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施屿开口，他就又说道：“不过如果一起坠死在一个万物复苏的季节，你不觉得挺浪漫的吗？”
得了，他这个倒霉人格一有空就劝他死，还经常出没在负能量飞速滋长的凌晨。
从这里跳下去，脑浆能炸一地，浪漫个屁！
林宙感觉到他的不良情绪，于是很轻地笑了：“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不可理喻？非要折磨你，非要让你身边的人都不得安生。”
施屿冷笑了一声——废话。
“你看，旁人不能理解就算了，连你也这样。你觉得我以前对你好都是我应该的吗？不想再无条件奉献了的我就有罪吗？你需要的时候我出现，不需要的时候我就可以消失了——你是不是太自私了？你对我从来没有耐心，你怎么不问问我需要什么？”
他一下抛出了这么多问题，施屿一时不知道该从哪回答，于是沉默。
他一沉默，林宙就觉得他是在心虚，会感到一种莫名的快意。
施屿看着远处，回答：“不是我祈求你对我好的，按照你的说法，如果我的父母关心了我二十一年，等他们不开心的时候，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毁了我的生活，甚至杀死我？”
“不能给你同等的好，我很抱歉，但是这同样不是我的义务，你也可以及时止损。”
林宙：“我很讨厌你这样轻描淡写的形容。”
说完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你其实也很害怕吧，如果我突然带着你从这里跳下去，只需要‘砰’的一声，赵行川会被惊醒，然后奔向那具红白相间的尸体，你猜他会不会哭？”
施屿：“我不想猜，不如试试？”
林宙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我觉得这样可能不是很有意思，不如我们换种玩法——把赵行川叫醒，再给他一把刀，问他是愿意看到我带着你的身体跳下去，还是愿意自杀，让他选择，是不是更好玩？”
施屿眼神一冷：“你敢。”
“你害怕了。”林宙大笑起来，“我为什么不敢呢？我又没有顾虑，没有人在意我，我也不在意他们，你告诉我，我有什么不敢？”
这个疯子！
施屿：“我会在他做出选择之前，就跳下去……”
他一定会拼命抢过主控权，让自己死在赵行川做出选择之前。
这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一声轻微的声响。林宙不再说话了，施屿也转头向后走去，打开了门，低头看见一团黑乎乎的影子正蹲在地上不知道干什么。
施屿伸手按开了灯，正在拿纸巾往地毯上糊的赵行川慌忙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睛：“抱歉，把你吵醒了。”
“怎么了？”他蹲下来，看见地毯上放了一个空了的玻璃杯。
唔……还有一股很浓的咖啡味。
“我睡不着，出来泡点喝的。”赵行川说，“不小心洒了——你先去睡吧，我会处理好的。”
谁大晚上睡不着会喝咖啡？施屿扫见他门口耷拉下去的那一圈地毯，猜到赵行川刚刚可能就一直坐在自己门口，施屿顿时又心疼又好笑，这货估计是担心他，不敢合眼，就干巴巴地坐这守了半宿。
不过施屿并不打算拆穿他拙劣的谎言。
“没关系，这里明天找阿姨来收拾，你别弄了，弄不干净的。”
说完他又走回了屋里，赵行川把地上的纸巾捏了起来，丢进垃圾箱，接着把杯子洗好放回原处。
路过施屿门口的时候，赵行川脚步停了一下，问：“要我帮你关门吗？”
“嗯。”
赵行川把门往外拉到一半的时候施屿轻声开口问：“不进来吗？”
赵行川怔了怔，以为是自己太困听错了：“阿？”
“我的床其实挺大的……”施屿思忖着委婉开口，“既然你睡不着，不如一起聊会天？”
“不好吧……”赵行川嘴上这么说，人却已经进来了，还飞快地关上了门，然后生怕施屿后悔地窜上了床。
他钻进被子里的声音一停，两人就莫名沉默了下来，屋子里很黑，安静得有些尴尬。
片刻后，赵行川突然在被子里一通乱摸，抓住了施屿的手，然后两人十指相扣，他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唔……其实我刚刚一直坐在你门口，没睡。”
