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深潭

分卷阅读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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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和路岸这些天一直步步紧逼,龚氏摇摇欲坠早无回天之术,就差最后一步,却不料因为他的疏忽被龚成钻了空子。

    李敛越在莫大的恐惧外就是无尽的自责,而等到看见一个赤着上身的身影被人从打开的车门里推出来那一刻,李敛越更是从未有过的震怒,他甚至想要亲自拿把刀上去把龚成搭在俞尧肩膀上那只手砍下来,他的眼神蕴含了万千风云,下一秒就要化作狂风暴雨袭来。

    俞尧在重获光亮见到李敛越的瞬间,控制不住的从眼睛里泛出了温热的液体,被龚成体踹的时候他没有哭,被龚成羞辱的时候他没有哭,但他却在见到李敛越时一秒委屈都受不得,他觉得委屈极了,所有的恐惧和不安化作汹涌的眼泪,他想要扑进李敛越的怀抱里狠狠的大哭一场,控诉他为什么来得这么慢。

    在模糊的视线里,他努力的看见李敛越的嘴型,李敛越没有让他别怕,只是无声的喊了他的名字,俞尧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直直的和李敛越对视着,眼里已经有无限的勇气。

    第39章

    天已经暗了下来,车灯闪烁间,空气燥热黏糊,每个人的精神都高度紧绷着,俞尧身上疼得不行,惨白的脸在车灯的照耀下尤其狼狈。

    他能察觉到龚成放在他身上的手在发抖,呼吸声也渐渐大了,他知道龚成在害怕,他心里嗤笑,就连他都害怕生气的李敛越,龚成算是什么东西,能有他半点胆量。

    李敛越一在场,俞尧身上再痛,精神却逐渐放松了,他甚至挑衅的瞥了一眼龚成,讽刺道,“现在知道怕了,刚才不挺横吗?”

    “你他妈闭嘴,”龚成低吼着,抓着俞尧挡在自己面前,冲着不远处李敛越说,“李敛越,你想要俞尧没事的话,现在立马让你的人退开,不然,不然……”

    他哆哆嗦嗦的从身上摸出一把刀来抵在俞尧的腰上,明明吓得要死,却还是结巴的说,“我就捅死他。”

    俞尧心里不信龚成有这个胆子,正想出言讥讽,李敛越先他一步拔高声音道,“俞尧,安静。”

    接着摆摆手让身边的车都往后退。

    龚成本质就是个混混,这些年龚氏被他败得七七八八,后来又涉及了黄赌毒,已经是走投无路的人了,他不想俞尧冒一点点风险,也太了解俞尧在有人撑腰的情况下有恃无恐,防止俞尧说出什么刺激龚成的话来,他只好先安抚了俞尧。

    俞尧确实是准备说点诸如你有本事就捅啊的话来,但李敛越的话一出,他只好硬生生把喉咙里的声音咽下去。

    “你想要什么,钱还是其他,你尽管提,放了俞尧。”李敛越缓缓道,声音里有着不容忽略的压迫感。

    龚成喘着粗气,“我他妈又不傻,我放了俞尧,你还会让我离开这里?李敛越,俞尧能有今天全拜你所赐,是不是你和路岸举报了我的场子,你他妈我哪里招惹你了,用得着你给路岸强出头。”

    李敛越没有回答龚成的话,只是冷静道,“这样吧,你放了俞尧,我当你的人质,直到你安全离开为止。”

    龚成还没有讲话,俞尧已经气恼道,“李敛越你疯了,我不要你替我。”

    龚成一脚踢在他的腿上,“闭嘴。”

    李敛越的眼神暗了暗,往前走了两步,“我保证我不会耍花招,挟持我,可比挟持俞尧划算得多了。”

    龚成似乎在考虑李敛越的话,俞尧狠狠的不赞同的瞪着李敛越,李敛越的眼神温温的落在他身上,有抚平暴躁的力量,俞尧深吸了几口气才不至于激动的再说出什么话来。

    “好,”龚成下定了决心,似乎是确认李敛越比俞尧有用多了,把刀抵在俞尧腰上,“你过来。”

    李敛越闻言,不急不缓的往他们走去,他的眼神一直和俞尧对视着,俞尧看出他眼里的安抚,但就是没发在这种情况下冷静。

    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李敛越一味的保护他而已。

    就在李敛越接近他们三步左右,龚成猛的将俞尧一推,转而打算把刀对准李敛越,俞尧本身受了伤,早就没什么力气了,但刀口对着李敛越时,他却不知道身体哪里迸发出来的力量,眼神赤红的突然狠狠的往回撞向龚成。

