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洗瞅着他八风不动的表情,站着没动,还犹豫了下。
吴病配上一个温和无害的笑,却是不容置疑的口吻,“过来。”
当李洗堪堪走过来时,吴病早已暗暗拽好的被子,摆好的攻击姿势陡然发威,带着凌厉的气势,风声一晃,李洗被兜头摁进了被子里,一双手隔着被子,猛然掐住他的脖子。
“你……”
吴病双手掐在李洗的脖子上,双腿压制住底下毫无章法胡乱挣扎的人,嘴角噙着一抹疯狂的笑。
危机时刻,李洗的手抓上对方,抓上去的瞬间,吴病瑟缩了一下,接着就闷哼着松开了手。
李洗甩手掀开被子跳起来,急速咳嗽了几声,额头上汗涔涔的,头发都给捂湿了,对吴病怒目而视,“你疯了——”差点就断气了。
吴病白着脸,拉过一旁的被子盖住自己的下方,含笑,“疯什么疯,你不是没死么。就许狗咬我,还不许我打回去了?”
李洗听完这话脸色当即沉了下来,再次声明,“我没有算计你,我并不清楚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我们为什么又会这样。”
吴病咬牙,“你不知道好说,问你表哥史密斯金那老混蛋。”
正在李洗愣神的这几秒钟里,吴病第二次让李洗过来。这回李洗不干了,才吃过亏,头发还没干呢。
吴病一怒,劈头盖脸咆哮,“你小子不过来扶着点,这是让我爬着进卫生间洗澡啊——”
李洗恍然,冲吴病底下堆着的被子只瞧了一眼,面上一热,麻溜地凑了上来,帮着扶起他往卫生间的方向过去,过程中还尽责地问:“要我帮忙么?听说自己不是很好清理。”
吴病眼皮子一抖,眼珠子登时斜过来,凉凉的,“不错嘛,你经验不少啊,还知道这些。”
“不是。”李洗自知失言,立马解释,“我只是听人说的。”
“听你表哥?”
李洗被问得哑口无言,没有反驳,的确是史密斯金无意之中说的。
你小子果然和史密斯金那混蛋是一窝的。
吴病站在卫生间门口,恼火地一脚将李洗蹬了出去,“滚!”被蹬出去的同时,卫生间的门砰一声重重关上了。
李洗站在门前,尽职地等着。等了一会儿,只听得到里面传出不间断的淋浴喷头水声。返身走到床头柜上拿起手机。
表哥:洗,我带着王大力先回去了。勿念。
李洗一瞅见这条信息就爆了句粗,再一瞅发送时间,好几个小时前发的,开溜倒是开得相当之炉火纯青。
李洗打量着狼藉不堪的床面,别开眼,不自在地作势清咳了一声。在扭头看到地上扔得到处是的衣服时,稍稍迟疑了一下后,就俯下身子一件一件地捡起来,放到一块。
拉出张椅子坐下。坐了一会儿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走到卫生间门外,叩门,得到里面一声骂后,朗声回道:“你没带干净衣服进去,是先拿我的衣服给你换上,还是我去你房间帮你拿套干净衣服过来?”
这样子问,但李洗早做好了去吴病房间帮忙拿衣服的准备,虽然自己旅行包里不缺干净衣裤,那也要里面的人愿意穿才行。
如此念头一开,李洗又是莫名其妙地咳了一声。
卫生间里先是没动静,过了一会儿才重新传出来声音,只听得里头吴病忍着火气的腔调,吩咐他去吴病自己房间拿衣服过来。
李洗得了回应,从先前拾掇起来的衣服堆里翻出钥匙,二话不说就往吴病的客房过去。
吴病在卫生间里忙里忙外了半天,等好不容易整理好了,已是累得气喘吁吁,外加浑身寒毛倒竖。人生头一回,可是糟透了。
听到门板被敲响时,吴病黑着脸,开门,凶悍地剜了一眼肇事者,不客气地一把从对方手里夺过衣服,再次将卫生间的门哐当拍上。
火|药味儿十足的气氛,直到吴病扬言要去找史密斯算账时彻底爆发。
吴病瞪着眼,眉头绞到一起,音调拔高,“你说那混蛋已经离开了?”
李洗点头,将手机递到他的跟前露出史密斯金留下的信息,且冷静说道:“刚才去帮你拿衣服时,我去敲过他们俩的房间,也问过工作人员,一早就退了房离开了酒店。”
吴病审视着李洗,发现他并不是在说谎时,冷冷笑了两笑,低下头,自言自语,“那没办法了。”
李洗还没反应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脖子登时又给掐住了,吴病恶狠狠掐着他的脖子,骂道:“你就弟替哥偿,受死吧混蛋——”
有了经验,这次李洗没再那么遭罪,只轻轻巧巧地往对方身上随便那么一按,吴病当即哼了一声后,就曲起了身子闷得跟虾米一样。
李洗挣脱出来,退开一步,举手摸着自己的脖子,火辣辣地疼,皱眉好心建议道:“你现在的状态跟我动手只会吃亏,不如等养好了再动手也不迟。”临了加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吴病弯着腰,四肢五骸都在叫嚣着酸痛,他细细密密地吸着气,心里头可憋屈了,眼下连呼吸个空气都显得艰难。
可当前的局势于他而言,的确如李洗说的没错。
并且吴病好死不活地发烧了,在两人从长白山北坡离开,返回二道白河的路上,吴病已经烧糊涂了。
李洗将他送到镇上的医院,接受了来自医生和护士古怪的注视后,静静地坐在病床旁盯着床上的人看。
吴病躺在上面,手腕上挂着点滴,紧闭双眼,安安静静的,脸色苍白如纸,如单薄的白色千纸鹤一般,仿佛随时都会消散进空气里。
李洗不由生出一股别样的心疼,拉起他的一只手轻轻拢进掌心。
发现吴病忽然微微动着唇角,发出似有似无的轻喃时,李洗快速俯下身,将耳朵凑了上去,声音很微弱,他仔细分辨了好几遍才分辨出来,一分辨出来就是一阵苦笑不得,这人梦里也在骂人呢。
吴病醒来时已是下午,夕阳从窗户映进来,映红了整间病房。
李洗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看见他睁开眼睛,就笑了一下,笑着说:“你醒了,好点了么?”