施屿问：“为什么？”
“因为我躺在床上的时候突然想你了，而且有预感下一秒会更想，所以就来到你门口，坐着思考。”
施屿又问：“思考什么？”
“思考能不能在不吵醒你的前提下，表达我的想念。”
施屿没忍住笑了一声，和赵行川在一起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特别容易……快乐。
“你这人，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这么油腔滑调。”
赵行川若有所思道：“你不喜欢吗？那我改了。”
施屿转过一侧身子：“不许改。”
赵行川突然特想吻他，他既这么想了，也这么干了——他托住了施屿的后脑勺，然后深深地吻了下去。
施屿地嘴唇柔软但没想象中那么灼热，甚至有点凉。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这个吻有点甜，于是本能地多流连了一会。
施屿能感觉到对方炽热的呼吸，能嗅到对方身上自家沐浴露的香气，他一时情难自禁地伸手抱住了他。
刚刚噩梦在他心里留下的不真实感顿时荡然一空。
黑格尔说，存在即合理。
抱住便是真实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句话，是引用唐映枫写的一句歌词。
第55章 新家
清晨。
赵行川在枕头上蹭了蹭，醒了。虽然他平时看起来还挺随性的，但在个人生活上，只要不是忙到昼夜颠倒，一般情况下都还挺自律的，早睡早起，晚睡也能早起。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下床，掀开窗帘的一角，那处便顿时泄了一从阳光进来。
今天天气真好，他心想。
接着他盖好窗帘布，走出了房间。
施屿此时也有点醒了，但被窝太温暖，他转了个身，眼皮慢悠悠地眨了又眨，最后又缓缓合上了。
等他下一次再醒来的时候，赵行川已经在准备午餐了。施屿悄没声息地来到厨房，从背后抱住了赵行川，他还有点迷茫，看见赵行川背影的时候，没多想就抱了上去。
赵行川偏头看了他一眼，温声问：“醒了？”
“嗯，现在几点了，怎么都不叫我？”
“看你睡得那么香，我哪里舍得叫你——对了，干嘛一早醒来就过来抱我，一觉醒来觉得更爱我了？”
赵行川本只是随口打趣，没想到施屿从善如流道：“嗯。”
赵行川顿时忘词了，施屿笑了笑，然后松开手，坐到一边的餐椅上去。他拿起手机，不紧不慢地开口：“我打算今天就通知他们我要退圈的消息，反正年也过完了，再拖下去也麻烦。”
“嗯，我会转发并祝你退休快乐的。”赵行川半开玩笑道，“以后打算做什么？我这里有个很不错的工作，你要不要参考一下？”
施屿：“说。”
赵行川：“赵行川的全职太太：每月都给你上交工资，不用你洗衣做饭，你负责快乐就好了，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很吸引人？”
“……”施屿，“你不嘴贫是不是会死？”
赵行川慎而重之地对上他的眼睛，说道：“我没嘴贫，我是认真的。”
施屿嘴唇轻轻动了动，没法反驳。
“唔……那你现在饿吗？我给你做了早餐，还放在微波炉里，你饿的话就加热一下吃，好歹填下肚子。”赵行川一边说话，一边走到微波炉旁按下了加热键，根本不给施屿以选择的机会，“还是吃吧，午饭还有好一会儿呢，别饿着了。”
施屿不置可否，在手机备忘录上整理好待会要发的通知，片刻后赵行川把热好的早晨摆到了他面前，然后从他手中抽出手机：“别忙了，先吃点东西。”
施屿微微皱眉，抬眼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看向餐盘里的食物。
“番茄厚蛋烧，这是第二次做的，第一份弄得不大好看，所以我自己吃了，不过味道还不错，你尝尝看？”赵行川满眼期待地望着他。
施屿抬手夹了一块，一口咬去一半，蛋煎得刚好，少油少盐，恰好能尝出西红柿的一点酸甜。
他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