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着团扇的大天狗以扇面轻点下颌,像是被逗笑了一般,微微扬起绯色的唇。他看戏一样地欣赏了一番妖狐的挣扎,手中把玩着一根雕工精美的竹笛,放在唇边轻轻吹奏了几个音。
“萤草。”大天狗平稳地唤道,竹笛独特的音色掺杂着妖力,在寂静浓盛的夜色中格外清晰。作为大妖怪,能如同他一般被人们奉为神明,向来是不乏拥簇者的。
“您叫我呀,大天狗大人?”萤草举着她的蒲公英,从走廊尽头的转角处探出头来,一双明媚的眸子里满是笑意。
“过来。”大天狗微微曲起腿坐在走廊的坐垫上,雪白的长衣铺陈,翅膀柔顺地垂下,几片黑羽落在他的跟前。他看见萤草的长马尾上还粘着一片黑色的羽毛,于是对着小小的草妖温和地招了招手,眉眼间充斥着些许无奈:“又去欺负鸦天狗了?”
“您是从哪里捡来这只半死不活的狐狸的呀?需要我把他打到四分之三死吗?”萤草笑眯眯地举起了她的草,微笑着说道。
刚刚打算夸赞少女的美貌是世间的礼物的妖狐默默地住嘴,毛又微微炸了起来。
他带着些埋怨和控诉扫了一眼大天狗,而青年丝毫没有反省的意思,反倒玩味地用手指抚了一下他的狐耳,拎起他颈后柔软的毛皮,带到自己的膝上,还顺手挠了一下他柔软的下巴。
这让妖狐下意识地蹭了一下他的手指,却忽的反应过来这个动作几乎撒娇,整只狐都懵了一下。紧接着,抚摸着他的那只手像是接触到什么柔软又舒服的东西,更加肆无忌惮地挠着他的腹部。
“大天狗阁下!您在对小生做什么……”
“怎么,对吾有意见?”
“在大天狗大人的膝盖上趴好,不许乱动呀。”萤草乖巧地跪坐在大天狗的面前,微微低下头学着大人的口吻教训着妖狐。她用纤细柔软的手指点了点妖狐眼角艳红色的妖纹,浑然不顾委屈到变形的狐狸先生,摇了摇手中的蒲公英,煞有其事地说道:“要乖乖的哦。”
妖狐更委屈了。虽然被少女的手指抚摸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但是这话里总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治愈之光笼罩了他的身体。暖洋洋的感觉充盈在他的身躯之内,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愈合。
“大天狗大人。”萤草放了几个治愈之光之后,眨着纯净的眼眸,打量着蜷缩在大天狗膝上舒服到眯眼的妖狐,俏生生地问道:“听说狐妖多美人,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所以,这是您捡回来的新娘子吗?”
“……哈?”
妖狐的伤势在灵气充裕的寺院里,愈合的很快。加上萤草定期的治疗,他除却右肢还有些活动不灵外,精神已经好多了。但是涣散的妖气还需要慢慢养回来,现在他的妖力还不足以他变回人形。
“你需要天天跟着大天狗大人,沐浴在他的妖气下,才能恢复的快些呀。”萤草煞有其事地举着大天狗掉落的黑羽,认真地说道:“这些妖气凝结的羽毛都含有庞大的力量,吃掉会对你有帮助的。”说着她笑眯眯地把羽毛塞了妖狐一嘴,让半死不活的狐狸差点噎住。
“萤草小姐,小生不吃羽毛……唔,等等……”被美丽的少女塞了一嘴妖气凝结的羽毛,还被迫咀嚼的妖狐表示累感不爱。
今日的巡视结束的早。大天狗摘去脸上狰狞的面具悬在腰间,脱去木屐,仅仅着白袜缓缓行走到内室,却在拉开门的瞬间接住了嗖地一下窜进他怀里的狐狸。妖狐的耳朵尖尖地竖起来,柔软的尾巴像是受到惊吓似地来回摆动着,一双明亮的金眸甚至带着些惊恐的神色。
大天狗并不讨厌这样柔软幼小的生物,在妖狐讨好地向他摇尾巴之后,他轻轻一笑,不置可否地伸手托住狐狸的身体,淡声问道:“又要做什么?”
兴许是强者对看似弱小的生物莫名的容忍,大天狗对娇俏的萤草忍耐度远远高于其他的手下。于是萤草也微微弯起月牙似的眼睛,笑着说道:“大天狗大人觉得狐皮围脖会舒服吗?”
