谢谢你。”

    林论莞尔一笑,“谢什么,我可没说我要退出,你如果真要谢,先陪我吃完这顿饭,都说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鹅肝就更辛苦了,别浪费。”

    李敛越忍俊不禁,目光微微往后一转,却并没有见到心目中的人,他很清楚俞尧的性格,倘若俞尧真的心里有他,绝不会放任自己和林论发展下去。

    他在赌,赌俞尧会不会回心转意,也赌自己对俞尧的了解,若赌输了,便再也不会做一个疯狂的赌徒,他已经没什么可以给俞尧的了。

    第25章

    一顿饭俞尧吃得心不在焉,同事和他说话也是问两句回一句,他的精神状态不对劲得太明显,连俞顺都看不下去,悄悄问他要不要先回去。

    俞尧不断调整自己的情绪,却依旧无法冷静下来,他的脑海盘旋的全都是李敛越和林论的身影,就像一幅定格的话挥之不去,他觉得难受,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

    他只是不舒服想早些回去,绝不是为了去看看李敛越,他这样告诉自己,心里好受许多,和一桌子人打了招呼,几乎是迫不及待快速走出了包厢。

    短短一小段路,他走得飞起,在接近走廊尽头像是为了证明点什么,脚步又缓慢下来,他幻想着所以可能看见的画面,心一横迈了出来,目光准确的定在方才李敛越用餐的位置,可是那里早就没有了他想见的身影,只有服务员在收拾餐具。

    俞尧控制不住自己走过去问道,“这一桌的客人呢?”

    也许是他的口气太过急躁,服务员被他吓了一跳,愣了两秒才说,“十分钟前走了。”

    俞尧闻言咬了咬牙,绕过用餐区往外走,他知道自己这样很是狼狈,是他提出的一拍两散,可真正看到李敛越和别人在一起时,他却无法接受。

    李敛越喜欢了他那么多年,为什么能转眼就和别人在一起?

    因为走得太快,俞尧走出餐厅时气息有些乱,他在停车位四处打量着,神色慌张而急切,就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终于他见到那俩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兰博基尼,透过挡风玻璃,他看见副驾驶的位置坐着林论,一双丹凤眼勾勾看着李敛越,正在说着什么,笑得很开心,俞尧觉得那样的笑容很是刺眼,他不禁看向李敛越,这一眼更让他心里翻江倒海,因为李敛越也正注视着林论,甚至于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

    曾几何时,这双眼睛只看着自己,俞尧喉咙一酸,几乎就要冲上去,可他却像被定在原地似的动弹不得,这时,李敛越和林论都发现他了,齐齐向他看来。

    俞尧瞬间觉得无地自容,可是自尊心让他直直的和李敛越对望,他能在李敛越的眼神里看见探究和无奈,却偏偏不能再察觉一丝丝以往的温柔。

    俞尧感到自己的胸腔剧烈的起伏着,委屈使得他必须死死咬着牙才不至于挪开自己的眼神,他以为李敛越会和以前一样,打开车门强势的要求自己和他回去,可是没有,这不过是他的幻想,甚至于,李敛越比他更早一步收回眼神,继而发动了车子。

    满天的委屈侵袭,俞尧下意识的迈出一步,却见着林论挑衅的对他一笑,心口顿时被愤怒填满,俞尧很恨的瞪着林论,林论被他这个眼神逗得笑了出来,还拿手搭在了李敛越的肩膀上,凑过去和李敛越讲话。

    俞尧记得很清楚,李敛越是绝不会允许其他人靠自己那么近的,可是现在他却清清楚楚的见到李敛越没有拒绝林论的耳语,甚至于纵容林论搭在他的身上。

    这些特权以前都是属于俞尧的,可李敛越却允许林论做了,俞尧气得指尖都在发抖,他觉得自己最珍贵的东西被人抢走了,抢他东西的还是一只风骚的男狐狸精。

    他听见自己后槽牙磨得咯吱咯吱响的声音,恨不得上去和林论打一架,李敛越很快发动车子,俞尧眼睁睁看着车里离他越来越远,委屈达到极致,大口大口的呼吸,他鼻子眼睛都是酸的,远方的灯光刺得他要落下泪来。

    许久,他哽咽的声音散在夜色里,“凭什么呀,不是说喜欢我吗,骗子……”

    —

    李敛越看着笑倒在副驾驶座的林论,联想到俞尧方才要哭不哭的神情,不禁也露出一个笑来,他此时有些明白了,林论说的当局者迷是什么意思。

    他不知道俞尧是什么想法,但俞尧那个眼神他在以往的岁月里见过很多次。

    最早可以追溯到小学时期他站在了被俞尧欺负的小孩那方,俞尧眼里的不甘和气恼虽不明显,但李敛越还是记得很清楚。

    往后,但凡李敛越忽视俞尧,俞尧都会露出那个表情,日渐相处,俞尧的表现就越发变本加厉,若不是后来两人闹翻,俞尧的这种行为,向来都是要被归进独占欲里头的。

    “李哥,我觉着俞尧刚才肯定是要哭了,他以前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也这么爱哭吗?”林论笑够了,终于说得出完整的一句话。

