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天下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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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昊不知道自己内心极深地惶恐是什么,他只是觉得,怕极了先生离开。

    哪怕…方讷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想法和痕迹。

    他亦整日惶惶不可终日。

    简直疯了。

    ☆、第四十一章  不惧情深,奈何觉浅

    文煦到达京都的日子很迟,他在西京忙着把设计图,半成品什么的打包了一下,足足弄了几车有余。

    他是欢欢喜喜来得,想着能见到长安哥了,他没想过,谢长安会不等他,在京郊候亭没见到人的时候,他就慌张了,脸上没了笑,等到了京里,惊闻谢长安居然已经随军出战两月有余了,他才恍然回神,才明白,谢长安在中第后送他走时说的话。

    “此别经年,珍重。”

    文煦是被谢长安和自家哥哥宠着长大地,他完全没想过,早熟、韬光养晦,能力强之若谢长安这等惊才艳艳的人物,也是会孤独,会失落,会想有个人陪着的时候地。

    而他,在谢长安最需要的时候,潇潇洒洒和对方干了一气,便走得干干净净了。

    甚至谢长安几月未曾寄锦书与他,文煦竟也没多想,他没想过,谢长安会不要他了。

    可他是享受惯了关爱的人啊,是他的错啊。

    谢长安想着断了好,不再联系,他竟然也丝毫没有起过写信给对方的意愿。

    文煦呆滞地坐在自己的宅邸花园中出神,后悔和内疚几乎把他淹没,恐慌却在不经意间悄然出现,抢占地盘。

    文煦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一种丢失重要东西的惶恐席卷了他,让他战栗,让他被自己气得发颤。

    他不是个东西。

    他把谢长安弄丢了…

    谢长安…不要他了。

    花园里的土显然是翻新过地,想来这些花也是不久前才移种地。

    花园里群芳争奇斗艳,生机勃勃,文煦却没了欣赏的心情。

    他把谢长安弄丢了…

    弄丢了…

    大漠边关— —

    见姜骁又掀帐阔步而入,谢长安推枕揽衣,起身坐直了看他。

    “怎地又过来了。”谢长安的语气有些无奈。

    姜骁眼下青黑,精神头倒是不错,模样瞧着还有点兴奋激动和说不出的嘚瑟。

    男人穿戴的盔甲在不经意间碰撞,顿时带出一片金戈争鸣之声。

    男人坐在了他的床榻边上,眼睛极亮,带着喜悦:“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想,我们以后该怎么办,昨晚有了些苗头,我回去想了整整一夜,觉得还是自旁宗家领养一个孩子在膝下,自小教养的好,我家那边你不必担心,我会说服奶奶和母亲的。怎么样,子嗣这样安排,可以吗?”

    青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期待地望着他,带着某种特意邀功的意味。

    一时间,谢长安所有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几近哽咽。

    谢长安没想过,能和姜骁…有什么结果,也没想过,这个在感情方面有点“迟钝木讷”的男人,会考虑,为他们的以后,想这么多 。

    谢长安看着对方半晌,微微笑了,灿若春光。

    姜骁屏着呼吸看他,恐错过一分一秒,一分颜色。

    谢长安…

    他心底划过对方的名字。

    仿佛得到了嘉奖和肯定,他接着絮叨自己对以后的规划。

    “这次回去,如果你能在京留任,我就争取留任京郊大营,如果你想回去,我陪你去西京换防,可否?”

    姜骁笑着和对方说着自己以后的打算,说得自己都有点开心起来,没忍住抓住对方亲了一口,本想着浅尝辄止地,不料沉迷男色无法自拔,索性探索地更深入了些。

    谢长安推搡他,却被姜骁抓住了手,不肯放开。

    见他推拒,男人停了动作。

    姜骁仔细打量对方,有点害怕谢长安动气,那对恢复不好,却被对方吸引了全数的心神,被情.欲渲染的对方美如画般不可方物,诱人深入。

    “长安…”姜骁叫,声音沙哑艰涩。

    谢长安被他的话语烫伤,抬眼看他,“你真得想好了?”

    姜骁认真回视:“是。”

    谢长安忽然笑了,冲有些可怜巴巴,萎靡不振的对方招手,“过来。”

    姜骁一时间也没多想这姿势的含义,开开心心地贴了过去。

    “长安…?”姜骁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嗯。”谢长安抱住了他,命令:“安静。”

    他们不是没有拥抱过。

    但这个拥抱,安静而沉默,流淌着默默温情。

    姜骁笑了,也抱紧了对方,又不至于碰到伤口。

    ☆、第四十二章  浑然不觉不敬祖

    西北战场的胜利,京都北部战场的胜利一朝传来,举国上下皆欢庆。

    禹国终于走上了一个从未有过的高度,北部三国至此,一国政权混乱,只待禹国坐山观虎斗,腾出手脚,便可收纳,一国已接连吃了两次大败,短期之内,国运已远远落后于禹国,禹国一统北部,鞭笞天下的历史进程,从这天起,从那消息一路从京郊而来,喧嚣而过朝天门的那日起,不声不响地开始了。

    事后,大禹准备了一场浩大的祭祖仪式,其盛势之大,据老臣们泪眼奋言,堪比开国大典,甚至,它所预示的成功,注定他要超过开国大典。

    而铸就的这一切功就,都将被史书如实记载于册,归功于新帝一身。

    李昊头戴十二旒冠冕,一身黑色金纹龙袍,冷颜肃穆。

    他高居于神庙之前,祭坛之上,身后是万臣俯身朝拜。

    方讷也跪在下方,俯身失神地回忆着刚刚视线里的黑色身影。

    骄傲,欣赏甚至淡淡的酸涩都从心底一点点冒了出来。

    祭坛下侧,无数的礼官高念着此次祭祀之因。

    “曰若稽古,帝昊,曰怀虚,钦、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格于上下。克明俊德,征战天下。一统北部,是以祭祖!”

    李昊:“我无需仰不愧天俯不愧地也。”

    祭坛的设置十分巧妙,便于传声,李昊这一句话,震耳欲聋!

    底下的人不由一惊。

    李昊:“自开国来,大禹少有明君!”

    众人冒汗。

    “代代非守成,即割地,损我国威,坏我国运,昔开国先祖泽,设诸王分封制,为禹国积累已久,至此后数代,禹国倾轧征战于内,受伐割占于外,今我,今大禹有此功绩,既不依天命,也不因祖宗庇佑,天下黎明,满朝文武,是谓功臣!”

    几位老臣已忍不住泪流满面,方讷亦是大受震动。

    李昊下跪:“昊自认登基以来,万事无不已国为先,浑然忘己也,然南方混战,尚未征伐,昊不自谦亦不自负,自此一身,愿尝以国为先,惟有一事当求众位!”

    年轻的天子转身,面向诸位卿家,深深一躬。

    “万事以国先,昊平生无愿,唯求一事!”

    方讷震惊,似有所觉他要说什么,抬起了头,和自家学生的灼灼眼神碰撞到了一起。

    李昊对他安抚一笑,接着说道:“昊欲过继后代,立一男后,此喻不予诸位驳斥之机。唯有此事,昊,求天下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