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分桃

分卷阅读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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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淮道:“一支笔而已,丢了再买一支就是了,何必费尽心机的去找?”

    扶苏又笑:“它虽与寻常笔长得一样,功能却不大一样,若不找回来,恐怕会给不相干的人带来些麻烦。”

    颜淮打定主意要跟着他:“那我随你一同去找。”

    见他这样执着,扶苏没再劝阻。

    扶苏带着他在还未苏醒的街道和小巷中左拐右拐,找到一间破旧的院落。颜淮伸出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奇道:“你当真看不见?”

    扶苏准确的抓住他面前的手,并未答话,只是看向了一边。颜淮意识到自己怕是戳到了对方的痛处,于是急切的解释道:“我真的没有歧视你,只是觉得你并非目不能视之人,你…你懂我意思吧?我很尊重你的。”

    扶苏不语。

    颜淮道:“既然你目不能视,就让我做你的眼睛……”

    扶苏:“说那样你才看得清?”

    颜淮一愣,接着说:“这首情歌唱给你听,把你当做天上星?别闹了,这时候还对歌词。”

    扶苏向他做了个小声的动作,问道:“是不是有人从屋里出来了?”

    颜淮凑近他耳边悄声说:“是一个年轻的公子,背后还背着的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有的看起来像画轴。”

    “那便是了。”扶苏揽住颜淮的肩膀向前一带,“趁他不在,我们进屋里去。”

    颜淮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但还是心存疑虑的问:“你确定是他偷了你的笔?否则私闯民宅总归不太好。”

    嘴里这样说着,身体却很诚实的跟随扶苏进了院落。来到主卧门前,颜淮盯着那把崭新锃亮的锁,刚要说我们进不去时,就见扶苏在门锁上轻轻一捏,那锁就像豆腐一样的碎成了一片一片的。

    颜淮惊讶道:“看不出来你力气竟这般大。”

    扶苏笑:“这锁是画上去的。”

    “画上去的?”

    颜淮正待好好观摩一番,扶苏就先行踏进了门里,他看了两眼没看出什么不对劲来,便也跟了上去。

    屋内没有什么东西,寥寥几个家具让屋内显得有些空旷。

    最先吸引颜淮注意的是窗檐那盆翠绿的猫薄荷,只是不知被哪个小动物啃过几口,咬的光秃秃的。依他多年的美食经验来看,这盆猫薄荷看起来挺好吃,尝起来应该也挺好吃的。他刚要去窗边一探究竟时,手又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耳边响起扶苏温温柔柔的嗓音:“不要乱吃东西。”

    颜淮讪讪的收回迈出去的脚,道:“你怎么知道我想吃的?”

    扶苏说:“我闻得到。”

    颜淮嘴硬:“我就是去看看,没有想吃。”

    扶苏没拆穿他,只是道:“你抬头看看我们正前方,可否有奇怪的东西?”

    “没有什么……”他们的正前方只有一扇墙,还有挂在墙上的一副画,“……吧?等等,一般来说,画轴挂在墙上不应该是向下铺开的吗?这幅画有蹊跷。你看看,在我说话的时候它才发现自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现在自己把自己展开了……她、她是鬼!”

    颜淮一下跳到扶苏身后,指着那画中人兴奋道:“不仅如此,我还看到有一个人在画里动。”

    ☆、画中仙12

    “画中的姑娘很奇怪。”

    “有何奇怪?”

    “她的脸上…没有嘴。”

    扶苏很是气定神闲,他道:“你去取支笔来,我替她画上便是。”

    这间房子的主人大概是做书画生意的,笔墨纸砚一应俱全,颜淮从笔筒里拿出一枝毛笔来递给扶苏,问:“要不要我告诉你位置?”

    扶苏理所当然的说:“我又看不见,理当如此。”

    颜淮就告诉他大致的下笔位置,扶苏把笔尖向指腹一抹,那笔像是带刺似的带出一串血珠来,他在画中姑娘的脸上落下一笔,勾出一个形状姣好的唇瓣来,像涂了胭脂一般。

    姑娘樱唇轻启,声音不像想象中的黄莺出谷,反倒有些中性的沙哑,她许久未开口,似乎还没有习惯,只是试探性的开口:“颜公子,多谢了。”他看了一眼扶苏,欲言又止。

    颜淮并不认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得到一声感谢。

    那姑娘长长舒了口气,接着把头上的王冠,胳膊上的金链,脖颈的项链,腕上的玉镯,脚踝的金铃一一拆了下来,将挂在身上繁琐沉重的首饰都摘下来后,她披头散发的开始宽衣解带,将那绣有凤凰纹路的长袍脱了下来,只余素白中衣。

    颜淮背过身去不看她。

    顺便把扶苏的身子也转了过来,悄声道:“她在脱衣。”

    扶苏点点头,用高了一个度的声音问:“说吧,你为何被禁在画中?”