    他自幼被放养长大,见过太多人情世故,像俞尧这种明明白白把自己的心思写在脸上的还是头一回遇到,该说是被宠坏了不知道如何掩饰,还是蠢到连掩饰的想法都没有,不管哪一种,都能让林论体会到俞尧的天真。

    也只有从小被捧大的人,才能有天真的权利。

    李敛越回想,俞尧其实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他在少年时期甚至几乎没有见过俞尧的眼泪。

    俞尧发起疯来是谁都拦不住的,单是拿啤酒瓶砸烂人家脑袋的次数加起来就有一双手,就是这样不爱哭的小霸王,李敛越能想起来他哭的时候,几乎都是在和他在一起的这三年。

    俞家出事的时候,俞尧哭着跑来找他,说是只要他愿意帮着俞家他什么都能答应,于是李敛越做了趁火打劫的人,把俞尧圈进了自己的世界。

    往后,俞尧的哭大多数是在床上,从起先的排斥到后来被逼出的生理性泪水,每一次眼泪,李敛越都记得很清楚,算起来,从他们再遇之后,俞尧就没有真真正正的对他笑过了。

    他收了笑,缓缓说,“他不爱哭。”

    林论八面玲珑,瞬间察觉李敛越情绪的转变,很快也不笑了,沉默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摸出了烟来询问,“不介意吧?”

    李敛越看他一眼,将车窗开大了,算是默认。

    俞尧利索的把烟点着,凑到嘴边吸了一口,烟雾从他的嘴里呼出来,他吹到窗外去,不太浓烈的香烟味在车厢里弥漫开来。

    李敛越问道,“为什么抽烟?”

    林论微微一笑,“人在失意落寞的时候总要找个方式释放。”

    李敛越不解的看他一眼,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林论仰着脑袋,修长的指夹着细长的香烟,神情很是慵懒。

    他有点讶异,因为林论抽的是女士香烟,味道不烈,也不容易上瘾。

    林论把手搭在窗沿,不用李敛越问,他便自个回答了,“其他烟太冲,我抽不惯,这款刚好,再说了,我很注重健康的,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变成个烟管子。”

    他说着把烟往外一丢,火星子咻的隐没在黑暗里,他眼神炯炯的看向李敛越,不再是吊儿郎当的模样,“李哥,我收回让你利用这句话,我不是你,没有大爱的精神。如果说下午我还信誓旦旦的以为可以拿下你,现在我就可以确定,你和俞尧永远都不可能断干净,我不想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收不到回报的人身上,太不划算。”

    李敛越深深看着他,青年的表情有些苦涩,却依旧是自信张扬的,仿佛这件事对于他而言只是一个吃不到的甜点,虽然很遗憾,却不至于执着的必须取得。

    “我放弃追求你了,”林论爽快一笑,“但是做不成情人,我们还可以做合作对象。”

    “什么意思?”

    “李哥,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我陪你演一出戏,你……”林论弯过身子,笑吟吟的看着李敛越,“陪我上一次床。”

    李敛越为他的提议皱眉,但他知道林论是在开玩笑。

    “好吧,”林论摊手,“睡不到你我感到很可惜,这样吧,林氏最近有个项目急需融资,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车子越行越远,两人的谈话声夹杂在风声里,渐渐听不见了。

    第26章

    俞尧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闭上眼全是李敛越和林论的身影,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抑制不去想象两人的相处。

    李敛越也会把林论抱在怀里吗,他说过林论的好,是不是对待林论要比对待他更加温柔,会不会也用那双深邃的眼柔情的注视着林论?

    俞尧想得入了迷,气恼和委屈像块浸满了水的海绵填在心里,不上不下使得他呼吸都有些困难,他猛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身处的环境不再是困了他三年的银泉别墅。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落进来,他独身处在这间房,没有李敛越霸道的拥抱,也没有李敛越身上那股清爽的味道。

    如果说前两天他还能自欺欺人,到了今晚他已经完全能确定,他肯定是不对劲了,他喜欢上李敛越了,在他从未察觉的时候,或许是一不小心陷入了李敛越望着他的眼神,或许是习惯了李敛越拥抱的温度,又或许是从一开始他就在逃避,享受着李敛越的爱,却偏偏要假装不屑的推开。

    他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惊觉自己有多荒唐,就像在当众揭穿李敛越性取向时,他明明后悔过,却为了所谓的面子不肯说一句对不起,就像大黄的死因不全是他造成,他却偏偏为了气李敛越而捏造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