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淮:“哦。”
他想了想,又问:“他为何想我?”
老管家笑容满面的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就好比汉哀帝与董贤,弥子瑕和卫灵公,颜淮淮和扶苏。”
颜淮皱起眉:“可中间那对是虐恋……”
老管家说:“没关系。我看你和少爷也很有潜质,以后争取超过中间那对。”
颜淮:“……”这老头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老管家推开门,示意颜淮走进去。颜淮还疑惑他为什么不通报一声,不过转念一想可能是他们家的传统,不再多言,走进了屏风门。
第一眼看到的,是映着桃花雨的屏风。这个房间竟然四面都是屏风,透过一层窗户纸,能看到屋外晴空万里,映着自由伸展的枝桠,繁花锦簇,微微摇晃,不时有花瓣簌簌掉落。第二眼看到的,是屏风前的人,所谓人面桃花相映红,恰是如此。
颜淮自发的坐到主人的对面,那人一袭白衣,未束青丝,闭着双眸,唇边噙着浅浅的笑意。虽说闭着眼睛,但颜淮总觉得这人能看到他,不仅看到表面,更看到他的内心。颜淮头脑里逐渐浮出一个词:故人。
颜淮捏了块水晶糕,放在嘴里慢慢咀嚼。
扶苏低头喝茶,唇边弧度渐深。
颜府的后山上,蓊蓊郁郁,绿意葱茏。
弥生快乐的泡着澡,清泉之水从高处落下,形成流动的水源。他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手臂一伸,素手进了竹篮。他在空荡荡的篮子里摸了摸,随即睁开眼睛,见到里面果然什么都没有了,吹了声口哨,等待片刻,竟没见他的小跟班跑过来。
来的却是群傻鸟。
一群灵巧的鹦鹉飞了过来,为首的那只向他叽叽喳喳的叫了两声。弥生厌恶的皱眉,耐着性子听了一会,随后冲他们挥挥手,示意赶紧滚蛋。
等那群鹦鹉离开以后,弥生从清泉里爬了起来,望望天上,变回了原身。
他答应过阿羽不在其他人面前显露真实身份,虽说不知道小跟班在顾及什么,但他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答应过的事就不会失言。对,这就是他,一个诚实守信,活了四万七千岁的天界美男子。
弥生记得阿羽今早上跟自己说的话,他的工作好像是贴身仆从,要时时刻刻跟着他爱出门的少爷。嗯……阿羽说,那该死的小少爷最常去的地方是哪来着?弥生左想右想,没想起来,不过他并不是很担心,为了避免没有人为他摘阿胶以及顺带阿羽不知去向的状况,弥生早就安排了它的眼线。
他穿梭在山林之间,去往一个方向。
想起来了,那个地方的名字是,黄泉街。
弥生远远望见,一团烈焰向他冲了过来,气势汹汹,来者不善。由于烈焰速度太过,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弥生堪堪闪过,翅膀被烧焦了一块,燃起灰烟。扑了个空的烈焰转过身来,赤橙中包裹着的金黄上闪动着羽翼,弥生挥动着翅膀,暗想本以为这死缠烂打的家伙离开了,没想到一见他现身就像饿狼般扑了上来。
在两者僵持的时候,那团烈焰逐渐分解开来,组合成一个璀璨的形状。
程林支起画板,此地山清水秀,他决定写生。
想必大家都遇到过失恋的人,这类人的共同点是心情低沉,极度暴躁,容易触景生情,有时说着说着话就泪如雨下。程林和他们不一样,他是个心态很好的人,每次失恋时就会跑到山上来写生,这次也是一样。
说实话,他已经被拒绝到心彻底麻木了,马上就要黑化了呢,呵呵。
撕拉。
画笔撕裂了纸张,程林把纸团成了球扔到一边,回看画笔,发现笔头竟掉了下来。很遗憾,这次出来的匆忙,他只带了一支笔出来。
难道他就这么回去了吗?不。
程林隐隐觉得,他就这么回去的话,会错过人生中重要的支线。他这么想着,就开始默默等待。但有的人永远不会明白,仅仅遇到最重要的东西,就已经透支了你所有的运气,在运气爆棚的瞬间,从今往后日子即将走向下坡路。
程林翘着二郎腿坐了一会,看到一支笔顺流而来。
啊,这难道就是上天的恩赐。
程林二话不说,拿起画笔,刷刷刷的画了起来。
他看着前方,描摹出一个蘑菇。
线条勾画完的一瞬间,画纸上的蘑菇便从纸张里分离出来,掉到了地上。
程林很激动,原来他得到的是一支神笔。
按理说,这时候他应该画点黄金和首饰什么的,但他一向临摹,此时让他凭空绘画难了些。程林打量了一圈,偶然间抬头,发现站在树梢上的鹦鹉,那只鹦鹉目不转睛的望着天空,有点忧郁的味道,莫名有种艺术感。
程林决定画这只鹦鹉。
他画的很快,在鹦鹉扇动翅膀前就差不多画完了,程林决定为他的画勾上最后一笔。勾画完后,程林等着鹦鹉脱画而出,就在这时,黑压压的鸟儿全部冲向了天空,发出尖锐的啸唳,程林捂住双耳抬头望去,不禁对这奇异的景象叹为观止。
彭的一声闷响,有什么落在了地上。
程林吓了一跳,低头看去,原是他画的那只鹦鹉,就是不知为何毫无生气的趴在地上,看来这支笔真有大作用。
程林上前询问:“鹦鹉兄,你没事吧?”
