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知道你不是为了脱罪而自残?”
岳无缘笑了出来:“别傻了阿花,我要是不爱你,在你发现我身份的时候你就已经死了。”
花常乐闭上眼:“你真的是为了杀人而忏悔的吗?我不知道,我感觉不到。”
岳无缘给了他一个含着酸涩的眼神:“因为死的是你的朋友,因为我爱你,因为你为他难过我才会难过。”
花常乐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剥夺别人生命这种事情,这样不对,但你不会忏悔,从来不会。”
岳无缘说:“但我做不到啊,我意识不到,即使我知道那样不对然后接受惩罚,但是我不明白,人为什么要为合理的事情感到悔过。打我、操我、羞辱我,你不是也很快乐吗?”
“这不一样,”花常乐说,“不要骗我了,我能感觉到你不是真心实意忏悔的,你不得不杀人,也喜欢杀人,也享受杀人。”
岳无缘的眼中闪过一丝光,然后他笑了,脱力地伏在地上。
“我能保证自己不杀了你,我能说无数次对不起,为你假装自己是个好孩子,但你要让一个色盲去感受彩色……真的很难。”
花常乐回不了这句话,岳无缘让他见了世界的黑色,他贫乏的语言却无法叙述彩色。他硬了,为一个可恨、可怜又可爱的混蛋勃起,他只能扶着再次硬得发痛的阴茎,凭借性本能去刺入和撞击——去惩罚那个小坏蛋。
交合的动作越来越重,幽闭的空间都在随着他们晃动。冷白光下阴森的囚室被交媾染出诡异的情色,花常乐抚过岳无缘的淤青,像是抚过地上的污垢,他操弄着这幅身体,如盐水撒在铁桁架上滋养锈迹斑驳。
岳无缘被花常乐的手擦去眼角的泪水,又被自己失控的唾液弄得湿漉漉的。他压抑的喉咙里溢出呻吟,被填满的感觉抑制了暴虐的冲动,施虐欲在疼痛中转化为受虐欲望。他收缩着幽深的洞口,阴茎却在里面肆虐穿梭,快感鞭笞他的神经,把喘息撒在空气里了。他潮红的脸贴着粗糙地面,承受着不知疲惫的动作。他爱的性器狠狠地撕裂了他的全部。
花常乐抽出一半性器,贴着岳无缘的耳朵说:“不要为了我假装舒服,我想触摸真正的你。”
岳无缘刚要回答,就被更深的顶弄打散了回答,他哭着叫了几声才组织好语言——“我就是这样一个垃圾,我配不上你的爱。”
一个谦卑的恶毒者,花常乐想。他说:“我也没法给你爱。”
听着这话,岳无缘颤了一下,后面有意识地收紧,像是要挽留那根勃起的阴茎一样。即使他口头上说不要爱,身体还是无比诚实地迷恋花常乐的存在。
花常乐说:“现在我真的恨你,真的。”他挺了进去,操着内壁,往柔软的深处去,在几次缓慢的抽动后,便开始肆无忌惮的快速攻击。
“那就……快一点……”岳无缘被按着,动弹不得,他痛苦的身体还在痉挛,话语越来越碎,唾液狼藉地淌在了地上。
花常乐吻着岳无缘的后颈,没被拷住的手抓着岳无缘的脚踝,粗暴地拉扯。痛觉加深了快感,岳无缘被刺激得口齿不清,带着哭腔求饶,这让花常乐有点成就感,失神的哭饶比春药还有力。他挺着性器顶弄对方的内壁,宣示主权:“你要乖乖的,不要伤害别人,你只属于我。”
“是……我是只属于阿花的小狗……”岳无缘想要触碰前端的阴茎,却被抓住了手。
“忍耐一下,不听话的小狗应该受到惩罚。”
“啊……好……我什么都听阿花的。”他含糊地叫着,含着自卑而偏执情绪。欲望把皲裂的旱区变成浑浊的沼泽地,他被射在里面,干到了高潮射精。
花常乐抽出性器,被前所未有的疲惫袭击,春药的效果已经消失了,他的腰部酸得厉害。这时候他才恢复理智——自己被绑架了。然而他干了绑架他的凶手,凶手正可怜兮兮地躺在地上。
岳无缘像是漂亮的破烂布偶,满身都是汗液和精液,他已经没力气站起来了,也没力气杀人了。
花常乐想,如果可以,他可以永远把岳无缘关在这里,干到他们任何一方死去。他第一次享受着阴暗的占有欲,并且不被世俗道德约束。
“只要是阿花的……我都喜欢,我喜欢阿花。”岳无缘沙着嗓子说:“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回到了家,阿花就是我的家。”
——真的吗?
