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瑾打开房门,看见秦岭背对着他站在窗前。似乎在想心事,竟没注意到他开门进来的声音。
直到在窗玻璃上看见叶天瑾近在咫迟的剪影,秦岭才愣了一下,转身叫道,“哥……”
暖气很足,叶天瑾脱下黑色风衣,走过去与他并排站在窗前,眼睛看向玻璃窗外,“在想事情?”
说着随意将右臂搭在秦岭肩上。
夜空漆黑,远处起伏的山岭只能隐约看见轮廓,玻璃折着室内灯光,倒映在上面的人影很清晰。
秦岭把望向远方的目光拉近,注视着玻璃上穿浅蓝色衬衫的人影,或许是因为光线原因,叶天瑾的眼睛看上去幽深漆黑,如同一泓深潭。
为什么梦想成真后,他感到的不是幸福,而是隐隐的失落呢。
叶天瑾是男人,他也是,在公众场合,他们不能牵手,不能亲吻,甚至还要刻意保持距离,因为在别人眼里,他们只是‘朋友’。
今天在许含雅追到这里,她在叶天瑾面前无理哭闹或装痴撒娇,极尽手段。他只能默默看着,在她面前,他无端忐忑,似乎自己犯下过错。
“哥,你说……十年后,我们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他就像是在逼他承诺似的。
安静了几秒,他听见身旁传来微微的叹气。
叶天瑾扳过他的肩,将他轻轻按在玻璃窗上,伸手抚了一会他的脖颈,接着手指沿着锁骨滑下去,然后俯头靠近他的脖颈。
温热的吐息在脖子上扫过,秦岭敏感的扭动了一下,“别在这里……做……”
但他会错了意,因为叶天瑾只是把他脖子的红绳从t恤里拉出来,低头咬断了细细的红绳,将系着的戒指拿了出来。
叶天瑾抬起他的右手,专注的将指环套在他的无名指推下去,温和说道,“记得小时候你太顽皮总是挨打,但从来不哭。每次被爸爸打得浑身是伤,一转身却又高高兴兴的跑出去玩。”说到这里,他抬头微笑了一下,接着垂下眼睛继续,“那时候我觉得,你这家伙到底是不是孙悟空转世,天不怕地不怕,这世上大概没人能降得住你。但是……后来你认识了我,从此你的快乐便越来越少,不开心却越来越多,那个活泼的、开朗的、自信满满的小猴子,变成了忧郁的小王子……你看过《小王子》吗?”
秦岭摇头,悄悄咬紧下嘴唇忍住某些忽然间想要溢出的东西。
“你知道,我不太会表达情绪,也很少说这么多话,现在大概说得有点远。”叶天瑾又微笑了一下,扳直他的手指,将卡在关节处的指环小心的往下推,像是在闲聊,他的声音仍是温和而平静,“其实我很孤独,也很寂寞,过去一心想着过自己的生活,知道你喜欢我,但故意装着不明白。你爱我也不容易吧,却一直陪着我,从来没抱怨过什么。你本可以过得幸福,是我夺走了你的快乐,这是我后来才懂的。”
“我的生活很单调,我放弃很多事,也有很多事放弃了我。我的时间过得很快,昨天和今天一样,今天和明天也没区别,而人呢,男人、女人在我眼里也就是一个样子,所以,我感到有点无聊。但是,你让我的生活充满阳光,就像小狐狸终于注意到麦田是金色的,我也喜欢上了聆听风儿吹过麦田的声音……。”
银色的指环已套在秦岭无名指上,叶天瑾端详了几秒,终于满意的微笑,“真合适。”
他抬起眼睛,久久注视着秦岭。
“倔强的小狐狸,我爱你。”
~~~~~~~~~~~~~~~~~~~~~~~~~~~~~~~~~~~~~
“晚上又加班,你先睡不用等我。”秦岭站在公司走廊上,给叶天瑾打了个电话。最近公司要推出新的门户网页,工作一下子变得很紧张。
网络公司烧钱厉害,一般都要求职员加班加点赶工,晚一天就多烧一天的钱。
秦岭已经连续加了五天班,周末都没能休息。叶天瑾平时应酬不少,时不时的凌晨回家,这段时间两人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基本上为零。往往是秦岭加班,叶天瑾有空闲;而秦岭休息,叶天瑾又在饭局、在高尔夫场、在会所、在……。
回到灯火通明的写字间,虽然是晚上九点,但几乎每个格子间都坐着人。
揉揉发酸的肩胛,秦岭刚坐回自己的位置,便看见电脑屏幕上显示又收到的一堆邮件。
他无奈的暗咒了一句,看来今晚不到十二点是走不掉的。
余乐盯着电脑,左手抓住鼠标,右手伸到隔壁秦岭的桌上抓的速溶咖啡,“擦!两天没睡,再撑几天我就变干尸了。”
“我帮你泡。”见他一脸疲态,秦岭拿过他的杯子,顺便也把自己的带上。昨晚凌晨两点才到家,他也困得不行。
走到饮水机处,正好碰见戴着黑框眼镜的周星星泡好了桶装方便面。秦岭顺手抢过来卷了一大叉子面条吃。
