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马蹄铁伴着车轮摩擦过地面的声音,有规律的在耳畔回响。
秦歌闲来无事,便开始滔滔不绝的介绍起了下一站的落脚地。
“这咸阳距离长安虽不过20里地,但自古起就是一个交通要冲之地,不管是关外蛮夷,还是九州之下的统一,这里几乎已成为了兵家必争之地,就是现在,朝廷都有派重兵把守,往城门这么一扫过去,黑压压的一大片,吓死人都可以了。”
“听说在咸阳城下,还藏着许多来自秦国时期的宝藏,如果有时间的话,一定要去找一找,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些有价值的宝贝来呢。”
“对了,听说咸阳还有一个醉天楼,那里的酒,即便是洛阳的造酒世家卢亦柏,都是赞不绝口的,等到了那里,一定要打一壶回来尝尝。”
“啊,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安……”
“你信不信再多一句废话,我就直接把你扔出去!”某阁主终于痛苦的发飙了。
天池懒懒的靠在窗边,凝着远山近景,思绪一时飞到了九霄云外。
“天儿在想什么?”千叶习惯的将他揽入怀里,将下巴抵在了他的肩头,贴着耳朵问着。
天池本能的寻了一个舒适的位置,思绪渐回,慢慢的回头朝千叶看去,目不转睛的道:“我在想,我的双亲到底会是谁?”
千叶愣了一下,“你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个?”
“很突然吗?”天池歪了歪头,望向窗外的目光中带着点迷茫之色:“应该是一直以来的想法吧,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感觉,总觉得自己是不被需要的。”
千叶微僵的很快又柔和了神色,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道:“不是还有我在吗?”
天池笑了,连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也许是给自己一个问出口的鼓励吧。“其实我一直以来都很好奇,能生出我这样怪胎的人,究竟会是谁。头发藏着红色不说,就连五官长相,都跟你们的不太一样。秦歌曾问我是不是西域人,现在想一想,也许在那片土地上,可能会有我的过去也不定,你说对么?千叶。”
抚着头发的手倏然顿住,然后放下,紧紧的环住了那几乎不盈一握的纤瘦腰肢。天池被勒的有些窒息,却隐咬着牙,全数忍了下来。
他在紧张,是在害怕么?天池有些惶惑不安了起来:千叶跟自己,一定存在着某种程度上的纠葛,才会让他一直闭口不谈自己的过去。
会是自己所想的那样吗?
天池绞紧了手指,不让自己去胡思乱想。在没有肯定下来之前,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不能全凭着自己的猜测和想象,以及道听途说而来的消息,就去定下结论。
温暖的风,带着阳光的味道,从窗外吹进,卷来几片泛黄的树叶。
玉色的裳,黄色的叶。
千叶终于松了手,伸手捡起一片,袖手一扬,便化成了零星的粉末。
天池看着那细碎的飘零,一时有点莫名的伤感。他和千叶之间,还是有隔阂的,就像这片树叶,叶和叶脉揉的再碎再细,再怎么喜欢,只要风一吹,就会各自飞散,从此不相往来。
他都能明白,千叶又怎么可能故作无知?
只是自欺欺人的想法罢了。
“千叶,即便你现在不告诉我,总有一天,我也是会知……唔!”