花常乐想不到答案,也许岳无缘又在骗他。他害怕。明明想要拥抱爱的对象,却身不由己推开了对方。他用一种回避来谋杀走投无路的怜爱,一颗痴心沉入被绿潮冻结的春湖。
第五十三章 生死变(一)
花常乐不懂岳无缘,他只能懂他自己——他爱着岳无缘。
犯罪认知让岳无缘从一个施虐狂变成受虐狂,但生理欲望让这人不得不成为一个杀人狂,因此他永远痛苦地迷恋死亡。那是个基因实验的被害者,也是无药可救的加害者,作为执法者的花常乐只能去逮捕他,而作为爱人的花常乐却想要救他,却不知怎么去救?
——真的有办法能救他吗?
花常乐不知道。
岳无缘恢复体力以后就起来收拾现场,他穿上衣服,收走了带血的手铐和废弃针管,然后吻了花常乐。这个吻很短、就像说“早安”一样日常。只有轻轻的碰撞声,他们贴合的肌肤共享着温度,在某个暧昧的角度,冷白的灯光擦着侧颈的皮肤钻进了视网膜,随即被闭合的眼皮锁在永恒的黑暗中。温柔沉在短暂的动作中,也许过了几秒,或十几秒,都无所谓了。他们只是享受此刻。
潜伏的气力被轻柔动作掩饰,岳无缘的恢复速度快得惊人,也许是因为人造腺体和基因实验,岳无缘的能力似乎远超过他所表现的。
花常乐想不到岳无缘遭受过什么,那断然不是什么好事。他尝到了沉重的苦涩,随着渐渐远去的唇温消失在残破的黄色背影中。
这个仓库被封死了,花常乐本以为自己会被关几天,结果岳无缘走了半天又回来了。这次岳无缘换了干净的衣服,穿着衬衫和西装,一如往常。
花常乐问他:“你还要关我多久?”
岳无缘说:“我们就当在这里度蜜月好不好。”
花常乐嫌弃:“不好,我拒绝。”
岳无缘不管花常乐的“拒绝”,他靠过去拿出手机玩起内置的游戏。那是一个非常无聊的游戏:黑色的屏幕里有一只不断挣扎的蝴蝶。屏幕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就像现在的世界,事实上没有真正自由的世界。岳无缘的手指触摸屏幕,感应器回应了他指尖的压力,那只妄图冲出屏幕的蝴蝶遭到了电击,可惜程序没有给蝴蝶设置“痛苦”的代码,它还是若无其事地挣扎。
“很无聊啊,”花常乐埋怨道,“为什么不跟我说你想怎么做,以后怎么办?”
岳无缘像是没听见花常乐的问题似的,长按点击屏幕,程序指令改变,那只蝴蝶变成了一只跳动的蓝色眼球,它跳跃着,想要冲出屏幕。
——无意义的挣扎。
花常乐问:“你觉得这有意思吗?”
“没意思,”岳无缘说,“它只是永远不会变成自己渴望的样子,欲望满足就完了,绝没有自由,憎恶和伤害生生不息。"
花常乐看他玩个消遣游戏也故作深沉,忍俊不禁,轻哼一声又问:“你觉得未来世界会充满仇恨吗?”