闻言,大天狗失笑着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妖狐,尾巴摇的更加猛烈了。
“小生真的会做很多事情,真的!绝对比狐皮围脖有价值的多!”妖狐看着大天狗若有所思的表情,觉得自己的人生更悲剧了。他未化成人形,在大天狗面前就是一只弱鸡,只得委曲求全地低下骄傲的头颅,轻轻地舔舐了一下大天狗冰凉的手指。
像个宠物一样的举动让高贵的妖怪颇为诧异的挑眉,轻轻笑了一声。看来是颇为取笑他的能屈能伸。
“太小只了,看上去不算美味。”大天狗拎起他的后颈,晃了晃小小的狐狸,湛蓝色的眼眸中流淌着些许玩味,绯色的唇微微翘起。
“小生真的不好吃……”妖狐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道:“但是我可以做美味的食物。”
“诶,真的吗?”萤草闻言,亮晶晶的美目凝视着他,雀跃道:“大天狗大人,我们这里终于来了个会做饭的了!”
妖狐心里一惊,悄悄地扫了一眼大天狗的脸色。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不出半日,大天狗麾下的众妖们都知道了,大天狗大人现在养了一个来自平安京的,会做人类食物的宠物。
可惜他现在还不能变成人形,等到变成人的那一天,他们就会一饱口腹之欲。
妖狐觉得最近落在他身上的慈爱目光更多了。于是,他抖着毛再度扎进了大天狗的怀里,瑟瑟发抖。也许只有待在这位的身边才能不被生吞活剥了去。
端正持重而不霸道的妖力,性格虽然傲慢清高,却又有着令人信服的品质,这就是爱宕山的守护者,大天狗。
和他待久了,自然能够窥见一二旁人不了解的东西。
譬如他无聊时喜欢执着团扇在屋檐下看圆月,又譬如他其实很讨厌自己的领地被外人侵犯,再比如,他看不上软弱的妖怪,却又对柔软娇小的生物有异样的宽容。那大概是他所坚持的大义的一种,正义,力量,秩序,一切都是他所追求的。
逢魔之时,爱宕山偶尔有妖气暴动。他往往不辞辛苦地亲自走一趟,斩杀恶鬼邪魔,维护一方安定。山边村庄也大多受到他的庇护,甚至人类为他立了神社,把他作为山神参拜。
大义,其实是一个难以定义的字眼。而大天狗所执着的正义,又是什么呢。
是妖怪的正义……还是人类的?
妖狐感受着抚摸他狐毛的修长手指,微微仰起头,眯起眼眸凝视着大天狗的侧脸。那是一张风华绝代的面孔,平日里没有表情,一旦有了些许情绪波动,那精致的五官立即生动起来,傲慢清绝的气息令他凛然正义到不可侵犯。
不同于少女的娇柔脆弱,他强大到不可思议,高贵而绝色。
还真是个美丽的妖怪,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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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邪教越写越沉迷(脸),靠脸吃三年的cp啊,继续吃我安利。
柔软的狐狸真舒服,揉揉揉,阿脸崽真是能屈能伸,进能撒娇卖萌,退能抱大腿撒泼打滚,然而你啥时候变成人呢,托腮。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啊,脸崽,你可别逃了,否则被抓到的时候会很悲惨的……
所以还是会养好伤逃掉的吧,毕竟脸崽是作死的脸崽。
莹草爸爸真可爱,莹草爸爸是腹黑,所以说真相帝莹草爸爸最萌了,请带我飞(跪住抱住爸爸大腿)
大天狗高冷装逼范儿,一脸正气凛然,然而啥时候被大义绕进去和黑晴明跑呢……从宅男狗变成第一小弟去和人打天下,也是醉了。
照例许愿大天狗,狗崽啊快回家吧,阿爸都在给你打觉醒材料了,快来啊(跪)
第三章
萤草跪坐在小几面前,挽袖斟茶。茶叶在碧色茶汤中缓缓舒展,热气缭绕。冬意渐深,小雪后,山寺中的樱花树已银装素裹。
大天狗就这样坐在廊下,身侧摆着一局残棋,黑子略占上风。他略微挑起眉梢,眸沾新雪,银发染霜,他指尖轻敲白子,陷入沉吟。