上个星期之前,叶天瑾叫他荷兰去办理结婚手续,是他没有同意。叶天瑾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他没理由再为着莫名其妙的不安定而逼他。
但如今该发愁的是他了,因为老爹找了个新老伴,打过好多次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带媳妇回去。
农村结婚早,他的同龄人已经是孩子爹了。
叶天瑾也是被家里催着回家团年,只是他本不理,他大哥杨正东专程从南京乘飞机到这里找他,叶天瑾连他的面都不见。
相处这么久,虽然叶天瑾只字不提,但秦岭隐隐感觉得到,他对亲生哥哥的态度,从骨头缝里透出一种发狠的冷酷。
秦岭并没有问,他知道叶天瑾的脾气。只要是那个人闷在心的事,无论如何都问不出来。
电脑库里的素材令他不满意,于是打开网页找图片,不时在某个广告论坛看看,忙里偷闲回几个‘楼主木有小jj’‘顶’之类的灌水贴。
正看着,挂着的qq忽然有个头像跳动起来。
打开一看,秦岭不由自主的笑了。
瑾宝宝:工作多吗,发来我帮你做一些。
叶天瑾很少用qq,这么麻的名字是秦岭自己在备注里改掉的。
他找了一些简单的logo和图片,附上要求一并打包发了过去,然后附上一个大大的‘心’形表情。
“唷,小秦岭,加班都这么开心。”
秦岭立刻关掉聊天框,朝路过的女人笑笑,“这不是黄莲树下弹琴——苦中作乐吗,陈姐,你也加?”
被叫做陈姐的眼镜女人是人力部的,她‘啧’了一声,抱怨道,“公司扩张,要招行政助理,招内勤,还有前台也说不干了。快过年了,不好招人。”
敷衍了几句打发她走之后,秦岭继续专心致志工作。不到半小时,叶天瑾就把做好的文件发了过来,秦岭把文件包解压看了看,几个logo都非常完美。他不由得心情愉快,计算了一下工作量,一个小时之内能完成。
他一边加紧做手头的事,一边抽空与‘瑾宝宝’聊天。
秦:居然登qq,是不是想我了。
瑾:我收投标文件,见你在线就问问,看你美得。
秦:这工作整天加班,我彩票中了五百万就炒老板。
瑾:那我有,你明天就去炒了郑南。
秦:……那是你的!!
瑾:你人都是我的,还有什么好分的。
秦岭发了个发怒的qq表情过去。
秦:嘿嘿……一周都没做了,那个……
叶天瑾回了个‘ok’的表情。
秦岭贼兮兮咽了口唾沫,涎着脸打字:上次在温泉,第二天我的腰都疼死了。今天让我来吧!亲爱的……
qq好一会没有动静,过了几分钟,头像终于跳动。
瑾:那我现在去洗澡……几点下班,我来接你。
秦岭高兴得不行,赶快回复:那我十一点回来。
瑾:嗯……
瑾:那时候不许再‘瑾宝宝’‘宝贝’的叫我,太麻。
原来他在意这个,秦岭都快笑倒了,回到:听你的!
盼星星盼月亮,好容易等到十一点,秦岭火速关掉电脑,抓过包冲出办公室,刚冲到电梯间,他猛的停下脚步。
背靠在墙上,交叉着双腿抽烟的男人杨正东。
看见他,杨正东将烟头扔掉,若无其事的对他笑笑,“下班了?能聊聊吗。”
秦岭往窗外瞄了一眼,叶天瑾的车就停在楼下,看样子不知道杨正东在这里。犹豫了几秒,秦岭看看手表,戒备的说,“什么事快说吧,有人等着我。”
“别紧张,只是小事。”杨正东温和微笑,但眼神极深,他到底是什么心思,秦岭一点也看不透。
他的眉眼与叶天瑾有点相似,眼睛同样乌黑幽深,只是叶天瑾浑身透出一股清冷气质,而他一看就是个在商界打滚多年的成熟男人,外表温文儒雅,而明霸气内蕴眼底。
几分钟谈话便结束了,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大事。杨正东希望叶天瑾今年回家过年,但他本不见他,只好找到秦岭。
秦岭也是现在才知道,叶天瑾这么多年只在南京吃过一次团年饭,呆不上一天便走。
下楼时,他看见叶天瑾坐在车里抽烟的侧影,橘红的火光一明一灭。
他一上车,叶天瑾便立刻把烟掐掉。
窗外霓虹灯的光影向后流动,秦岭脑子里还回味着杨正东的话。
“……我想你也是不愿意看着他永远这么孤独吧。的确……他没有得到过多少亲情,而我也愧为兄长。说不上弥补,只希望尽尽大哥的责任。——如果他不愿意自己回南京,你可以跟他一起回来,你们的关系我会想办法给家里解释,许含雅我已经摆平了,你不必担心她再找麻烦。”
“父亲母亲都老了,年轻时为事业打拼忽略了他,弄得他现在这样。可能他不会接受,但我这做大哥代他们向他道歉,希望他原谅。”
过去做兼职时,杨正东对他不错,现在如此低姿态,又搬出长辈,秦岭不得不答应。
秦岭思考许久都找不到合适理由。回到房间,他看见电脑显示器亮着,还有几张未处理的图纸。“你工作未完还帮我做事?”