    就连李敛越都没料到俞尧这样的举动,电光火石之间,龚成的刀条件反射直直往俞尧辞去,李敛越下意识的伸手去抓,剧痛袭来,他的手掌包裹住了龚成手上的刀,但很快的,他就用肩把龚成撞了出去,继而忍着手心的疼痛将龚成一手扣住,膝盖重重顶在龚成腰上,将他压倒在地。

    事情的反转仅仅发生在几秒之间,俞尧跌倒在地,这次疼得再也站不起来,周围的人一拥而上,龚成甚至没能明白自己怎么就从挟持别人到束手就擒,就已经被人扣住了。

    李敛越转而去找被人扶着的俞尧,俞尧一直在冒冷汗,但眼睛却一直在看他躲在背后的手,气息虚弱还要嚷嚷,“你的手呢,我看看,给我看看……”

    李敛越找衣服把俞尧包了起来,用没受伤的手摸摸俞尧的脸,半是无奈半是气恼,“太胡闹了,”他让带来的医护人员把俞尧扶上车,“我待会就过去找你。”

    俞尧没力气和他辩驳,只能被人扶上了车。

    李敛越转身去看被几个人压制着动弹不得的龚成,车里其他的男人也被抓下来了,哀叫着他们只是拿钱做事,不关他们的事情。

    李敛越冷冷的看着他们,一脚踹在龚成的身上,声线冷得如同寒冬里的风,“我给你个机会,把从你带走俞尧后每一分每一秒发生的细节都讲一遍。”

    龚成知道自己逃不掉了,求饶起来,“我,我就只是想要绑架他好勒索你给我钱逃出国,我没对他做什么,你大人有大量,看在我们认识的份上……”

    李敛越的嘴角不耐烦的沉了沉,轻飘飘道,“找个地方,他的两只手别留着了,其余人打一顿再交给警察,别闹出人命。”

    龚成听见李敛越的话,顿时哭天抢地起来,“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他妈敢……”

    李敛越转身,连看一眼都嫌晦气,“吵死了,拿臭袜子把他的嘴堵起来。”

    他摊开手心,立马有人上来给他包扎,鲜红的血从纱布里蔓延开来,他堵住伤口,心里想着俞尧,没有做进一步的处理,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

    —

    俞尧轻微脑震荡,肋骨裂了一小块,好在不是很严重,身上的都是皮外伤,看着触目惊心,养个把月也能痊愈。

    倒是李敛越抓着刀刃的时候太用力了差点割到经脉,医生包扎的时候一直在嘱咐绝对不能碰水不能乱动,要好好做康健,不然会影响以后的使用。

    李敛越没把这话告诉俞尧,俞尧这次其实受了不少的惊吓,做完全套检查后就昏昏欲睡了,李敛越一直守着,期间路岸得知消息来过一趟,李敛越没叫醒俞尧。

    路岸把龚成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顿,放下狠话一定要亲自替俞尧教训龚成一顿,在得知李敛越把人两只手没收时还是不禁有些咋舌,啊了半天才说“这样啊,我记得你以前挺仁慈的啊……”

    李敛越只是笑了笑没回他的话。

    路岸看了看时间点,俞尧还在睡,他就没有久留,沈余天要下班了,他得去接人,俞尧这件事给他提了一个醒,往后做事家属那边还是要顾及一下的,他边琢磨着是不是得给沈余天配备一个保镖边走出了医院,想到李敛越的做法,还是不禁感慨道,“真狠,真狠……”

    他回去要好好跟他老婆把这事唠个两百块的,再想了想,还是算了吧,他老婆是学法的,待会把不遵纪守法的李老板告上法庭那就不太好办了。

    —

    俞尧这一睡就到了深夜才醒过来,他有点渴,本来想让李敛越给他倒点水,只是稍微动了动,就发觉李敛越紧紧握着他的手,而受伤那只手正搭在桌面上,他能看见从纱布里沁出来的血迹。

    俞尧瞬间想起李敛越替他挡刀时候的场景,在那情形下根本无法思考,李敛越所做的是大脑反应的行为。

    他不想李敛越替他当人质,李敛越不想他受伤,从本质上来讲,他们都是为了彼此,俞尧抿了抿唇,眼睛忽然有点泛酸。

    李敛越睁开眼就发现俞尧红着眼眶看着自己,不禁心疼道,“是不是很痛,我叫医生过来看看。”