毛皮雪白的妖狐却没有等他落子的耐心,倦倦地摇晃了一下蓬松的尾巴,推开装满黑子的棋篓,轻巧无声地跳到大天狗的膝上。
“和你下棋太费神了。”妖狐抖了抖毛,爪子嚣张地扯了扯对方的狩衣,找了个好的位置舒服蜷缩起来。棋局已半,他占了上风便不再继续,一旦把大天狗赢过,他怕是要被缠住没日没夜的下棋了。大天狗偏执到古怪,他着实应付不来。
“略占上风就想跑?”大天狗也看出妖狐无心胜负,也知道强求无益,却又心心念念着放不下。便独自对着一局残棋沉思不语。晃神良久,他才在萤草的轻声提醒下执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却差点被热茶呛到,以袖掩住自己呛咳的动作。
妖狐半抬起眼睛,懒洋洋地说道:“天太冷,小生要冬眠了。”妖狐混迹人间,总是洞察人心,仗着大天狗拿他当个解闷的伴儿,颇有些恃宠而骄的意味。
这种不太过分的顶撞,刚好不会令大妖怪不悦,只让他伸手捋了一把他柔软的尾巴。妖狐嗷地叫了一声,苦着脸趴了下去。
“大天狗阁下请手下留情,再捋下去,小生尾巴都要秃了,这可是世间少女的损失啊。”
“很柔软吗?那萤草也要摸。”
“……草姐姐可饶了小生吧。”妖狐连忙花言巧语地讨饶,话语像是抹了蜜一样甜,颇有些浪迹平安京时的风流不羁。
大天狗听了这些,挑挑眉,却不知自己为何不悦。
供奉大天狗的寺院总有参拜者来往。穿过院落的风拂过铃铛发出叮当的脆响,裹挟着淡淡的祈福香的气味,这气味让敏感的狐狸打了个喷嚏。
“冬天了还有人来供奉,看来你的威望很高啊。”妖狐竖了竖耳朵,听到了风中传来的愿望。“唔,想要自己病重的妻子恢复健康,你管这个吗?”
“生死道是阴阳常理,历来归阎魔掌管。”大天狗并不理会那苦苦恳求,语气颇为傲慢。“吾只匡扶大义,铲除豪强,维护世间平衡。”
他顿了顿又说:“至于人类,卑弱如蝼蚁,死活皆在我等一念之间。为了解个闷,给予些许怜悯又如何?”
他性格太过倨傲自负,向来目下无尘,认为人类都是些弱者。他放过他们,甚至庇佑他们,只为了维护世间阴阳之理,只为成全自己的大义。
彻头彻尾的理想主义。
妖狐不置可否,他混迹人类之中,看尽世间险恶,深知人心可怖犹甚鬼神。不过久居深山的大天狗未曾见过罢了。
越是阅遍人心越是轻浮风流,着迷于他美丽皮相的少女爱慕之心也唾手可得。狐妖一族天生的魅惑令他无往不利,而他向来都是个直白追求欲望的妖怪,不受约束,黑白是非置之一笑。其心似铁,难赋深情。苦了多少女子错付情衷,丢了魂魄。
风拂落樱花树上的细雪,隐藏在冰雪下生命初绽的声音细微而悦耳。大天狗仿佛注意到什么,站起身将恹恹的妖狐放下,走到被冰雪覆盖的樱花树边。他低头,随手在空气中一挥,便轻易破开伪装,几只樱花修成的幼小精怪正怯怯地仰望着他,七嘴八舌地问好:“您好,大天狗大人。”
“庭院里新生的妖怪?”大天狗的居所向来灵气充沛,时而会有精怪诞生。出于领地意识,他向来会多几分照顾。
“是呀,不过冬天太冷了。”小妖们感叹道:“真希望春天快点到来呀。”
“寺中西南角有一处温泉,灵力丰沛,允许你们在那里呆到开春。”大天狗合了合眼眸,说道:“有事便找鸦天狗,去吧。”
“谢谢大天狗大人!”女童模样的妖怪对着主人行了一个礼,语气中满是雀跃。
妖狐注意到这一幕,舔了一下自己右爪的伤口,偏头问莹草:“他一向都是对小妖怪这么温柔的吗?”语气中有些讶异。“他这大义也管太多了吧……”
他妖狐也算是见过几个大妖怪的,譬如鬼王酒吞童子,向来不屑于弱小之辈,从不管自己妖力激荡之下碾死了多少妖怪。大天狗这种类型,算是个中奇葩了。
“是呀,我就是大天狗大人捡回来的。”萤草拍了拍妖狐的头,撇嘴不满地威胁道:“妖狐叔叔不许说大天狗大人坏话!再说我就拔光你尾巴的毛啦。”
“草妹妹可不能说,小生什么时候变成叔叔的?”妖狐更委屈了,他自忖也是俊美非凡,万花丛中过,便说道:“小生人形的模样可是风流倜傥,迷倒万千少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