“我不知道,”岳无缘说,“我觉得充满仇恨和充满愚昧的世界……差不多吧。”
“为什么?”花常乐问。
“都很真实,又很搞笑,”岳无缘说。
他继续让屏幕里挣扎的东西变形,变成一只手,一片树叶,一只猫,一条鱼……但这永远不是他渴望的,他只是用随机性麻痹自己。
花常乐忍不住笑了出来,又有些尴尬地低头,说道:“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岳无缘抬眼望他,退出无聊的游戏,把手机甩给花常乐。
“哟,你是要我报警吗?”花常乐拿着手机玩起来。
“如果你觉得那有用,请随意拨打110。”
手机被做了安全措施,花常乐也没傻到要明目张胆地反抗。
花常乐拿着手机,翻起照片,发现了好些尸体的图片,但那不血腥,甚至可以说很平静。大多数被黄衣狗杀死的受害者都走得安详,罗百香、莫乔、方正乂除外。想到这里,他愤恨。
花常乐问:“为什么要给尸体拍照?”
岳无缘说:“他们的死亡是幸福的,并不是人人都渴望活着,对他们而言活着是很累的。”
花常乐的手指划过屏幕,翻看一张又一张,越看越难受。但是他停不下来,他想要知道岳无缘病态内心的全部东西。
“我不能理解也不能认同,不管你怎么狡辩,剥夺他人生命都是很过分的事情。或许人有选择生存和死亡的权利,却没有正确认知生和死的能力。他们死了,他们的亲人会很难过,每次我们遇到杀人案都会看见那些家属,太苦了,即使我们能抓到凶手,也救不回他们的亲人。”
岳无缘眨眨眼,讨教道:“难道认知生死这种东西还有正确性吗?”
花常乐想了想,说:“嗯……至少有好坏。”
岳无缘靠在墙上,随性地笑了:“行吧,你是好的,我是坏的。你们这些好的和正义的,以正确的名义去纠正和抹杀那些错误的,而我,我只认合理的。他需要死,我需要杀,这就完了。”
花常乐跟他算账:“第一,别人可能是被你蛊惑的;第二,你没有权利剥夺别人的生命;第三,别人的家人会心痛;第四,你不会良心不安吗?”
“不啊,”岳无缘说,“我活着就是一种受罪。”
“你的谎话太多了。”
“我不一定要说谎,但我身边的人需要被骗,无知确实可以使人幸福,其实死亡也是,还有很多人乐意沉迷于这些幸福。虽然你和我说了一堆死亡的沉重,但你有没有想过,正是这样才会有些人宁愿被杀也不敢自杀。”
“狡辩。”
花常乐摇头,翻到下一张照片,那是两个相似的女人尸体,她们很漂亮,但看起来……似乎是标本。
岳无缘凑过来看了一下,说:“那是我妈妈。”
——那两个装瓶师。
“这样……真的好吗?”花常乐实在忍不住,把尸体制成标本,有些变态。
“难道要让她们的尸体流落到垃圾场吗?”岳无缘尴尬地说:“不过这个不是我干的,岳昶缘干的,从某种程度说,我和那个人渣太像了。”
“哦。”花常乐本想翻到下一张图,手却被岳无缘按住。
岳无缘说:“是我害死了妈妈。”
花常乐顿了一下,问:“你不是说她是COFFEE致死的吗,另一个是自杀?”
岳无缘说:“我没法对二三妈妈的关心做出合理回应,我知道她爱我,但是我潜意识痛恨她抛弃我的事情。加上岳昶缘那些实验,我总是有些恨她带我来到这个世界。不是人人都能对关爱做出回应的,我就不行。有次我和她吵架,我说岳昶缘根本不爱她,只是当她是个人形子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