    偶尔能听到姑娘脱衣时布料摩擦的声响,过了一会,那微微沙哑的声音道:“你们转过身来。”

    颜淮按住扶苏的肩膀:“非礼勿视。”

    姑娘道:“无妨,你们看过便知。”

    颜淮这才转过身来,猛然见到放大的一张脸时吓了一跳,姑娘擒住他的手放到自己胸前,道:“你摸摸看,我到底是男还是女?”

    “你你你竟然是——”颜淮摸到了一马平川,他的心情很复杂,表情控制不住的变化莫测,扶苏一拍扇子,将他们两人拍散开来。颜淮跳到扶苏身后,震惊的话都说不利索:“他不是女子,是男的,男的!”

    ☆、画中仙13

    “我当然不是女子。”那人缩回了画中,双手扒住画框,银牙紧咬,满面怨恨。“是那小畜生用妖术改了我的容貌,还把我囚禁在这画中,将我变成这般非男非女、非仙非鬼的模样!待出去后不将小畜生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我清和的名字便倒过来写。”

    扶苏挑眉:“清和?你就是酆都的前任地仙?”

    清和眼皮一跳,怒气冲冲的问:“前任?如今任职的是谁?”

    扶苏大概觉得很有趣,笑容渐深:“暂时空缺。天庭上下都说若顶占了清和的职位,唯恐被打击报复,出门被咬,没人敢来替你的班。”

    清和冷哼一声,说道:“我谅他们也不敢。”

    扶苏伸手向前摸了摸,眉头轻皱:“你不是被囚在这画中,而是血咒画的圈中。血咒只能每日以鲜血饲养才能维持,看来囚你的人不是极其恨你,就是极其爱你。”

    “爱个屁。”清和啐了一口,“只要能放我出去,我就满足你们三个愿望。”

    颜淮用手肘戳了戳扶苏,问:“你行吗?”

    男人最怕被问不行,扶苏也不例外,他当即回答:“行。”而后补充上解决的办法,“只要杀掉绘出血咒之人即可。”

    清和亮出白森森的牙,面色阴沉的道:“你们将他喊回来,看我不咬死他。”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混乱嘈杂的声响。颜淮看了眼扶苏,在有脚步声来到主卧门前时,抓住扶苏的手,打开衣柜的门带着他挤了进去。

    闯进屋内的是程林。

    他肩上的画轴都掉落在地,灰色外衫和长发一样凌乱不堪,肩胛骨处的血顺着指缝汩汩而流。他跌跌撞撞的来到墙边的画前,跪在地上用血手涂涂画画。画中的清和刚从里面钻出来,打算咬死这个送上门的小畜生,谁知程林一把将他从画中拽出来,打开窗户道:“快走。”

    清和一下懵了,他站在窗前,冷眼看着一身湿血、涕泗横流的程立雪。程林哭的全身颤抖,他边哭边说:“我不想死,不想和你分开,我不想你也死,你快走……”

    清和没动。

    他望向彭彭作响,顶槛摇晃的大门,一推程林,后者就轻飘飘的跌在了地上,像纸一样白的脸又苍白了几分。在程林指尖将要触及到他的腿时,清和踹了他一脚,道:“滚,别碰我,下贱东西。”

    程林捂住肩膀靠上衣柜,眼泪唰唰往下流。

    不堪重负的门终于被撞开,迎面而来的却不是一个普通人。待看到那人的装扮时,清和忍不住骂了一声,质问道:“你是不是去挖人家阴亲的坟?”

    “我没有!”程林矢口否认,“我只是看见她在杀人……”

    在说话的空挡,那一身暗红婚服、头戴红盖头,手执金发钗的新娘就已经哭叫着扑了上来。那发钗上还沾着新鲜的血迹,淅淅沥沥一路落下痕迹,程林看着那血染的地板,哀嚎道:“我早上刚拖的地!”

    清和一把抓住新娘的手腕,鼻间闻到腐烂的尸臭,嫌弃的别开了脸,奋力一甩将她甩到了画里,一把将画卷起,随后对呆愣的程林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用血咒把她封印在里边!”

    程林见危机这么快就解除,也顾不得庆幸劫后余生,赶忙爬了起来,趁手上还有血时快速绘制血咒。

    清和犹不解恨,踢了他屁股一脚,骂道:“磨磨蹭蹭,真没用。”

    程林边擦着眼泪边画咒,画到一半时,就听到有布帛撕裂之声,那画凭空而起,在半空中撕咬几番最终化为无数碎片,女鬼尖叫着从窗户跳了出去,快的如一抹血红残影。程林吓得不敢再画,哆嗦着退到了原来的地方,又小声的问清和:“你为什么不去追?”

    清和踢了踢脚,金锁链叮当作响:“我倒是想去追,你看我有这个条件吗?”他曾经无数次想挣脱开,牙都磨坏了好几颗,最终结果都能看到,那锁链纹丝不动。

    “所以你刚才的苦肉计我一点都不信。”清和双臂环胸,冷冷看他。

    程林委屈道:“我给你解开——你休想。”他突然间变了一张脸,说道:“你我生不能同衾,死要同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