猝然碰在一起的双唇,火热的仿佛可以融入彼此。天池轻微的挣扎着,自然没有办法抵抗千叶的热情。
唇齿相依,软舌胡缠,来不及吞咽的口水从嘴角滑下,天池逐渐迷失了自我。
忘了时间、忘了地点、忘了隔着一道门帘的车外还有人在,忘了……所有的一切……
天池抬手环住了千叶,纠缠着倒在了一旁。
深吻的缠绵,如狼一般的像是要将他拆吃入腹的力气,让天池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
不稳的呼吸声渐渐打碎了所有的理智,就在天池以为千叶会不顾一切的做下去时,千叶却突然的放开了他的唇,喘息着,埋在了他的肩侧发从之中,再没动作。
彼此间,也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就这么静静的躺在一起,呼吸着,倾听着彼此的心声慢慢融成了一个频率。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池忽然听到秦歌在外面大叫:“咸阳城到了,天池,天池,快出来看,那么一大片的人影,果然被我说中了,哈哈哈……”
天池尴尬的看着千叶,后者若无其事的爬起来,脸皮超级厚的说了句:“味道没上次好了,看来还是得买点桂花糖润润才行。”
“你!”天池登时恼羞成怒的一掌就拍了过去。
“小心,”千叶轻而易举的就接住他绵绵无力的一掌,玩笑似地抬手勾了一下他的鼻子,道:“打疼了,你可是会心疼的。”
“谁会心疼你了!”天池捂住鼻子,气咻咻的转了身,嘟囔的咕哝一句,随手扒了扒头发,才掀开车帘,在秦歌异样的眼光中,朝城门上望去,果然黑压压的一片都是人,在日暮西陲下,连成了一片橘红的影。
由于英雄大会的关系,城内还少量停留了准备去往长安的江湖浪人,晚上闲来无事,便三五一群聚集在了街边摊上喝的东倒西歪,酒酣耳热之际甚至开始互相称兄道弟了起来,勾肩搭背的歪坐一团,时不时还能见到几人舞剑助兴,或是切磋技艺。
来往喧哗声,几乎车不通行。
天池一行人就近找了一家客栈住进去,打了热水洗了脸,只除了那个全身到脚裹得只露出一双水灵灵桃花眼的青书阁阁主被丢弃在房中独饮独食外,其他人均都下了楼,边吃着饭边探听着有可能来自长安城的各种消息。
即便消息灵通如青书阁这样,在非常时期,也是要明哲保身的,更何况是在逃亡途中。
飞尘和凌霄自醒来后就一直默不说话,
天池想起了今早上无意间偷听来的那个计划,心有点沉甸甸的。《沧澜》可以将千叶身上的伤治好,这是好事,只是一直以来都无法拿到手,又觉得是件棘手的坏事。
该怎么帮忙,才能两全其美,又不会被千叶发觉陌离他们的计划?
飞尘现在应该也很苦恼吧,千叶虽然并没有选择回,但同样要去往天山的这个行程外的意外状况,似乎也不太妙。
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有自己和他一起,才能拖得住千叶的行程了,但如果陌离他们的计划失败,又该怎么办?
没有人知道千叶还能撑多久,千叶也决口不谈自己的伤势。虽然不说,但都知道,练功如果走火入魔,是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生命危险的,千叶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
天池不由将目光转向了飞尘的背影,并没注意到,也有人以着同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直到手心传来的低温和劲力,才让天池回过神来。
“终于回魂了?”千叶似乎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只是冷笑着回睇着他。
天池怔怔脱口道:“千叶,你的手好冰。”
千叶凝住了笑,想要若无其事的抽回手,却被天池紧紧的用双手抓在了怀里。
千叶登时有些手忙脚乱了起来:“天儿,快放手。”
“我不放,”天池说什么也不可能放手,上一次不知道,让他独自承受了痛苦,这一次,怎么可能还会让他一个人独自忍受下来。
凌霄也注意到了这边的状况,立即起身走来,却被千叶用眼神制止住,示意的朝其他人看了看。凌霄了解的点点头,将一瓶药顺手塞到了天池的怀里,便又回了座位,继续着刚才吃饭的动作,只是开始有点心不在焉。
飞尘僵凝的背影越发笔直了起来。
千叶深吸了口气,才低声吩咐道:“天儿,先扶我上楼。”
天池立即蹦起,在众人疑惑的视线中,扶着千叶很快就消失在了楼梯转角。
千叶旧疾复发的太过突然,天池本就有些措手不及,只能先扶着千叶躺在了床上,本是六月盛夏的晚上,却盖着十几斤重的大棉被,却还颤栗不止的冷白了唇。
天池急忙从怀里掏出凌霄刚刚丢给的他的一瓶药,正欲去倒水,腰身突然一紧,跟着朝后一倒,就被千叶拉入了怀里。
“天儿,不要走。”
“我没走,我是去给你倒水吃药,”天池正待起身,下一秒就被千叶一个翻身,压在了身下。
“那些药本没用,还不如你来的有效,不要走,就这样陪着我,好不好?”
如小动物一般的可怜眼神,顿时让天池有些哭笑不得了起来。
无奈病人最大,他也只能收回瓶子,拉着厚实的棉被盖在了他的身上,仔细的将他反圈在了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慢慢地去温暖着他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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