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下。”容恒一只腿不着地,探在床沿,脸上乍然看去,真是横眉怒对的,整一个大爷模样。
苏以荷偏着头,抿着唇,看容恒这架势,是要打屁股还是要泰山压顶?
容恒看苏以荷不听话,一只腿一跳一跳的外加吸气,嗷嗷地叫,把平时拽得二五八万一张冷脸都丢尽了。
苏以荷马上跑过去扶着,“都这德行了还蹦,你别乱动!我过来......”
容恒立马鄙视了苏以荷一下,一副早就了然的神情,吃死了苏以荷的心软。
苏以荷刚过来就被容恒扯住手臂,然后双双倾斜。
“唔,不好意思,我没有站稳。”容恒压在苏以荷身上,鼻息钻入女孩的后颈,对着生气回头的苏以荷抖动脸上的药膏如是解释。
苏以荷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心里嗤了一声,不就是泰山压顶么。扯这么烂俗的理由。
容恒撑着旁边的被子起身,苏以荷刚要起来,被容恒一只胳膊摁下去。
“苏以荷,趴好。”
苏以荷委屈地不行,难道猜错了?是泰山压顶外加打屁股!?我可是女孩子!
“苏以荷,脱了!”容恒故意说得似是而非,看苏以荷果然气得发抖。
苏以荷回过头,羞愤气极,口不择言“容恒,你都没脱!凭什么让我脱......”声音越渐小起来。苏以荷知道自己愚蠢地说错话了,脸上顿显番茄色,扭过头不言语了,头埋在被子里,又当起了乌龟。
容恒忍俊不禁,怕真的让她羞愤欲死,忍住了没笑出声,挪挪腿坐得近了些,用手掀起苏以荷白色的薄毛衣和红色的秋衣,看着女孩子背脊刷地僵硬了,容恒继续往上拉了拉,直接把脸上多余的药膏抹下来,擦在两道在白皙皮肤上尤其显眼的红痕上,柔度适中,很舒服,不像苏以荷那样没有经验。
渐渐放平了因为紧张和羞意拱起的背,苏以荷趴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凉凉的手指一直摩擦着,是容恒特有的温度。
苏以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床头桃花木板上刻着的一双鸳鸯戏水图,忽然看出了酸意。
我今晚跟容伯伯那么说了,该是离你更远了吧。
容恒一丝不苟地替苏以荷抹好药膏,拉下衣服,继续颈子上的,让苏以荷翻过身,起来。
两人面对面地坐着,容恒用手背擦掉苏以荷眼角的的一滴眼泪。
少年额角的发丝低下来,在鼻梁上划下一个温柔的弧度,手指抚摸着苏以荷脖子上的红痕,一点点刺目的散乱在细腻的皮肤上,鞭子鞭打的,以及被噬咬抓伤的。涂着药膏的指腹一下一下轻柔地覆盖哪些印记。
苏以荷屏住呼吸,这样的容恒,大概是只会出现在梦里的。
容恒的像是凝聚了他所有的心思,投入在女孩的脖颈上,苏以荷看到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苏以荷,再也不会了......”容恒看着苏以荷的眼睛,喃喃。
苏以荷觉得快要被容恒那双拨开大雾澄澈至极的双眸湮没身亡了。
似乎生命因为你开始有了重量,你出现之前,我从来不知道,容恒会化成另一个人委屈求全的泪水,一个牵动就是泪雨滂沱。
那些巧笑倩兮,温柔含怨,那么明显的女孩的心思,我都知道。
恰恰是你,真好。
我忽然不想逃避,不想给你选择的余地了。
少年受扶住女孩子细长的脖颈,倾□子,两个面孔一厘米距离对望,薄唇像是被吸引慢慢靠近,带有重力加速度般欲吻上女孩殷红的因为他拼命忍辱咬住无数次的唇。
苏以荷突然就在那样的眸光的注视下,满足地无以复加,再也承受不住贪心地抱住少年。
容恒看着女孩瞬间大挪移,削薄的唇吻上空气,微微尴尬一下,伸手揽住,女孩子的头发钻入脖颈,痒痒的。
.......
很晚很晚了,连月亮都跑到东边了。
两个人坐在床上,一个疼得睡不着,一个高兴地睡不着。
“容恒,你是怕黑么?”
“谁说的!”
“是怕黑的吧,那时候在首都——”
“跟你说了,本大爷天不怕地不怕!怕什么黑......”
啪——
“苏以荷你找死!快把灯打开!”
“不是不怕么?”
“咳咳....我是怕你偷袭我。”
“我不会的,不怕好不好,我是最不会偷袭你的.......”
“唔,我试试......”
苏以荷看着黑影在瑟缩,心里五味杂陈,那么爱逞强的一个人,明明黑夜里看不见任何东西的。
“苏以荷,开灯好不好——”
“......”
“苏以荷,你在哪里?”
“苏——”
“这样怕不怕?”女孩子温柔地问。
“怕。”
“这样呢?”苏以荷加紧了力度。
“还好。”
“这样吧。”
月光照进来,两个身影缩在床角,女孩抱着男孩,满满地搂着他的头,两人围着被子,以这样奇怪地姿势聊天。
“阿恒......”女孩小心地喊。
“嗯?”
