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成城叹了口气。
在金锋问出“哥对你不好吗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你的故事”之前，把父母对他专业上的偏见讲了个囫囵。
……还莫名引起了金锋的一顿愤慨。
“富小小”就是他在抒发愤慨时一不小心嘴瓢喊出来的，后来那人觉得这个新昵称颇具人文关怀，逮着机会就要这么叫他。
富成城再次向金锋发出猜拳请求，输了的人不许再这样喊他。
毫不意外又被拒绝一次。
金锋理直气壮地说：“小小多好啊，听着多招人疼。别管你爸妈了，以后哥护着你这‘小小’啊。”
后来这样称呼他的人越来越多。
毫不顾忌他已经是个年满十八的成年人了。
当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第一个跟风的是不仅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还乱搞邪教CP的姚总。
苏祁寒迅速站队，生害怕别人不知道他和姚总是一家人似的。
最后钱昊也没坚守住道德底线，随了大溜。
这群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把微信备注全改成了“富小小”。
说起备注，他们钱富金是看着苏祁寒聊天置顶的备注从“姚总”变成“你家姚总”再变成“你家老姚”的。
可富成城觉得“富小小”比“你家老姚”还要腻歪。
……再次让他怀疑自己是个“热得快”。
大学的第一学期，感觉过得比“热得快”还要快。
富成城回到充斥着低气压的家里，恍惚间想，优秀的专业加权成绩排名和逼近六百的英语四级成绩，似乎也并不能换来父母的欣慰笑脸。
毕竟只要他学一天美术，就得在父母面前当一天“不务正业的人”。
气氛直到年三十那晚才缓和了一些，至少让他吃了顿和和气气的年夜饭。
可没过两天安生日子，父母就来约谈了。
“下学期，你考虑换个专业吧。”
富成城当时正在跟苏祁寒取经哪个牌子的手绘板更好用，无暇跟父母周旋，于是老实道：
“好。”
父母先是一愣，旋即喜上眉梢：“真的？你可终于开窍了！准备换成什么专业？要不要听听爸爸妈妈的意见？金融可是A大的王牌，你觉得你的成绩够申请吗？”
“是开窍了。”富成城把手机揣进兜里，认真地说，“成绩还行，转哪儿都能申请。”
不只是他开窍了，他们一寝室都开窍了。
赶在父母给他一个“爱的抱抱”之前，富成城老老实实地说：
“下学期大专业分小专业，我们寝室都不打算留绘画大系，转去漫画与动画设计。”
整个一锅端，多好，寝室都不用给他们换。
富成城想自己连载点小漫画。
他以前不太忙的时候，还接稿画过插画。
当年不明白，但在认识贵寝及其家属之后才发现这事儿不属于“生活所迫”和“要恰饭”的范畴，而属于他自己的“兴趣爱好”。
有个兴趣爱好多好啊。
以后自己和二号同学画点小漫画，让苏小四儿和钱小三儿给做成会动的那种，最后再卖给姚总。
——赚姚总的钱，想想就很爽。
太有前途。
就是差点被气得七窍生烟的父母给赶出家门。
富成城做了个深呼吸，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金锋发来的视频请求时，竟然松了一口气。
离校的时候，金锋那发型已经不算标准的短寸，因为有点长了。
可视频里的金锋又恢复了干净利索的模样。
平时没注意，这么一看，脸上线条还挺凌厉的，怪不得老觉得他长得凶。
富成城揉了揉自己快长到肩膀的头发，寻摸着什么时候去剪了。
一脸凶相的金锋一开口就毁所有：“富小小，你爸妈没有不给你吃饭吧？”
富成城整个人“出溜”一下缩进被窝，挂着耳机，把手机背面朝上地扔在了枕头边。
“嗯，他们说画画不如去修仙，准备让我练练辟谷。”
看不见手机屏幕里的大脸，只能听见耳机里传来的声音。
他的玩笑话没把二号同学逗乐。
因为二号同学轻易把他的玩笑当了真：“这么惨的吗？！不行不行，你再坚持一下，过两天我就来找你，哥带你吃大餐，啊。”
……二号同学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没有娱乐精神。
富成城侧躺着，掀开手机屏幕看了一眼，凉飕飕地说了一句：“来找我一起睡桥洞？说不定明天我就被逐出家门了。”
金锋脸上瞬间画出了一个大大的感叹号。
反倒是把富成城给逗乐了。
他伸手关了床头柜上的小台灯，房间里霎时间一片漆黑，只有手机这一方屏幕还亮着。
手机里的二号同学正发着光。
“欸，怎么黑了，我看不见你了。”金锋嘟囔了两声，坚持说，“睡桥洞也行，一个人露宿街头那是凄凉得很，两个人一起还可以说成是……”
富成城接话：“还可以说成是吃饱了撑的要搞行为艺术。”
金锋：“……”
针对“要不要一起睡桥洞”这件事，富成城第一回 拥有了猜拳的权利。
金锋说：“这样吧，猜拳，你赢我，我就不来找你了。”
稀奇。
富成城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微信里找到了那个“剪刀石头布”的表情包。
俩人几乎同时点击发送。
富成城的表情随机停在了“拳头”。
金锋是命里定的“剪刀”。
富成城看到这个结果的时候并没想象中那么高兴，心里还有点难以言喻的失落。
这个年不太好过。
富成城心想，什么时候开学呢。
金锋在视频那头闹腾半天，痛呼自己要退出猜拳界。
但他还是愿赌服输。
“行吧富小小，那我就不来找你了。”
富成城沉默几秒，语气无波无澜地嗯了一声。
……然后他看着金锋发过来的定位消息发了至少半分钟的呆。
“我跟你说，H市可好玩了，有很多你们南方人没见过的风景，你明后天收拾收拾就过来吧，我最近屯了特别多好吃的，都还没吃，等你来了我们再吃啊。”
富成城脑袋里冒出来的第一个词语是“忍嘴待客”。
——家里有好吃的却忍住不吃，等客人来了再一起吃。
富成城想问钱昊也一起去当“客人”吗？
哦对，昨天刷朋友圈看见钱昊他们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去越南芽庄过年了。
富成城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