    俞尧抓住他的手,他疑惑的望着俞尧。

    下一秒,俞尧哽咽的声音在病房里清晰的散开来,“李敛越,我发现我好像爱上你了……”

    第40章

    爱这个词多么微妙,李敛越用了十几年的时光去印证他对俞尧的爱,归根结底不过也是想要得到俞尧同样的爱意,而当俞尧终于对他开口时,他甚至无法做出反应,大脑变得混沌,眼神难得的露出点迷茫。

    就好像曾经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在跨越了层层山叠砸到他头上,把他砸得丧失思考能力,连最基本的回应都变得很是迟钝。

    半晌,他才对上俞尧的眼神,张了张唇,“你再说一遍。”

    俞尧却反而变得不好意思起来,他心中盈满了浓烈的情愫,催使他开了口,但要他郑重的再重复一遍,却有点羞于启齿了,他像只小猫般拿指甲在李敛越没有受伤的掌心,脸颊微红,嘟囔道,“你明明都听见了。”

    李敛越反应有点激动,甚至拿受伤的手一起包裹住俞尧的手,脸上是掩盖不了的欣喜,“再说一次,我想听。”

    他仿佛不知道痛似的,伤口裂开来,血染在了俞尧的手上,俞尧惊呼,“你的手……”

    李敛越却只是定定的注视着他,眼神里闪着期待的光芒。

    在这一瞬间,俞尧觉得这世界上恐怕没有一个人能拒绝此时此刻的李敛越。

    他轻轻的抿了下唇,眼神和李敛越交汇着,似有化不开的浓情蜜意,“李敛越,我爱你。”

    李敛越的唇角先是微微往上翘,继而绽放出一个甚至显得有点孩子气的笑容来,他紧紧攥着俞尧,像永远要把俞尧抓在手心不放开,附身在俞尧的手背上印下一个吻,声音低沉而情意绵绵,“我也爱你。”

    —

    俞尧出事后,他和李敛越的事情算是瞒不住了,俞家父母到医院,刚推开门见到的就是自家儿子跟李敛越黏黏糊糊的样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僵在原地,惊讶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敛越率先站起身,礼貌的打了招呼,俞顺和方露半天才应了,方露到底心疼儿子,跑过去查看俞尧的伤势,心疼得几乎要落泪,俞顺一时之间没好意思开口。

    俞尧能和李敛越重新走到一块去这个事实带给他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他本来就在这件事上对俞尧有愧疚感,以为俞尧是为了公司才继续和李敛越来往,心里不由更加自责,决定等李敛越离开后,好好跟俞尧谈一谈这件事。

    再怎么说,他已经害过俞尧一回,不能让俞尧再为了俞家葬送大好年华。

    也许是他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李敛越站在一旁,最终决定将俞尧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他缓缓道,“伯父伯母,我和俞尧是认真在交往,不是从前的关系,希望你们能接纳我们。”

    俞顺和方露被这个消息砸晕了,都看向床上的病号俞尧,俞尧眼见瞒不住了,只好嗯了一声,又说,“我知道你们是怕我受委屈,但这一次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们也别胡思乱想了。”

    方露怔怔的看着俞尧,眼圈不禁泛红。

    李敛越接着道,“这一次俞尧遇袭,让我更加坚定我这辈子非俞尧不可,我知道我从前的做法让你们恼怒生气,但从今往后,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对俞尧好。

    他顿了顿,眼神落到俞尧身上,温情道,“我和俞尧认识快十六年,在彼此的人生道路里有过许多的喜怒哀乐,或许往后我们还会有很多次争吵,也可能会有不理解对方的时候,可是爱让我们变得包容,只要我们爱着对方,这世界上就没有能阻挡我们的力量。”

    俞尧喉结滚动一下,李敛越这番话让他从心底里感动,他们这十几年的纠缠如走马观花一般在脑海里闪过,他笑过哭过,挣扎过也逃避过,兜兜转转命运还是把他们紧紧的拴在了一起。

    他以前从不信命,但在李敛越这件事上,他甚至怀疑在他们见到的第一眼时,命运就已经为他们铺好了路,路的尽头只能是彼此。

    方露忍不住哭了出来,俞顺也很是动容,这几年他们把李敛越和俞尧的事情看在眼里,其中心酸不可言说,从一开始的无可奈何到今日的情景,不可谓不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