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欢欢喜喜宽慰了几句,就拭得手心手背殷红一片。
飞光拿一双通红泪眼看他,嘴里轻轻唤了一句:“喻炎。”
喻仙长见了这双泪目,喉中顿时一阵腥甜,急急背过身去,连连摆手,一个劲地闷咳起来,竟不敢再多看飞光一眼。
足足咳了一盏茶的工夫,喻炎才缓过气来,背对着人,哑声道:“我现在不能笑了,飞光可不能惹我笑呀。”
飞光听到此处,双肩轻颤,强睁泪眼,眼中一景一物俱是影影绰绰。
他只能看见影影绰绰的喻炎,手拄旧剑,以背示人。
但喻炎说话的声音,偏偏极尽温柔。
因那声音太过温柔,又有几分像笑语呢喃了。
喻炎那头一见飞光就心生欢喜,此时只敢对着流云碧空,随口闲语道:“飞光往后要记得,不能叫我看了出来。”
断不能叫自己一眼就看了出来,待自己已是情根深种;也不能装得太过严酷,一句玩笑话就气红了脸。
否则,否则……他怎忍得住笑呢?
飞光仙君多少猜到喻炎此时处境,他自己眨了眨眼,等泪水滴落,眼界清明,才一步步上前,从身后轻轻一拽喻炎袖角,仔细问了一遍:“我先为你止血,可好?”
喻仙长自是说好。
飞光仙君于是再上前半步,执起喻炎右手,也未见他如何动作,脚下阵法骤成。
此阵以鸾君为阵眼,布得百仞来宽,千仞来高,上接云汉,下及黄泉。随着呼啸声起,阵中万万青光萤火,漫布无名山川。一眼望去,周遭数座城池、百里山河,悉数被纳入阵里。
此阵既成,阵中一草一木,皆与飞光神识相连,知他悲欢喜怒。
也在此时,飞光将大半水属灵力,统统灌注在这一方赫赫阵法当中。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鸾君已同四方土地商议清楚,要拿自己一身灵力,和山川湖溪交换所需之物。
滚滚灵气入阵,四方土地顿时好一通鲸吞蚕食,搅出浩大声势。
等飞光所献的充沛灵力遍染河山,将广袤山原雕琢成人世罕见的洞天福地,阵中河山,也将几丝活死人肉白骨的大道生机拱手相赠。
如此各取所需之后,飞光才敢细问:“现在如何了,还疼得紧吗?”
喻仙长身处阵中,坦然受了这大道机缘,可人一时半会,还不敢看飞光的脸。
他匆匆默诵完整篇清心灵诀,估摸着自己能有一刹那的心如止水,这才壮起胆子,反握住飞光的手,轻轻晃一晃,再轻轻松开,嘴里倒是殷切回道:“当真好了许多,看着都快止血了。”
飞光仙君听得冁然而笑。他容貌原本已是俊美无俦,仿佛取皑皑霜雪塑的皮囊,摘人间春色绘的眉眼,如今展颜一笑,可谓压尽芳菲。
仅有的一桩憾事,是飞光仙君耗损了许多灵力,越发抵挡不住刺骨寒意,脸色惨淡如纸,人一边笑,一边冻得微微颤栗。
他得了喻炎这句好话,原想继续催动阵法,将此阵再扩大数倍,向阵中生灵多借毫厘之力,令喻炎更好转几分——
可他目光一转,突然愣了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