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鹤缘

分卷阅读1

御宅书屋备用网站
    ======================================================================

    《鹤缘》作者:秦嬴

    文案:

    鹤凇本是天宫里一只无忧无虑的仙鹤,无奈终日游手好闲惹人嫌弃,被撵到山中做了个土地公。某日这个鸟不拉屎的山岭上竟然来了客人,不仅是当朝的小皇子,还是个哭包。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仙侠修真

    搜索关键字:主角:鹤凇 ┃ 配角:鹿钰,天玄 ┃ 其它:

    第1章 第 1 章

    吕洞宾酷爱白鹤,这在天庭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相传吕洞宾出生之时紫气东来,异香满室,有白鹤飞入帐中不见,以此为仙缘不凡。后其遍游名山大川,得遇钟离权点化道法,断生沉万态,绝荣辱千端,终以飞升成仙。

    鹤凇是吕洞宾豢养在仙府的一只白鹤,生得羽翅洁白,优雅纤细,极为好看。与渺渺天宫格格不入的是,鹤凇既无仙骨,也无仙缘,只是吕仙偶游凡间时逢天降暴雪,雾凇沆砀,眼见一小鹤将冻毙于风雪,心下不忍,便将其带回了仙府。

    就这样,鹤凇顺顺当当的在吕洞宾府邸长大。但他凡心甚重,受不了天庭清修的约束。对于修道,他或是懈怠或是躲避,学会化形后更是常嬉戏于松柏成林,花卉成园的极东仙岛,流连着不肯返回仙宫。

    曾有仙友劝说吕洞宾好好管束鹤凇,或在天庭为他谋个仙职,体体面面,前程远大,总比终日浪荡的好。吕洞宾总是打着哈哈过去,道:“道本自然无为,鹤凇是凡鹤,他逍遥自在就好。”

    吕仙虽然口上应付了过去,但见鹤凇游手好闲的样子终是不满,便把他天天锁在书阁里熟诵仙典。这日鹤凇打着瞌睡翻着那诘屈聱牙的天书,突然见一放之高阁的锦盒。

    他从桌上捞起一个杏子塞入口中,拍拍手取下了那精致的锦盒。锦盒上略染浮尘,想来许久未被人碰过,鹤凇又把盒子贴耳掂了掂,顺手打开锁扣。

    与想象中不同的是,盒中并没有什么珍贵法器,有的只是一卷微黄的绢画。鹤凇将画轴展开,便见画中一人一鹤。画中人一袭青衫,极是儒雅隽秀。他眉眼含笑的抚着鹤羽,像是凝望着一个多年老友。

    画卷上有股陈年的草木清香,淡淡的甚是好闻。鹤凇随口将杏核吐在地上,又细细地看起画来。突然身后有一阴影投下,吕仙看着书阁内的一片狼藉,怒斥声:“我让你读书,你在做甚!”

    鹤凇赶忙坐正,抱着画讪笑道:“我看书乏了,就看看画。”

    吕洞宾看着鹤凇手上的绢画,道:“这你从何处翻的?”

    鹤凇如实道:“《无极玄易功》下面,被压了好多层,搬开就能看见。”

    吕洞宾捻须道:“放得那般隐秘,你倒是会翻。”

    鹤凇好奇道:“这画工真是精湛,人与鹤都栩栩如生的。这是何人所画,所画何人?”

    吕洞宾道:“天玄仙君书画双绝,人尽皆知。他曾应王母之邀赴蟠桃盛宴,于瑶池之中见白鹤展翅,心下欢喜,就画了这幅画。”

    鹤凇摩挲着画卷道:“天玄仙君?从没听人说过,看着也眼生。”

    吕洞宾用拂尘敲了一下鹤凇的头道:“天玄奉命下界之时我才刚刚拎你上来,自然没有见过——你书念得如何了?”