叶天瑾追求完美,对工作也一样,凡事喜欢亲力亲为,从不懈怠,这也是秦岭很欣赏的一点。
他倒了一杯水边喝边走进卧室,弯腰关掉电脑,顺手把秦岭带到怀里,“不谈工作。”
他温热的鼻息在秦岭后颈,意思再明显不过。
秦岭刚回头,他的唇便覆盖住他的,唇舌纠缠。
淡淡烟草味从他口腔传来,秦岭不知不觉沉醉,直到被压在床上时,才听见叶天瑾含笑的声音。
“不是说你来吗……”
见他心情极佳,秦岭终于鼓起勇气问道,“哥……回家去吧。”
他看见叶天瑾的炽热眼神渐渐失去温度,垂下睫毛避开他的目光,生硬的说。“春节时候你自己回家,我走不开。”
听叶天瑾的声音仍是温和,秦岭便直截了当的开口,“抽几天也行,要是不想自己回去,我可以陪你……”
“今后再说。”叶天瑾勉强一笑,不由分说的扳起他的下巴,封住嘴唇亲吻。
秦岭了解他的脾气,不想说的事压就别想问出。如果今天他得不到回答,那么今后那人也只会如此敷衍。
挣脱他,秦岭急促的说道。“你难道就不能释怀?即使疏忽了你,他们也不是别人,是你的父亲母亲和亲生哥哥!”
“杨正东让你这么对我说?”
他看见那双温润眼睛变得冰寒冷,如同瞳孔中藏着两把锋锐锥子。从未见过他如此冷酷模样,秦岭的心一颤后立刻揪紧,不知不觉生了几分惧意,立刻下意识摇头否认。
然后他看见那完美的双唇缓缓拉起,微微笑了。
只不过那是冷笑。
“你从没骗过我,这是第一次。”
他的声音依然温柔而平静,然而一股寒意却生生传入秦岭骨髓。
“……我只和他见过一次,只聊了几分钟。”
“是——吗,这样你就站到了他那边?”叶天瑾秀丽的眼睛逐渐被黑暗覆盖,“我以前不是明确的告诉过你,那个男人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秦岭被重重压到床上,脊背撞得生疼。
叶天瑾压上去,用力扯掉他的羽绒服外套,接着撕开他的t恤。
布料的裂帛声在深夜尤为清晰。
牛仔裤被使劲从腿上脱下时,乍然接触到冷空气的皮肤起了**皮疙瘩,秦岭的脸色极难看,却没有反抗。
坚硬的物体生生□身体时,秦岭不由自主的紧拧眉头,暗暗咬紧牙关,但尽管如此,他还是疼得低低闷哼了声。
没有丝毫前奏与扩张,巨大的灼热仿佛要将他撕裂,冲击的疼痛使他往往呼吸到一半便中断,五脏六腑一起缩紧。
叶天瑾虽然长了张偏中的秀美脸孔,但个子高,那里并不小,平时秦岭要完全容纳他,也得经过充分扩张或是用润滑油。叶天瑾对他也格外温柔,总是耐心的等他差不多适应才完全进去,偶尔两人玩玩69,秦岭就算顶到喉咙也不能把他全部咽下去。
被猛力撞击了十几下之后,秦岭痛得连话都说不出,他的手指用力掐紧床单,咬咬牙索闭上眼睛。
渐渐的,疼痛感被一种充满润滑剂的-体减轻。
变得麻木的疼痛中,他忽然想到在遥远的几年前,愤怒的自己也对他做了同样的事。
那个时候……叶天瑾该有多疼啊……
体内传来一种热流喷洒的滚烫感,秦岭崩紧的身体终于松驰下来,因为持续着的剧烈疼痛忽然消失,脑中空白了几秒。
叶天瑾仍压着他,脑袋靠在他的肩上,疲惫的闭着眼睛,神情却显然不是高-潮后的松驰,紧锁的眉宇间全是痛苦。
秦岭正欲起身找药涂抹伤处,横在□腰间的胳膊却猛然收紧,勒得他动弹不得。
耳边响起微微的叹息。
“我该怎么向你道歉……”叶天瑾的声音极度的疲惫嘶哑,隐隐压抑着痛苦与无奈。“对不起……对不起……我失控的情绪,却到你这里发泄。”
秦岭将右手伸到他鼻尖前晃了晃,无名指上戒指闪亮,“你不用道歉。”
耳畔响起低低的叹息,叶天瑾将他用力抱紧,缓缓张开眼睛注视着他,眼神平静得如同寒潭水面。
“因为杨正东,我被六个人轮过,为了保他,他们将我送到乡下。”
~~~~~~~~~~~~~~~~~~~~~~~~~~~~~~~~~~
那天之后,尽管叶天瑾仍是若无其事的样子,秦岭也缄口不提,但在心里却始终无法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