吴病眉头一皱,不高兴了,“笑屁啊。”
李洗含着话,从喉咙口发出一声好说话的嗯。
这下,吴病更不高兴,搞得自己跟个什么似的,对方好像在迎合着自己,啐道:“嗯你妹。”
李洗终于笑出了声,“嗯我就行,我没有妹妹给你嗯。”
吴病咀嚼着这话这氛围,福至心灵,心头登时颤了一颤,半坐起来,拧着眉毛,盯住他的眼睛,对方的眼睛依旧清亮,只是现在更沾染上了一种名为柔情的东西。
吴病直击要害,说出了那种难言的可能,“我说,你小子该不会是对我有意思吧?”
吴病希望听到诸如不是,或者你想多了之类的话。可李洗相当之没有默契不说,还异常坚定地直接表白了心意。
瞟着对方舒朗的眉眼,挺直的鼻梁,微微抿起的薄唇,就是不敢看他的眸子,这可大发了,吴病心头突突地跳,跟踩着鼓点似的,头皮发麻,外加鸡皮疙瘩一个不落地全突了出来。
第31章 第 31 章
吴病慌了,空气静极,他默默消化了好一会儿,说话都有点不利索,嗫嚅着开口,“这样哥们,昨晚的事,念在你也是受害者的面上,我就当你刚才是头脑发昏说的浑话,我什么也没听见,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以后各走各边。”
“你没听见的话,我可以再说一遍,而且我要对你负责。”李洗冷冷地强势回应。
吴病一急,恨不得照他的脸上来一拳,弹坐起来指着他大骂,“你还有完没完,谁要你负责了?你有多远滚多远。”
李洗静静望着吴病,就在吴病给他望得浑身发毛,以为他要扭头就走时,说了一句让吴病尤其发毛的话,且风格极其不李洗式的话。
李洗说:“那你要对我负责。”
吴病木着脸,神经迟钝,糊里糊涂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对你负责?”
“你掰弯了我,还睡了我,现在还想甩了我,你个渣男。”
话一落地,吴病惊得眼眶都要爆了,对对方的厚颜无耻,以及这带着莫名生气口吻的责难感到叹为观止。这到底是谁睡了谁?谁掰弯他了?他什么时候还成渣男了?这小子莫不是被人下了降头?
之前多正经一小年轻啊。
吴病内心四连问,脑子一亮,突然悟了,这是稀罕上自己,一秒变成恋爱脑,脸也不要,打算死缠烂打了。
吴病一低头,“你干吗?”
李洗握着他输液的手,抬手指指输液瓶,“打完了,我帮你拔针。”
吴病一缩手,没缩动,不悦地皱眉,“我自己来就行。”
可李洗没听他的,自顾自地帮吴病把输液针头拔掉,贴好白色医用胶布,问:“你是打算直接返程,还是先在这镇上住一晚,明天再启程?你决定,我都听你的。”
听到这,吴病打算先放下两人之间的纠葛,陡然问了另一个问题,“史密斯金那老混蛋什么时候离开国内?”
李洗也不诓骗他,知道什么就说什么,有了媳妇忘了表哥,“明天的班机。我们现在就出发,应该可以赶在明天他离开之前找到他。”
吴病对于李洗这献殷勤的举动老大不习惯,虽然对方面上还是一贯的冷淡,声线也还是一贯的清冷,可这话里的意思一点也不冷淡。自己找史密斯金,必是要将他隔夜饭打出来的。
吴病有些欣慰,返程的路上也不再太过对他爱搭不理。当李洗递过来什么吃的喝的时,也大方接过。李洗同他聊什么事情时,感兴趣的也会给予回应,气氛也不算太尴尬。
直到两人在机场里寻了半天,吴病远远地瞥见一头飒爽发亮的金毛,是史密斯金没错,那老混蛋正在登机口,眼看着就要进去了。
吴病爆喝一声,“姓史的——”
史密斯金拿着自己的登机牌,被这突然的动静吸引,扭过头去看,一看之下就跳了起来。只见不远处一个长得蛮俊俏的男的,此刻正咬牙切齿地抡着两条长腿冲这边狂奔而来,最多不超过一分钟就要凑上来了。
深知自己干的好事儿,史密斯金风度丢了一地,急吼吼一把拨开站自己前面的助理,闷头冲进了进去。
吴病还未来得及奔上前,猛地就给人拦腰抱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