    鹤凇苦着脸道:“徒儿道缘浅薄,师父你就放过我吧。”

    吕洞宾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刚才司文天君找我,说是想为你寻个差事。你在仙职上好好修炼,未来没准也能擢升仙君。”

    鹤凇摸了摸鼻子,问道:“是要我做什么?”

    吕洞宾道:“太上老君那里缺一个送信的仙使,灵宝天尊那里缺一个跟随的仙侍,南极仙翁对你也很是中意。我都未应承,你喜欢哪家就去哪家。”

    鹤凇笑道:“对于仙禽来讲,都是好去处。”

    吕洞宾道:“你不想去?”

    鹤凇言简意赅道:“不想。”

    吕洞宾捻须叹息道:“凇儿,不是我要赶你走。虽然你是凡鹤,但久处天庭也是要历天劫的。我是怕到时仅凭自己难以对付那未知劫数,所以才遍寻灵力强盛的上仙,或可帮你渡过此劫。”

    鹤凇垂头不语,把地上的杏核拨来拨去。

    吕洞宾想了想,又道:“你凡心甚重,总留在天庭难免会引诸仙不满,不如到凡间去如何?划定一方水土,做一方的守护神,在俗世凡尘中好好修炼,亦能巩固仙性。”

    鹤凇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吕洞宾亦笑道:“我知道你素来心气高,受不得别人差遣。我辛辛苦苦带大的徒弟,也舍不得被其他人呼来唤去。等你再回天庭,一切都圆满了。”

    第2章 第 2 章

    鹤凇飘飘然下了凡间,才发现自己被诓了。

    天庭为他所划的管辖范围既非城市也非乡镇,而是巍巍终南中的一个山岭。举目四望,人烟全无,芳草萋萋,鸟兽为伴。与其说是守护神,不如说是一方土地公。鹤凇心下悲凉地走在这荒僻的山岭上,竟意外在山顶看见一个小小的道观。

    那道观不知何朝何代所建,几欲要为山风所破。夕阳的余晖斜落入观,空气中的尘埃也清晰可见。鹤凇又走得近些,便见观内一片斑驳,所供的神像泥塑也已破损,难以辨认。

    虽说神像已经破损,但其雕工却精细异常,它身畔所伴随的仙鹤栩栩如生,依稀可见曾经风华。

    鹤凇变出一个干净的蒲团坐下,对着那残缺不全的神像叹了口气道:“兄弟,虽然不知你姓甚名谁,但庙成了这个样子,想来在天上的日子也不好过吧。唉,好歹你还能立庙,还能有些供奉吃,小弟我被骗到这荒郊野岭来,以后的日子还不知怎么捱呢。兄弟啊,如果你能听见我说话就托个梦,以后回了天庭我找你喝酒去……”

    时间车轱辘一般的转过去,山中的日子虽然平淡,但乐得悠闲自在。鹤凇给这个不大的山岭取名为鹤岭,给那颇有年头的古观取名为白云观。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读些属于凡世的无用之书,偷些山林猴儿们酿的果酒,日子倒是有滋有味。

    某日吕仙偷闲下界看他一眼,便见鹤凇懒洋洋地躺在柏树枝杈之上,打着瞌睡看狐狸捉山鸡。

    吕洞宾纳罕道:“好歹也同属羽禽一族,你倒不为所动。”

    鹤凇道:“那母狐狸生了四个小狐崽子,倘若短了吃食,必会活活饿死。都是苍苍生灵,还分得高低贵贱了?”