那鹦鹉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扑扇着翅膀,大骂着:“你全家是鹦鹉,老子是凤凰,蠢货。蠢货。”
程林:“……慢走。”
☆、凤凰羽4
夜半,阿羽筋疲力尽的回到了屋里,一进门,迎面而来的冷水浇了他一身。夜深露寒,阿羽抱着自己瑟瑟发抖,他打了个哈欠,撞上弥生不悦的眼神,诧异道:“怎么了?”
弥生问:“你干嘛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阿羽把湿透的外袍脱了下来,一脸的莫名其妙:“今早不是跟你说过了,小姐查的严,我白天必须跟在少爷身边才行。”他叹了口气,“不过今天在黄泉碧落街找了至少有三遍,鞋底都磨破了,还是没有找到少爷。说起来黄泉街1号到底在哪……”
“够了。闭嘴。”弥生说。
阿羽闭上了嘴,忽然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在空气中闻了闻,说:“奇怪,我竟闻到烤肉的芳香。难道我回来前你在偷吃?”
“不是,吃你个鬼。”弥生闭了闭眼,撩开身侧残破的羽衣,没用晚膳的阿羽询着问凑了过来,使劲闻了闻,双眸一亮,说:“我能吃吗?”
弥生暴跳如雷:“都说了不是了!这是我的肉!你难不成想吃我的肉?呸,想得美!”
“知道了知道了。”
阿羽被他的口水喷了一脸,委屈的抹了把脸:“你怎么伤到的?”
“你管不着。”弥生挥了挥手,“去清泉打两桶水来,我要沐浴。”
阿羽应了一声,转身刚要出门,弥生又将他喊到了身前,手掌上下一翻,是一根金灿灿的羽毛。这根毛和弥生往日给他的大不一样,如果往常的是A,那这个是当之无愧的SSS。
阿羽双手接过羽毛,看到金羽上流动着闪耀光泽,将灰暗的室内照的金碧辉煌,惊喜道:“给我的?你从哪里找来的?”
弥生对他的问题很反感,把头转向一边:“问那么多干什么,快去快回,我的伤口疼的很,需要清泉水镇静。”
阿羽去清泉边打水回来,清水倒入木桶,弥生脱了衣服,想踩着板凳走上去,不料高估了自己的实力,连迈步的力气都没有。他想了想,还是把阿羽叫了进来。
阿羽扶着他站了起来,看到弥生被烈焰灼伤的侧腹,伤口仍在渗血。阿羽感觉到弥生的身体在颤抖,把他揽的更紧。
甫一接触清泉水,弥生长呼了一口气,紧绷的表情放松了几分。
阿羽担忧的问:“你今天去哪了?怎么搞的?”
“你别管。”弥生一向强硬,这时,他像想起了什么,神色突然紧张:“快,你快去羽衣里找找,看夹层里面是否有一支笔?”
阿羽去翻他的羽衣,找到袖口的夹层,摸了摸,没有发现弥生口中的笔,摇了摇头:“没有。”
弥生挫败的用拳头锤了一下水面,看着水面上扭曲的倒影:“那可是……!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明白,等我明日再出去找。”
阿羽问:“是很重要的东西吗?是的话我可以帮你……”
弥生打断他的话:“你知道什么?区区一个凡人,怎么帮得了我?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伺候我出浴。”
阿羽:“……”真难伺候。
接下来的日子,阿羽出门的时候,弥生也会出门,每次回来的时候,除了带回身上大小不一的伤,还会为阿羽带回一只金灿灿的羽毛。阿羽特意问兰心要了烫伤药,这药非常有效,涂上约三天伤口就会结疤,脱落后不会在肌肤上留下痕迹。
有一天,弥生白天离开后,晚上没再回来。
那日,阿羽特意要来的新药也被搁置了。
阿羽从小就经历过许多离别,知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或许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真到需要面对离别的一天时,心里也就不会像想象中那么难受。
“啊,你不要动,都画歪了。”
“抱歉。”
“突然之间怎么会向窗外看呢……唔,还要擦掉重新化才行。”
颜淮扳正扶苏的脸,从远处看了看,再回到他身前,说:“右边好像歪了。”说完,他用手帕沾水替他擦掉右边画好的眉毛,拿起眉笔,重新画一遍。
画好后,颜淮为自己精湛的技术鼓了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