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搞什么?”余北一听这话,如临大敌。
“和我接吻。如果你觉得膈应、难受,说明你真对我没想法。”
余北的大脑轰的一下全乱了。他惶恐无措地发现,他竟然真的不敢。他怕这一亲下去所有东西全完了。
什么亲情爱情,在欲望面前全他妈成了狗屁。
余北沉默了。
路南露出一个仿佛胜利者的笑容,他像逮到兔子的狼那样兴高采烈地宣读了死亡判决。他笃定道:“你不敢,小舅。我就知道你不敢。”
余北在第二天打包回了上海。明知是在逃避,但他别无选择。他一躲就躲完了路南高中三年。
路南十九岁,余北二十八岁。
这几年余北每次回家,都被按着头去相亲。相了没有一百次,也有几十次。
但他不仅迟迟没有结婚的动向,就连谈恋爱的迹象也没有。搞得全家除了路南之外的人都很着急。当然有多少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想也知道。
余北他妈不是自夸,她是真觉得自家儿子挺好的。又高又帅,名牌大学毕业,无不良嗜好,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技术部的小高层。人来相亲的姑娘几乎个个都对余北很有点意思,可她的儿子就跟个法海似的。问他什么想法。他说没想法。
问他为什么没想法。再好的姑娘都能给他挑出一堆刺。
余北他姐劝他妈,男孩晚点结婚有什么的。但她私下里问她弟,“是不是没碰上合适的?”
余北说:“目前没有结婚的打算。你们急也没用。”
余北想得很明白,你们叫我相亲,我相。你们叫我结婚,没门。
一个字总结,就是拖。
他也不是没考虑过出柜。问题是,他连出柜的对象都没有,出得毫无说服力。大不了打一辈子光棍,还能咋的。
然而,事情的发展总不会都在余北的掌控之下。
第5章 第 5 章
他既没法叫路南回头是岸,也没法让自己改邪归正。
路南在三年里变化非常大。
原来他虽然性格张狂,不好相处,但外表看起来还是挺好欺负的。尽管个子不矮,但发丝软趴趴,肤色也偏白。如今他是从内到外都让人不敢小觑。打个庸俗的比方,他像把已经出鞘的剑,只待饮血了。
余北刚出车站看到靠在墙边等他的路南,差点没认出来。路南以前粗边方框的眼镜换成玳瑁细边的圆框,五官可能是长开了的缘故,显得更加冷峻。
现在叫路南小朋友,已经不太合适了。
“走吧。”路南道,“两年没见,还记得你外甥吧。”
去年春节余北公司有事,回家时路南早开学了。因此连面都没碰上。
“怎么会不记得。”余北心下苦笑。他参与了路南人生十六年,才不见两年,远不够他忘的。
“你妈说你考了上海的大学。”
“对。”路南说,“读了一学期,就那样。”
“参加学团了吗?”
“没,太麻烦。”路南扯了扯嘴角,余北觉得那和假笑差不多。
“你以为你会问我有没有男朋友。假正经不适合你。”路南把围巾往上扯了点,风大,穿了件低领毛衣,有点冷。
“我为什么要白问这个问题。”余北说,“我有时候怀疑你是不是故意在整你舅。你妈难道没叫你买新围巾吗?”
“我勤俭节约,不行?”路南嘲弄道,“到底是谁在整谁啊,小舅。”
“你他妈的亲我,又想把我搞到床上,第二天人就跑得没影了。两年过去了,你他妈整整两年没理我。知道我什么心情吗?”
“……”
“你声音太响了,旁边人会听到。”
“那又怎么样?我就是基佬我不要脸。总比你深柜还老去相亲要强。”路南压低了声音。虽然他火大得要死,但还不想在公共场合和余北吵。一个没控制住,两人在这互殴被警察逮进拘留所。一问还他娘的是甥舅二人为情所困。
那天余北被路南刺激昏了头,还真的把路南摁在床上亲。路南的手在那瞎几把乱摸,余北亲着亲着有些上火。路南衣服下摆都给撩起来了。余北手一碰到路南的皮肤,就打了个哆嗦,脑子瞬间清醒了。妈的,差点就要搞出事情。
余北急忙把路南推开。
路南一拳砸在余北身上,只扔给余北一句我□□妈,摔门就走了。
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啊。余北至今回想起来,都感觉当初自己是吃了屎,才会干出这种破事。
这座南方小城的冬天灰白而阴冷。路南在前面走着,风衣的边角沉闷地低垂。路南的车停在路边,是一辆香槟色的卡宴。余北头一次见,他把行李箱放在后备箱,坐进了副驾驶。后排让余北这种身架的人,未免有些憋屈,腿都摞不舒坦。出乎余北的意料,路南车开得很稳。他没开空调,反而开了一点车窗。路南从小不喜欢车里滞固的空气,除了大夏天和雨天,他次次要开窗。余北又情不自禁地想到这个。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拿路南怎么办,甚至不知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似乎路南是铁了心要吊在小舅这棵歪脖子树上了。
为了避免发生车毁人亡的惨剧,两人一路无言。
很快余北发现路南并没有朝家的方向开。“你要到哪?”余北问。
“这么着急想回家?”路南反问。
时间确实还挺早,才下午三点左右。
余北摇头,继续保持沉默,但他有种不太妙的预感。按路南这德性,估计又要搞什么事出来了。
路南居然把车开到了三年前,也就是他十六岁从家里出去,一路晃荡到的酒店。车在地下车库中熄火。路南没有打开车门,余北同样没有。
“喜欢我吗,小舅?”
路南平静道,他的手还放在方向盘上。
“这里只有我和你,你能不能像个爷们一样回答这个问题?”
“一定要我说实话?”
“对。我要听实话。”
余北闭上眼睛,手指捏了捏眉心,他头疼得厉害。这个问题他已经回避了多年。但终于到了一个无法逃避的时候了。路南俨然长大,他无法继续搪塞下去。
“喜欢怎么样,不喜欢又能怎么样呢?”
“要是喜欢,我们上去酒店,干什么你也明白。要是不喜欢,我们现在就回家。从今以后我再不回死皮赖脸地拉着你和我跳火坑。”
“你想找谁找谁,结婚也随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