“睡了?”
“没有——”
“我问你问题你怎么不回答?”
“......没有听清。”借口。
“你不记得我了吧?”女孩问得小心翼翼。
“呃......”迟疑。
“嗷——苏以荷,你敢掐我!”男孩闷闷的声音从女孩的胳膊肘处传来。
“我很轻的。你到底记不记得?唔,小村庄,小女孩,小药碗,还有夕阳——”
“不回答行不行?”容恒听着女孩的声音轻柔地蔓开,总归记得不记得都是伤害。
“好。”
苏以荷弯弯嘴角,你肯定是记得的呀。
在首都,我曾经把手表放在那么明显的位置,留下的是被人碰过仓促放下的痕迹。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晓得那是你。
你知道我因为你的故意沉默,你的装作不知,一个人伤心了多久么?
苏以荷的手臂紧了紧,“容恒,以后再也不要把我忘了好不好?”
男孩伸出手,抱着女孩的腰,“唔,不忘,容恒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苏以荷。”绝对不会忘记,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一个温柔的女孩,无怨无悔地喜欢冷漠如冰劣迹斑斑的你。
那么深沉的爱,怎么会忘。
05 61 #
58、许我一次嚣张 ...
正月二十几号,逼近了开学的日子,苏以荷又收收捡捡重新回到了首都。
火车停靠,好听的女声响彻站台,火车一声长鸣,接着便是各个出口下车后团聚而成的沸腾啁哳的人群涌动。
下了火车,容恒似乎忘记身边跟着的还有苏以荷这么个人,长腿一迈开就不带停顿地往前面走。
容恒健步如飞地背着包走在前头,总是一直让苏以荷不停地追。
偶尔一个转眼,被宽大的方柱子挡住,在人来人往的出口,苏以荷再费力也看不见少年了。
苏以荷脸跑得通红,心里头也窝火着。
果然是越熟越嚣张,越熟越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姑娘咬着唇心思一个流转,坐在出口等人的石墩子上,呼哧呼哧地喘气儿。
我不追了。
怎么着我生来就是追你的么。
不跟着你我自己也能回去。
苏以荷把脖子上斜斜的围巾重新摘下来围好,动作很快,弄妥帖之后,丝丝地吸口气手又插进兜里去了。
初春了,北京里也还是冷得要命,露在外头的皮肤不一会儿就会冻僵。
苏以荷坐了十几分钟觉得是休息足了,刚才从站台的几十阶楼梯跑上来,终于能回过劲儿。
拥挤着终于移动到站口,苏以荷被里头的熙熙攘攘憋得不行,一大群人里,什么怪怪的味道都有。
被冷风吹得眯了眼,两手插在兜里看着脚尖走路,苏以荷刚抬头张开嘴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看见前头站在路灯铁柱子旁边的少年,身上背着她的以及他的行李,双手□在寒风里也不瑟缩,又硬生生地吞进去一口凉气。
苏以荷歪着头,瘪瘪嘴,站在那里睁大了细细的眉眼勇敢地和少年冷淡的眉目对视。
气场确实很强大。
很冷,很酷,也很俊俏。
可这些是大冬天里最不缺的东西。
苏以荷对视了三十秒不到,不知道是被那目光逼退的还是主动无视了,女孩儿插在兜里的手动了动,把袄子手套形状的口袋拽成了一个畸形,右脚脚踏下台阶,果断左转。
蹭蹭地跑在前头,听着容恒在后头追了过来骂骂咧咧说了一句脏话,苏以荷抿着嘴就笑开了,像一个偷吃到蜂蜜的小熊。
唔,走在前头的感觉真好......我就贪心这么一回。就这么一次能走走你前头不让我仰望你的背影也好啊。未来深远,你的背影都不一定是我的呢。
听见容恒的脚步声近了,苏以荷两条腿迈得更加快。
后头追来的不是人,是鬼!
苏以荷心里念念,这样激励自己不能心软,狠下心,拔开腿手从口袋里掏出来,奔跑时羽绒袄摩擦得扑哧扑哧的声音终是盖住了少年的脚步声。
苏以荷这样跑着,路边逢春的枯木和行驶的车辆在视野里倒退,脚下是铿铿作响的水泥地,白白的热气铺散在脸上,有一种切切实实的心动的感觉,有一种被风迷了眼想哭出来的感觉,还有一种最深浓的舍不得,舍不得......。
这样一前一后被他追赶着,脚步自然而然的轻快起来。
苏以荷终是跑不动了,主动投降,弯了腰拼命地喘气儿,回过身看着容恒追过来身上背着大包小包的狼狈的模样,压下心里的不快呵呵地笑出了声。
容恒白了一眼苏以荷两手叉着腰没命呼吸的姿势,拽起苏以荷的袖子,手捏住她纤细的隔着毛衣的手腕,拉着她走。
“好好的学什么疯疯癫癫,跑什么跑!”容恒数落了苏以荷一句。
“你不是追来了么?”苏以荷抬头看看少年因为跑步而微微红润起来的俊逸侧脸,嘴角抿成一种熟悉的淡漠,握着她的手心却是温热的