    吕洞宾捻须笑道:“道法自然,贵在无为。你竟然悟得了这个道理,难得难得。”

    鹤岭虽然荒僻,但出得巍巍终南百十里,便是那天下最锦绣繁华的长安城。鹤凇虽然心弛神往,无奈京城有城隍管着,他不好随意唐突。秦岭脚下虽然有不少王侯贵胄依山傍水建着精致的庄园,但空有楼阁,少有人烟,鹤凇转悠了几次,也颇觉无趣。

    这日惠风庆云,天朗气清,鹤凇在观内正凝神入定,突然听见门外一阵喧闹。他捻了一个仙诀隐去身形,好奇地往外看去,便见乌压压一群人往观内搬着什么,末尾还站着一个小男孩。

    那小男孩不过六七岁的样子,面白如玉,生得一双黑漆漆圆溜溜的大眼睛,身上的衣服虽然素净,但在阳光的照射下依稀可见暗纹流转,想来出身不凡。

    只是那不菲的衣摆上蹭满了草屑灰尘,像是被人一路拖拽上来的。

    一周仆役把行装丢在观内,拍拍手就准备下山去。那男孩噙着泪抓住一人的衣摆,呜咽道:“你能不能跟父皇求求情,不要把我一个人丢下……”

    那仆役丧着脸道:“小殿下,天子一怒,流血漂橹,你又何苦为难我们做下人的呢。”

    小男孩啜泣道:“我怕……”

    那仆役不动声色地抽出了衣角:“每一位皇子出世间,无一不是紫微星现出紫光,上承天运,下安宗庙。您出生于七月十五中元鬼节,又是卯时三刻,天将明未明,百鬼夜行,实在不是祥瑞之兆。皇上让你一人清修,也是为了国运着想啊。”

    小男孩拼命地摇头,脸上挂满了泪痕。

    仆役匆匆甩手离去,像是避讳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袖子扬起的风打在那男孩的脸上,让他无端的打了一个哆嗦。明明是惠风和畅的春日里,他只觉得遍体生寒。

    鹤凇恹恹地看着这一番动静,无趣地瞬移到观外的桃花树上补眠。

    夜半时分,荒僻的观宇内传来了断断续续地抽泣声,凄凄切切地挠人心弦。鹤凇被这哭声搅扰得难以入眠,气冲冲的返回了观内。

    听到重重地脚步声,观内的哭声戛然而止。鹤凇捻诀变出一个烛台,便看到白日所见的那个小男孩正蹲在泥塑仙鹤的白羽之下,畏惧地想把身子再往里缩一些。日间温暖和煦的春风在夜里寒凉刺骨,呼啸过林的声音恍若鬼哭,把他吓得不轻。

    鹤凇突然觉得头很疼,他把烛台放在高处,抱着手臂道:“你在神像旁边做什么,扮善财童子吗?”

    小男孩更是抖如筛糠,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拼命地想把自己藏在阴影里。

    鹤凇叹了口气道:“出来吧,我都看见你了。”

    静默了良久,泥塑的鹤羽下畏畏缩缩地探出半个脑袋。

    小男孩吸着鼻涕道:“你是人还是鬼?”

    鹤凇没好气道:“你在我的山头上,住着我的白云观,还问我是人是鬼?你才是个讨厌鬼。”

    小男孩看着鹤凇投在地上的影子,垂着头嘟嘟囔囔道:“对不起……我听说这山上没人住的。”

    “现在有了。”鹤凇道:“你快从翅膀下出来,那泥塑剥落得厉害,留心砸到你。”

    小男孩磨磨蹭蹭地走了出来,有些不安的搓着手指。鹤凇用袖子胡乱帮他抹了把脸,仔细看看,倒也眉清目秀,很是可爱。

    鹤凇道:“也不是丫头,怎么哭包一个。脸都哭皲掉了,丑死人了。”

    小男孩羞红了脸颊,慌忙低下了头。

    鹤凇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诺诺道:“景晗,日属晗。”

    鹤凇唔了一声,道:“日属晗,天将明未明欲明。”

    景晗的脸霎时苍白一片,紧咬着下唇不作言语。

    鹤凇摸了摸他的头道:“雪后初晴,天色将明,这是希望的意思,必得神明护佑。”

    景晗仰起小脸,眼中似有星辰闪烁:“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